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活在继续（1 / 1）

很快，韦斯莱小姐就发现了班纳特小姐的特别之处。这并不是她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但是绝对是最与众不同的。她办事很有计划性，非常理智，意志坚定，简直不像一个孩子。

她喜欢听音乐胜过弹奏演唱，但是她每天都会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练习，当然她也不会愿意在琴凳上多做一分钟。她的演奏中规中矩，唱歌甚至还经常走调，但是鉴赏力不凡，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她也能把要表达的意思听出七七八八。这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甚至知识和阅历。可这两点在这位小姐身上她都没发现。

她倒是很热爱绘画，她的图画写实性倒是不错，可是多少有些缺乏热情，过于循规蹈矩。这也让韦斯莱小姐觉得她缺乏想象力。她还很喜欢缝纫手工，学得也快，在装饰、配色上颇有眼光。这又让家教小姐颇感矛盾。

毫无疑问，她特别喜欢读书，热爱一切的书籍。当然韦斯莱小姐也发现，相较于哲学、艺术、文学，简班纳特更喜欢历史、法律、政治、商业甚至是科学等实用性更强的书籍。她还坚持每天读报。这真不是一个好教的学生，有很多东西韦斯莱小姐并未涉猎过。但是好在这是个体贴的姑娘，在了解这一点后她很少向她提问了，反而改向班纳特先生询问。这也让韦斯莱小姐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至于说她不像一个孩子，那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好像在7岁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她对一切的理解也是由此出发。她非常务实，缺乏幻想，循规蹈矩。谁会在七岁时觉得罗密欧是一位没能力抗争，软弱冲动，不负责任的浪荡子？朱丽叶愚蠢而又缺乏理智，居然爱上了没见过几面的仇人的儿子，抛弃了家族的尊严呢？（好吧，简姑娘其实只是觉得家庭教师绷得太狠了，偶尔看她纠结一下能满足姑娘被虐待的手指呢。）

但是经历过太多坎坷的韦斯莱小姐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因为小姑娘的问题令她没法回答：“难道您觉得爱情胜过责任吗？爱情应该重于父母和家族吗？爱情会永恒呢？我觉得是死亡成就了他们的爱情，所以他们神话了。如果他们活下来，他们的爱情能经得起几十年世俗的考验，在步入坟墓时依然如故吗？如果不能，那么一个女人为了一段短暂的爱情抛弃父母亲人，让姓氏蒙羞，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好吧好吧，这样的孩子她只能交给她的父母管教了。可是，班纳特先生在和这位大小姐谈了一下午之后，却告诉她可以在教孩子时实际一点，别把她们教的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好在除此之外，这位大小姐都很乖。尊重长辈，爱护妹妹，管理家务，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比她过去见过的一些夫人都强。

最后，还要提到的一点是，这位班纳特小姐非常有经济头脑。她并不小气，但很有计划性，还异常节俭。是的，节俭，这个词根本不该出现在7岁孩子的字典里，但是班纳特一家似乎习以为常。

她会在每天晚餐后公布第二天的菜单，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照单执行，如果有问题，她就会换下一些相同分量的菜肴。因此班纳特的食物几乎不怎么浪费。据女管家说，这是班纳特小姐首倡的。她还让管家给仆人制定菜单，根据地位不同还有不同的份例。

她每一个季节还会向父母提出置装计划，但是却拒绝给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几个孩子添置太多衣物。除了见客人穿的衣服，平时班纳特家都是小的穿大的衣服，连班纳特小姐都经常去翻母亲的旧衣箱，挑出其中合适的，叫女仆改给自己和妹妹穿。照她的话来说是，节省下来的钱等妹妹们参加社交时多做些新衣服。

她还让自己的父亲盖了个养鸡场。听说本来她喜欢小动物，被佃户撺掇着养了些小鸡玩，但是越繁殖越多，最后就成了个养鸡场。据说养鸡的仆人还养殖了蚯蚓，喂了那个东西，总是生蛋多，长得快。

