第五十七 章 坦白(1 / 1)
连城看着她的眼睛,眸光锐利而极具穿透力,几乎能劈开她的外壳看到内里的灵魂,罗湘挣扎了一瞬,随即坚定,不躲不闪的迎视他的眼睛。
片刻,连城松手转身,步进房间,任由罗湘跟了进去。
连城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上一杯茶水放到桌上,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顺带坐下身子。
罗湘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才规矩的坐在他对面,捧起茶杯。
“你知道我是剪水阁阁主,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接了订单,买沚王人头。”罗湘抿了一口茶水。
“我师父是剪水阁上任阁主秋痕。”
“他身受重伤虽留下一条性命,但留有暗伤,这病根已经危及性命,需要一味奇药火莲芝,柳启承就拿一支火莲芝并千两黄金下订单买沚王人命。”
“我一开始不知道下订单之人是柳启承,后来去朝堂时发现的。”
“我死缠烂打缠着你就是为了套出沚王的下落,毕竟我们没能力调查到沚王消息。”
“连城,我对你有好感。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对哪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想试试,想试着喜欢一个人,想试着和一个人相守,所以我追着你,缠着你。但是,但是阿城,你只是一个男人,一个陌路人,秋痕是我师父,是他捡我回阁,是他教我本事。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不能不顾他的性命。所以我定要负你。”
“阿城,我杀了沚王,害你失了靠山,让你于京都无法立足,但我可以弥补,我甚至可以把剪水阁都让给你,但我师父的命只有一条,我亏了他就再也没命了。”
连城一声嗤笑:“你欠了就可以弥补?罗湘你确定?”
“你喜欢我干我何事?我为什么要为你的不得已买单?”
“人总是这样自私而冠冕堂皇,为自己的想法而找借口,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定不两立,何必来招惹于我,何必不守好自己的心?”
“我不是你的谁,你可以为了你在乎的人与我为敌,但这样用爱我做借口利用我,你不觉自己太过分了吗?”
罗湘猛然间抬头:“我知道利用你是多么自私,可那又怎么办?我就是这样虚伪,暗中强迫你做这场交易是不对,我利用你杀了沚王,救下师父,作为让你失去一切的补偿,我交给你整个剪水阁,就算不公平,你又亏了多少,不过是一个红衣楼而已!”
“你怎知道我会想要剪水阁而非红衣楼?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连城冷静淡漠的不像争执,平静的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却堵的罗湘哑口无言。
连城从始至终平静的近乎空冷:“天晚了,湘阁主请回房休息吧。”
罗湘抿起唇角,忽然一脸坚定的看着连城:“我不会放弃,哪怕陪上师父性命,陪上剪水阁,我也要坚持到底,既然喜欢,就不会轻易放弃!”
“稚子何辜,罗湘。你又凭什么让剪水阁为你的一点喜欢来买单,人命微贱却是生灵。”
罗湘冷冷起身准备离开:“优胜劣汰,连城。这个天下何来公平,强者为尊是法则。”
她转过身去背对连城:“是不公平,可他们无法反抗,他们争不过强者,就只能沦为棋子,为强者的错误买单!”
连城垂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对着已经要离去的罗湘轻轻的,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可,他们也会不甘心啊。”
那么冷那么凉,就像九幽寒渊里永不融化的积雪。
罗湘没有答话,而是径直离开。
连城没有阻止连城离开,而是坐在桌边慢慢喝完一杯茶水,才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愫拈一身黑色劲衣闪进来,接着转身,关好窗户。
连城退开几步从新坐回桌子前,换了一只杯子放在桌上,倒上一杯水后又给自己杯子里续上茶水。
愫拈坐在桌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蹙眉看着连城继续喝茶,忍不住开口:“阁主还是别喝了,这茶叶太次,而且性凉,你身子受不住。”
连城忽然笑了笑:“曾经我从最卑贱的囚营挣扎求生,一口干净的白水都是奢侈,更勿论这样一杯温茶。如今,我掌握整个王朝的命运,却还是连一杯茶都喝不得。”
愫拈微微一惊,却不知该如何说话,连城又恢复一惯温和:“她说的不错,弱者争不过强者,就只能做强者的棋子,为强者的错误买单。”
“有消息了?”连城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放下茶杯轻声问。
愫拈严肃的点头:“秋尘启动了阁内百宸封妖阵,还能坚持十五日。”
百宸封妖阵是凤翎阁的自毁杀阵,一旦启动,非叶氏之人的血脉无法控制,秋尘是掌管阁内各种机关阵法的长老,他自然知道如何启动,但他无法控制,百宸封妖阵在启动之后可以保护阁中各处机密地点十五日,如果十五日后没有人能控制它,它就会自行毁灭所有保护的东西,引起整个凤翎阁的毁灭。
连城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去给我办一件事儿,回京都红衣楼帮我把镜妆花拿来,在雪樱岭里等我。”
愫拈沉声应是,转身离开。
连城看着愫拈离开的身影,低头沉思半晌,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几字,转身自窗户里跃下,脚尖轻巧的在屋檐上轻点飞掠而过,待出了这边的小街才一声呼哨。
回应呼哨的是哒哒的马蹄声,胭雪小跑这冲了出来,连城转眼间翻身上马,一声轻喝,胭雪就加速冲了出去。
……
罗湘辗转反侧,直到清早的阳光透过窗纸洒满房间,罗湘起床梳洗,看着镜子里一脸憔悴的自己,使劲扯了扯嘴角,拿冰袋敷在眼线狠狠的冰,总算去了些黑眼圈,又破天荒的用了些胭脂,遮住自己过于苍白面色,这才出了房间去楼下。
做了早膳回来,罗湘在连城的房前犹疑半晌,房间里过分的安静让她心中莫名不安,直到有客人奇怪的看她时,罗湘才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罗湘皱眉,连城一向理智成熟,闹脾气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那么不回应她的敲门,应该只有一个可能……
罗湘一脚踹开房间,果然。
房间整洁,一边的桌上摆了三支茶杯,有两只茶杯里还有半杯水,唯一的一个空杯子下面压着一张宣纸,床铺整洁没有睡过的痕迹。
连城已经离开一夜了。
罗湘放下早膳,抽出宣纸——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