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夏桑被迫入皇宫(1 / 1)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平静如水地滑过,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第三天,每周一次下山采办的比丘尼空手而归,从住持师太禅房里出来后,便一脸神秘地与一群比丘尼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夏桑与庵里一名叫惠真的比丘尼交情颇佳,当下便找了她来询问。一问之下,大惊失色。原来竟是皇上驾崩了!全城戒严。
夏桑只道林知睿要对林知烨下手,可眼下看来,难道林知睿动手的对象竟是皇上?可那毕竟……毕竟是他亲爹!
夏桑愣了几息,忙又问道:“那睿王爷和烨王爷呢?可有消息?”
惠真摇着头道:“这些禁闱机密,我们不过平民百姓,哪有可能知晓?”
夏桑想了想又问:“皇上是怎么驾崩的?你可知道?”
“听说是病死的。上个月,皇上偶感风寒,便一直卧病在床。据说病情一直不见起色,拖到前天就没了。可你说,不过就一场风寒,怎么就能要了人的命呢?阿尼陀佛,善哉善哉!”惠真一脸悲天悯人,垂首摇头,双手合十吟诵佛号。
夏桑心下惴惴。储君未立,皇上离奇薨殁,皇位悬而未决,天下岂不是要大乱?林知睿在这其中,又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他那天所说的,可能会有人来带自己走,那自己要不要走?这一走,又是要往哪里去?自己今后,还能这样安稳地在莲溪庵里住下去么?一大堆的问题纷沓而来,挤得夏桑的脑袋乱嗡嗡的,如同一锅沸腾的热水,咕噜噜乱冒泡。
之后的几天,莲溪庵里一切如旧,并无异常。也没有人来找过夏桑。夏桑略略心安之余,又忍不住胡乱猜测。
十天后,夏季临来了。
从他口中,夏桑得知,林知睿离去的次日,皇上即薨逝。林知睿旋即封锁了消息,又戒严了皇宫,只进不出。紧接着迅速接管了京畿防卫。待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后,才发布消息,命文武百官进宫为皇上守灵。
等林知烨得知消息,一切已为时过晚。
据说,皇上临去之前,身边只得廖皇后陪伴。而廖皇后则口口声声说,皇上临终前留下遗诏,命林知睿为继任国君。
林知烨当然不信。可此刻整个京城尽在林知睿手中,而追随林知烨的一些权臣,又被林知睿以守灵名义软禁在先帝灵堂里,林知烨孤掌难鸣,终是回天无力。
是以,眼下林知睿已领衔摄政王,代理国政。只待三个月后国丧解除,他即会登基称帝。
听完夏季临的话,夏桑惊愕得不能言语。如此说来,皇上的死极有可能不是天命,而是人为。否则,那天他怎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可是,那天他临去前说的最后一句:“桑桑,不管死的是我还是林知烨,不都是合了你的心意么?”不正说明,他要对付的是林知烨,怎么又变成了皇上?皇上,那可是他的亲爹!他难道也下得了手?
夏桑张着嘴巴,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脑子里乱成一窝粥。
夏季临却叹道:“这些皇权之争,向来都离不了血腥与森森白骨。所以,桑桑,爹爹一直才不愿意你卷入到这里面来。如今你在莲溪庵住着也好,好歹能保得住一份平安。日后睿王爷做了那九五之尊,也终归与你没多大关系了。当初爹爹为你被送入莲溪庵而伤心,今日看来,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夏桑愣愣,没有言语。真的没有关系吗?林知睿做了皇帝也与她没有关系吗?若真的没有关系,那天他又何必来找她?
她蠕动着嘴唇,开了合,合了开,却终究是没有作声。跟爹爹说了那天林知睿来找过她的事又能怎样呢?徒惹爹爹烦忧罢了。上回爹爹去睿王府讨休书,除了徒得一肚子气,又能如何?如今林知睿做了摄政王,日后还要做皇帝,他们更惹不起了。终归爹爹也无力改变什么,倒不如不要让他知道这些事情烦心了。
夏桑想了想,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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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建平二十三年改年号为永熙元年,林知睿登基。
这三个月里,夏桑的生活一切如常,禅院钟声,木鱼佛经,与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子毫无二致。
夏桑渐渐淡了心思,以为那天林知睿的来访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终归之前是他答应了要替她报仇,所以过来给她一个交代罢了。如今事情过了,她和林知睿也该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了。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永熙元年七月末的一天,距林知睿登基一个半月后。这一天,夏桑正在房里插瓶,锦儿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扶着门框一边喘气一边喊道:“姑……姑娘!不好了!宫里……宫里来人了!”
