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寿宴知睿得欢心（1 / 1）
林知睿强力压制住眼里的喜悦，话题一转，却反而说道：“皇祖母，今日这两个点子，其实并非出自皇孙之手。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哦？是何方人物，有此奇思妙想？”太后问道。
林知睿微微一笑：“此人便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夏季临夏大人之女，名唤夏桑。”
林知睿话音刚落，廖童羽便嚷嚷了出来：“桑桑啊？原来是她！”
廖童飞狠狠地将她拽到身后去，忿忿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皇上却微蹙了眉头问道：“翰林院侍读学士夏季临？前两天呈上来的前朝正史，好像就是他编的？”
林知睿恭敬答道：“正是。”
皇上微微颔首，道：“这套前朝正史编得倒颇有水准。此人才气不错。他在翰林院也有些年头了吧？之前为何没见他有所作为？”
林知睿自然不能说，那是因为夏季临先前的著作都被他顶头上司抢了头功，当下只能答道：“夏大人醉心于学术，淡泊名利，这些年一直潜心钻研，甚少做那些出头露面之事。皇儿也是无意中看到了这套前朝正史，惊觉其是个人才，才让人把他从翰林侍读提到了侍读学士。”
“唔。”皇上捋着胡子，微微点头，“这等人才，确实不应该埋没。”
太后却不耐烦听他们谈论庙堂之事，遂开口说道：“虎父无犬子。夏大人才高八斗，这夏姑娘也聪慧得紧，竟想出这些奇妙点子。”她转头看向廖童羽，“方才听羽儿那样一说，好像你也认识这夏姑娘？”
廖童羽从廖童飞身后挣脱出来，恨恨地回瞪了她兄长一眼，方道：“回太后，我与这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这夏姑娘真真巾帼英雄，羽儿佩服得紧，以后若有机会，肯定要交她这个朋友！”
“哦？教你们这么一说，哀家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夏姑娘了。”太后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廖皇后笑道：“太后如此好奇，不如就宣夏大人及其千金入宫，也可一偿太后心愿。”
太后迟疑说道：“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廖皇后道：“今日是太后生辰，难得太后高兴，便是破一回例也无妨。”
于是，皇上便唤来宦官，传令即刻去请夏季临夏大人及其千金夏姑娘进宫。
林知睿微微地笑了，嘴角隐隐一抹得色。事情正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甚好，甚好！
×××××
夏季临接到宫里的旨意，让他携女即刻进宫，着实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向前来宣旨的公公询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夏季临也实在是迂腐。想这公公是什么人，皇上身边的贴身近侍！他此前去别人家里宣旨，哪怕是传达皇上的训话，哪一户人家不是对他客客气气，暗中还大把大把的银票塞给他。可今儿个到了夏府，别说银票，连个铜板都没见着一个。公公心里有了气，自然也就公事公办，对夏季临的询问爱理不理了。
宫里来的人就在门外候着。夏季临尽管疑虑重重，却也不敢耽搁，携了夏桑匆匆进了宫。
夏桑前世去过故宫，但在今生，却还是头一遭到皇宫里来。虽然天色已晚，一切都隐在黑暗中，但那巍峨的轮廓，庄肃的气势，还是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及至进了宁寿宫，描金绘彩的朱檐碧阑，雕龙画凤的窗棂围壁，一切都是那么的金碧辉煌，却又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严煊赫，让人更是心生敬畏。
夏桑候在正殿门外，夏季临由公公领着上殿觐见。
正殿内，夏季临规规矩矩地立在正中，皇上高高在上地于上首端坐，两侧分别坐着廖太后与廖皇后。
皇上看上去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地问了几句关于那套前朝正史的编纂问题，夏季临一一作答。
皇上捋着胡须，颔首赞道：“夏爱卿文采斐然，十年磨一剑，编出这一套前朝正史，实属难得。”
夏季临自是叩首称谢。还未抬起身子，便听见睿王爷说道：“父皇不是一直想要编写一部我们元梁的风物志吗？皇儿倒觉得，夏大人才华横溢，堪担此重任。”
夏季临一怔，不由向林知睿望去，却见他一脸的坦荡荡，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的味道。夏季临的心不由沉了一沉。
编纂一部元梁风物志，是他多年来的心愿。只可惜，如果要编纂这么一部书籍，势必要踏遍元梁国土。而他目前为官职所缚，无法脱身，只能寄望于以后告老还乡，再四处游历以完成自己这一心愿。这一桩心事，除了几个知交好友，他从未对外人提及，这睿王爷，又是从何得知？