总之，1807年就在韦斯莱小姐的诧异，班纳特一家的淡定度过了。不过好在大家都平安快乐。

拿到皂厂和养殖的分红，简向班纳特先生提出要购买股票或债券进行投资。班纳特先生对股票并不了解，不过惊讶之后还是建议她咨询一下嘉丁那舅舅。

考察了一番后，简还是决定投资股票。其实19世纪初英国债券收益还不错，，总体在5.25%~6%，但是简现在是原始积累阶段，投资风险大收益大的股票更合适一点，毕竟她不是像班纳特先生一样求稳，而是求快速赚钱。

简把自己的分红、工资（帮妈妈管家的报酬）、借管家之机攒的私房、还有压岁钱汇总起来，又问父母撒娇卖萌要了些凑成整数600镑，托舅舅购买了一些运河、煤矿、纺织厂、蒸汽机的股票。

当然据她所知，钢铁和机器制造，造船什么的也是英国19世纪的热门行业。但是没那么多钱，先求稳妥试试水吧。而且事实上现在，英国上市的股票真心不多，最多的还是各种债券。可是她不是股票经理人，不能每天守在交易所里低买高卖炒债券，所以当自己没空管理的时候，长期持有债券，在简看来还是收益有些低了。

1808年的春天，发生了简自穿越以来最痛苦的事。露西死了。去年年底露西和查理订了婚，简给她放假，还给了她五英镑让她回去准备嫁妆。告诉她等开春结完婚再回来。可是露西再也没能回来。她淋了一场春雨，等简知道时已经变成了肺炎，尽管简不吝金钱地给露西延医问药，但是她还是去了。

班纳特夫妇态度前所未有地强硬，把简关在家中，决不允许她去看望露西。简很难过，她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书里，一本温情的言情小说里，这令她时常有一种玩游戏做任务的感觉，但是此刻，露西的死亡才让她感受到，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生老病死的人。

露西死后，简病了一场，发了一夜高烧，不过很快又好了起来。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青霉素的研究。

班纳特一家发现他们的大女儿疯魔了，她从一个很爱干净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垃圾收集癖患者。她喜欢把各种瓜果或分类、或综合地堆成小堆，让它们发霉。然后每天带着手套用各种方式□□这些发霉的果皮。闹得那间空杂物室里总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简还让汤姆残忍地帮她折断了两只半大的鸡的腿，划伤了一只小兔子的背部，还把另一只小兔子在凉水中泡了半天，然后再强制它们吃下绿色的霉菌。最后两只鸡顽强活了下来，成了瘸子，泡水的小兔子没几天死了，划伤的小兔子又多挣扎了一些日子也死了，应该是感染发炎。

很明显青霉素实验失败了。

事实上，简也从来没想到自己能成功，只是这么做好像能让她心里好受点。简的老妈虽然是个护士长，几乎年年评优，简也从小就在医院的大院中长大。但是你要是让她说说什么药治什么病，她可能能说个大概，另外就是多少也知道一些保健知识。但是青霉素什么的太高端了，从她见过青霉素就是白色的瓶装粉末，或是小胶囊，DIY实在不是一个文科生的活。

她当初要是学中医就好了。对了就是中医，她记得好像谁出了本书，讲的是多少个中国领先世界的发明。好像就有类似青霉素的东西。难道是霉豆腐，好像又不是。好像是发霉的猪胆还是牛胆，可是怎么发霉的呢？

各种实验失败的简班纳特终于在一个初夏的早晨想起她遗忘了什么。那天管家太太告诉她，她秋天试制的一罐腌酸菜放在储藏室的角落忘吃了，今天打开发现坏了。简跑去一看，罐子里漂着一层白毛，一股酸臭之气传来，令人作呕。

简干呕了两下，跑了出去。休息了一会就想着酸菜那里做错了，以后怎么改进。不知怎么地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种原始的青霉素，是腌荠菜的卤汁，不对不对是芥菜，是陈芥菜卤。不过英国有芥菜这种东西吗？