夏桑抬眸望去,见锦儿一脸的慌张神色,脸蛋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却晶晶发亮,甚是有神。她淡淡问道:“是谁来了?来做什么?”
锦儿弯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方才答道:“是顾孝……”话刚出口,猛地想起顾孝亭如今已被皇上封为羽林令,遂改口道,“是顾大人。他说,他来请姑娘回宫。”
夏桑一怔,旋即失笑,“回宫?我又不是宫里出来的,哪来的‘回宫’?”
锦儿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顾……顾大人说,皇上已把姑娘封为婕妤,让他来迎姑娘回去。”
夏桑手里的花枝无声无息地掉到了桌面上。婕妤?回宫?这就是说,她的冷宫生涯要结束了么?林知睿,果然还是不肯放过她么?
不过须臾,夏桑回过神来,捡起桌上的花枝,用剪子继续修剪,“我不会去。我又不是林知睿养的一条狗,由得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子外面响起顾孝亭坦坦荡荡的声音,“微臣顾孝亭,求见桑婕妤!”
房门并没有关,锦儿还靠在门框上喘息。夏桑从洞开的房门望出去,便见顾孝亭一身羽林军打扮,岳岳磊磊地站在庭院当中,拱手作揖。
夏桑走过去,立在门中对着顾孝亭说道:“我不是什么桑婕妤。这里的人都唤我夏施主。此其一。其二,我不会跟你回去。由来被送进莲溪庵的,就没有被接出去的先例。规矩不能坏。其三,我在这里住得很好,我也习惯了,就不劳你家主子惦念了。我要说的就这三点,你可都明白了?”
顾孝亭仍是一副千年冰山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桑,平平板板说道:“桑婕妤,微臣也只是奉旨行事。皇上只让微臣来接桑婕妤回宫,并没有让微臣传话。桑婕妤有什么话要对皇上说,不如等回了宫之后再自己亲自去跟他说。”
夏桑气得直咬牙。真不愧是林知睿调/教出来的好狗!打起太极来跟林知睿一般滴水不漏!
她憋着气,一字一顿地回道:“我不回去!你有本事,就把我的尸体抬回去交差!”
“桑婕妤,请不要为难微臣。”顾孝亭的声音,跟他的脸一样古井无波,一丝起伏也没有。
夏桑冷笑,挑了眉毛斜斜地睨着他,“我就是要为难你,怎么着?”
顾孝亭木着一张脸,不见丝毫的火气,“桑婕妤,听微臣一句劝,被麻绳捆了坐在马车里,真的不舒服。”
夏桑眨巴了下眼睛,又眨巴了下眼睛,还抬腕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吧?顾孝亭他,他,他,他居然敢威胁她!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着牙道:“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回了宫我就告诉皇上你非礼我!猥亵宫妃,我看你项上这颗人头还保不保得住!”
顾孝亭不为所动,仍旧无波无澜地说道:“微臣只是奉旨来请桑婕妤回宫,要是请不回桑婕妤,微臣项上这颗人头照样保不住。”
夏桑没辙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正想着法子,却听得顾孝亭说道:“桑婕妤若真的不想在宫里住着,不如等入了宫之后再自己跟皇上说。微臣相信,桑婕妤巧言利口,定能说服皇上。”
屁话!我连你都说不动,更遑论林知睿那只老狐狸了!夏桑在心里骂着,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转头一看,却是锦儿,满眼祈求地冲她微微摇头。这是什么意思?是叫她不能跟顾孝亭入宫吗?
夏桑正胡乱猜测,却听锦儿嗫嗫嚅嚅说道:“姑娘,顾大人也只是一个当差的……”
夏桑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倒。这是什么状况?连锦儿也临阵倒戈?林知睿是什么时候把锦儿给收买了的?
庭院里,顾孝亭两手一拱,说道:“桑婕妤,马车已在外头备好了。时辰不早了,还请尽快动身吧。” 他态度恭谦,眼里却有着隐隐的不耐与威胁。
就这样,夏桑独木难支,只能由着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把她给送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