再者，就算睿王爷得知自己这一心愿，又为何要出手相助？他自问与睿王爷向来并无往来，可这人，此前提了自己官职，今次又为自己揽得美差——夏季临当然明白，这元梁风物志一旦编纂写成，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之位恐怕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睿王爷三番两次地相助，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真与桑桑有关？
夏季临正暗自猜想，却听得皇上呵呵笑道：“睿儿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就依睿儿所言。夏爱卿，明儿朕便下旨，把元梁风物志一书交由你撰写。你须得好好用心，不可辜负了朕的期望。”
夏季临来不及多想，只得再次谢恩。
太后在一旁笑吟吟说道：“夏大人才华超众，生的女儿也是才智过人，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女。皇上不妨让夏姑娘进殿来，这已经十月了，入了夜也是怪凉的，别让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外面站久了，冻坏了回头夏大人该心疼了。”
皇上恍然道：“太后说的是。朕与夏爱卿谈起事来，倒把夏姑娘给忘了。”说着，让人宣夏桑进殿。
夏桑站在殿外，正缩着脖子胡思乱想。刚刚入冬，夜风飒飒，吹在身上确实有点凉。
这莫名其妙的，皇上为何宣自己进宫？难道是自己给林知睿支的那两招入不得太后的眼，把太后给惹恼了？
夏桑细细分析，如果那两出戏很得太后欢心，林知睿讨得赏赐，皆大欢喜，应该就这样过了，不会将自己找来。如今将自己宣进宫来，正说明大抵是哪触了太后的霉头，惹怒了太后，这才要将这幕后主使揪出来惩治一番。
夏桑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不由暗自埋怨林知睿，这家伙，有赏他自个儿领，出了事就把自己给推出来了，实在是不仗义！
伸长脖子望了望殿内，却见殿门紧闭，里面声响一点也传不到外面来，不知爹爹在里面如何了？如果真是那两个点子惹的祸，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而连累了爹爹……爹爹在翰林院这么久，最近好不容易才升了一官半职，要是被自己拖累坏了前程，这可怎么好？想到这，不由对林知睿又恼怒上几分。
正忐忑不安，却见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尖着嗓子让她上殿。
明光烁亮的大殿之上，光浮玉璧。两边乌压压坐了诸多盛装华服的俊男靓女，一个比一个光鲜。上首坐了三人，隔得太远，看不清五官神色，但他们身上油然而然的那种威仪与贵气，却压得夏桑不敢抬头，只拘谨万分地跪在地上行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她方才进门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她阿爹已被赐了座，坐在左边最末的一个位置。她当即放下心来。皇上还能给爹爹赐座，想必也气不到哪去。
正想着，却听到头顶上边传来一个威严十足的男中音：“平身。你便是夏爱卿之女？”
夏桑赶紧起身，俯首应答：“回皇上，民女正是夏桑。”
又听得一把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夏姑娘，今年哀家寿辰上的这两个把戏，听睿儿说，是你帮他出的主意？”
夏桑心里一声哀嚎，果然是因为这事！林知睿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心里骂着，面上却还得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太后，正是民女的主意。民女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还请太后责罚。”
夏季临闻言又是一怔，目光凌厉地扫了夏桑一眼。他竟不知桑桑暗中还与林知睿有往来，居然还帮他出主意给太后耍什么把戏！
太后却呵呵笑道：“这两个把戏，哀家欢喜还来不及，谈何责罚？你且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夏季临心下一颤。他自己的闺女，他自是清楚。桑桑虽谈不上倾城倾国，却也是一副人比花娇的俏丽模样；虽然没有霓裳羽衣，满头珠翠，但那一股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味，却一点也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位贵女逊色。这万一要是让皇上看上了眼，收进宫去，岂不误了她终身？
夏季临这厢正忧心忡忡，那厢夏桑已经缓缓抬直身子仰起头来。
太后一声轻笑，赞道：“好个聪慧女子，果然生得灵秀清丽。”
另一边的廖皇后细细打量夏桑，眸光沉沉，不辨喜怒。这就是那个夏桑么？那个令得林知睿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夏桑？她微微眯了眼睛，神思飘飞，不由回忆起昨天栖凤宫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