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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响动的第一个瞬间,她便迅速冷静下来。飞快地将日记本塞回去,把屋子恢复成自己没进来时的模样,轻快并且敏捷地蹿出去,不忘将房门小心翼翼地虚掩上。
若无其事地端起事先放在一边的待洗衣服,营造出自己才起床的模样。低下头刚好看到遥在玄关换好鞋子进门,她这才发现自己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多么激烈。
也许她不如自己想象中平静。
遥在一楼招呼她:“阿杏,先别管那些衣服了,下来吃午饭。”
于是她听话的默默点头,加快步伐把衣物浸泡好之后走下楼梯。
遥在厨房做饭,于是她坐在餐桌边一手托腮一手百无聊赖地玩着餐具,忽然就起了看电视的念头。
于是她按下开关,亮红色的光芒跳跃两下之后,漆黑的屏幕弹出人像。时间是中午,节目是午间新闻。不是她感兴趣的对象,却奇异地没有换台。
穿戴整齐表情麻木的漂亮主持人漠然地播报着一条新闻。
“近日,奈端河中下游打捞出的女尸身份已经确认。死者姓名木户沉春,十八岁,立神大学一年级生。望其家属得知消息后速与警方取得联络……”
手指停住在按键上,冰冷的温度透过指尖扩散至全身,连思维仿佛也被冻住一般,缓慢迟缓的反应让她恼怒。
屏幕上出现了救援队抬担架上岸的画面,尸体被打上了高度模糊的马赛克。刺眼的闪光灯喀拉喀拉地亮着,光与影交替着投在那几位救援人员身上。短暂的播报消失的瞬间,留在她脑海中的依然是不可置信。
什么?沉春死了?怎么会?为什么?
明明前几天还一起在咖啡店喝咖啡聊天……
手指无知觉地颤了下,随后图像与声音又归于黑暗沉寂。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遥显然是没有听见那条新闻。
悲伤么?没有吧。
欣喜么?不可能。
拥有的只有无尽的疑惑与不可置信,就算死者同时身兼“国中同桌”和“彼时的好友”两种身份,她能够有的也只是这种徒劳无功的情绪。如此看来,现在的她与那一个个看客又有什么区别呢?
麻木的,冷漠的置身事外,悲悯着别人的遭遇,然后事不关己地潇洒离开。
直到下一个可怜虫的诞生。
这样的人……这样的她……这样的世界……
都一样不是么?
如果、如果是过去的我会怎样呢?一个拥有无忧无虑笑容的外向少女,在听闻好友死讯的那一刻,应该做出的反应,究竟是……?
她用手环住膝盖,做出了一个类似自我保护的动作。
“阿杏?”遥把菜一一端上桌,敏感的他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慢吞吞起身,眼神游离,却开始动筷子了。
不对劲。
“阿杏,菜还对胃口么?”遥看着她垂眸吃饭,开口问道。
“嗯。”
“刚才有发生什么么?”有些踌躇。
“……嗯。”
“最近越起越晚了,休息不够么?”犹豫了一下,非常关切的样子。
“……嗯。”
“我今天下午有社团活动,不回来了。”叹气。他不放心。
“……嗯。”
“……要么我把活动退掉?”
“哎?不用了!”她一个激灵,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今天下午遥不在家正好,她需要出去一趟。
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对面青年眼中越来越深的阴暗。
杏从奈端河探路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
傍晚的奈端河有一种无可言说的美,赤红霞光将碧蓝的河水映成相同的色泽,洁白的云朵被扑成浅粉、深粉,远远看过去,蜿蜒无尽的河流与遥远的天际汇成一条直线,似乎朝着那个方向笔直走下去,就可以抵达世界的尽头。
她在靠近下游的岸边发现了一个用白色粉笔圈画出的人形框架,其他一无所获。本来她就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奇异的是,对于这条河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久以前就是老朋友一样。
夜晚,初夏,带着水汽的风铺面拂过,漫天星斗。身着国中制服的少年和少女坐在岸边说着什么。
看不清楚。
零碎的记忆来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侧卧在沙发里,疲倦感再次涌来。今天外出行走了许久,午饭也没有认真吃,遥还没有回家,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了。
睡吧。
咔嚓。
清脆的开门声。
青年在看到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少女时嘴角不自觉抿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轻手轻脚地进门,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并且帮她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然而这份愉悦很快就消失了。
在遥看见那一份浸泡了一个下午的换洗衣物之后。
——今天下午我不在家,要不要把社团活动推掉?
——哎?不用了。
对答清晰地在脑中回放。
午饭时心不在焉地全都回答一个字。
下午明明有时间处理的衣物却没有处理掉。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为什么要那么迫切地逃开呢……?
我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啊!
如果……一定要逃走的话……
那就一起迎接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