很快简就知道了英国没有芥菜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到这个东西。

简先是把一份经常介绍海外奇谈的报纸找出年代较远的几张烧了，又做出一副成天在书房翻报纸的样子。班纳特先生果然上钩了，他得知小女儿在寻找一种清国人发明的，能治疗肺炎的药物后，也很感兴趣。父女俩翻了半个月的报纸，确定那个药物应该在丢了的报纸里。班纳特先生甚至准备去一趟伦敦的图书馆，或写信到报社去查查。简赶紧制止了他，然后两人商量找一个在远东做贸易的人，花几个钱在中国打听一下这种东西。为此，简不得不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关于陈芥菜卤的东西，分别用简体字和英文写了下来。好在，简在这几年就表现出对中文感兴趣的样子，让嘉丁那舅舅弄了几本不知所云的繁体中文书回来假装学习。好吧，她得承认那几本书也有点用，这次写信也借鉴了这几本书，要不然纯简体字她怕人家看不懂啊。

对了，可以让人顺便带几本医术回来看看，还有字典，最重要的是找种子时能弄点别的蔬菜种子。这个年代，英国的蔬菜种类太少了，曾经的肉食动物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道行太浅了。一天三顿吃肉，早餐就吃炸鱼、熏肉，烤肋排，简直没法活啊。

班纳特先生花的200镑在3年后的1810年才看到结果。简得到了，一箱子各式书籍，一大包不知是什么的菜种，还有两封信，都是关于陈芥菜卤的。一封信是英文的，是帮忙的商人写的，主要讲了讲寻药的过程，另外附了一份中国人翻译的制作方法；一封是中文的，据说是一个老大夫写的，不过龙飞凤舞很难看懂。还有一本医书，上面关于陈芥菜卤的一点内容已经用红笔圈出，还有一包单独的列出芥菜籽。真是很幸运。

之后的种菜，制药都是应有之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也算尽人事听天命吧。好在其他的菜籽大大丰富了班纳特家的餐桌，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吃黑暗料理快吃到吐的简。

当然这几年还是有其他收获的。几个妹妹长势喜人，所有不健康，不合简小姐审美的地方都被残忍地拍了下去。莉迪亚越长越像班纳特太太，所以得到了更多的宠爱。而且这些年以来，班纳特太太虽然还想生儿子，但大约是伤了身体，一直没有音讯。她又不用管家，整日无所事事，便把骄纵小女儿当成了日常消遣。

在班纳特家五小姐又一次抢了姐姐凯蒂的东西，还不知悔改之后，简狠狠地管教了她，还给她重新制定了课程表，力争把所有的时间用在学习，减少和班纳特太太的接触。

班纳特太太也曾反抗过，不过都被简的金龟婿理论忽悠了过去。是啊，这么漂亮的莉迪亚，若是将来因为才艺平平受人挑剔可怎么办啊。

至于莉迪亚小姐的反抗、哭泣，哦，那是什么？反正朗博恩没人知道。

而班纳特先生早就默许了简小姐管理家事，管教妹妹的权利。毕竟，方圆几十英里内，谁有她家大闺女懂事能干啊。几个小的学她姐姐一般的本事就够了。要不然，难道交给班纳特太太吗？

为此，简忍痛给班纳特太太多购买了不少衣料、花边、丝带。一方面，可以让她多花点时间装点自己，少给她添乱；另一方面，衣服做好，总要出去交际显摆一下吧。好在串门访友在英国乡绅之家本就是件平常之事，也是难得的消遣，毕竟19世纪的英伦乡下，风景虽好，却真是可以闷死人。

最让简高兴的是，她的财务状况非常良好。养殖场规模又扩大了一些，好在这年代乡下环境好，简又注重防疫卫生，还把鸡舍，猪舍分开建设，虽然有些浪费土地，但是更加安全，现在看起来不错，至少从没有发生大规模疾病。皂厂随着英法禁运更是蒸蒸日上，可惜囤积的烧碱快用光了，让小舅舅最近头疼不已。另外，她每年都会把所有的余钱投入股市，购买适合的股票。虽然也有失手，比如倒霉地遇见蒸汽机爆炸，工厂暴动，纺织机被砸等等意外事件，但是总体来说收益还是不错。现在她手中已经持有4000多镑的各种收益良好的股票了。

虽然离她的几万镑的理想还有很远，但是一切蒸蒸日上也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