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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铺子，外面挂着的是已经绘好的纸伞和折扇。朝铺子里间望

去，未加工的伞骨整齐地躺在正在给伞骨缠线的小工旁边。之后的还有各个小工缠

线，上胶，裱纸，修边。胥子琇向已经上油晒好还未上画的纸扇走去。轻轻拿起一

把，推着撑骨缓缓撑开，伞杆是水竹杆，柄把是车木把。短骨支撑着长骨向外舒展

，内部由红线串联。纸面依旧泛着桐油浸过的味道。胥子琇嘴角上扬：“相传伞由

鲁班之妻云氏发明鲁班常在野外，若遇下雨，常被淋湿。鲁班妻子云氏想做一种能

遮雨的东西，她就把竹子劈成细条，在细条上蒙上兽皮，样子象“亭子”，收拢如

棍，张开如盖。”斐玉静静听着胥子琇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言论。胥子琇找掌柜要来

笔墨，将纸伞支在案上，斐玉默默走过去，看胥子琇将毛笔蘸满墨汁在纸扇上作画

。寥寥几笔雪白伞面上就出现了一枝粗细适宜的树枝。斐玉用左手支着头，静静看

着胥子琇。片刻之后，胥子琇洗笔，斐玉走近细细去看那扇面，除却那树枝雪白的

伞面再也看不出其他。斐玉将伞拿起。墨汁绘的枝杈间有点点黄蕊，紧接着一点点

，一朵朵，一片片的雪白玉梨花出现在斐玉眼前，似跟雪白的伞面融为一体，斐玉

仿佛看见漫山遍野的梨花，空气中也泛着甜甜的味道。当斐玉回过神，胥子琇已经

向掌柜买下了这柄纸伞，胥子琇执着纸伞递给斐玉。斐玉回以疑问的眼神，胥子琇

一笑：“配你正好。”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初见那人的场景，清秀淡雅如同他身后的

梨花。

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

送走飒飒秋风，转眼又到新春佳节，庭院内挂着红红的灯笼，窗户上贴着各式各样

的窗花。这里只有斐玉和胥子琇，还有辛夷和一些丫鬟小厮。铺了红布的桌子上摆

满了丸子，鸡鸭，鱼肉。还有几道开胃小菜和两盏热腾腾消食的清茶。两人吃罢年

夜饭，胥子琇唤辛夷让下人们收拾饭桌，自己朝庭院走去，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残

雪，上面还躺着爆竹刚刚燃过的残屑。胥子琇的鞋尖已经被残雪浸湿，胥子琇立在

寒梅树下，微微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细细绣着那股股幽香。坐在门前石阶上的斐

玉就这么看着那人舒展的手臂，宽大的袖袍和那人脸颊留下的两缕黑发在夜风中飘

扬，伴着那冷冷的月光。斐玉狡黠的一笑，用手戳起地上的残雪，随便揉成一个团

状，直直地朝胥子琇身上砸去。

啪的一声，雪球砸在胥子琇的黑袍上，留下一小片雪水。胥子琇转过身，看着坐在

石阶上的斐玉正强忍着笑容，看到自己恶狠狠地目光后，扑哧一声还是笑了。胥子

琇举起右手，做要发功状，斐玉下意识地用手护头，片刻之后，斐玉见没有任何动

静，便睁开左眼，微微的向那人的方向看去。一个雪球就朝自己呼啸着飞来。斐玉

连忙一闪，雪球就直直的砸向了斐玉身后的雕花木门。

斐玉又戳起身前的残雪朝那人砸去，两人就这么一球一球的，毫无形象可言，斐玉

细碎的刘海早已凌乱，身上的雪水一片一片。胥子琇也是左闪又闪，狼狈不堪。两

个人就像两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静静的让美好的时光在彼此身边流淌。

胥子琇一把扑向斐玉，斐玉没注意，一下子就倒在雪地里，虽穿着厚厚的黑裳，也

被雪水渐渐浸湿。胥子琇压在斐玉身上，看着斐玉的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上面还

有细小的残雪。胥子琇理理斐玉的刘海，轻轻吻去斐玉睫毛上的残雪。双手把斐玉

困在身下，突然摸到斐玉湿润的黑裳，立刻起身，一把拉起斐玉，唤来小厮带斐玉

去换衣服。自己也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穿在身上顿时舒服了很多。

捧着小炉立在庭院内，沐浴着冷冷的月光。天空慢慢飘散起小雪。胥子琇正想转身

回屋，忽然一把纸伞出现在自己视线上空。胥子琇笑笑看向身边那人。紧紧握住那

人执伞的手。

斐玉的右手紧紧的被胥子琇的握着，温暖从手背传来，深入到斐玉的心扉。斐玉望

着胥子琇，小小的一把伞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胥子琇将手中的小炉递给斐玉，自信的一笑用肯定甚至是笃定的口气对斐玉说：“

你在。”

斐玉愣住了，接小炉的手就停在那里。“你在。”短短两个字在斐玉的耳边不停地

萦绕，是啊，他知道。他在。斐玉觉得心间的空缺就这么被这短短的两字填满。涌

上心头化为一小股温暖的液体充盈在一双桃花眼中。一滴热泪毫无预警地在那清秀

的脸庞上滑落，滴答一声跌碎，融化入了脚边的残雪。“足矣。”温润的嗓音回答

着胥子琇。这一切的一切，他懂。足矣。

小炉从胥子琇手中滑落，带着玉扳指的左手覆上斐玉的脸，胥子琇轻轻的刮去斐玉

脸上的泪痕。小小的纸伞挡去了外面的小雪，小雪飘落在一朵朵的梨花上，点起一

瓣瓣涟漪。伞下是他俩小小的世界，胥子琇双手捧着斐玉的脸，传递着自己掌心的

温暖。传递出的还有自己久久不愿敞开的珍贵。

其实，一直流传在胥国某个地区，若男子看上谁家的姑娘，说媒时必会让媒人带着

一把纸伞。媒人要去三次，第一次由两个媒人去不用说亲，油纸伞就代表了所有含

义，第二次去媒人会将油纸伞倒立在门口，若姑娘有心将纸伞顺利过来，就代表姑

娘愿意考虑。第三次登门，媒人依旧会把纸伞放在门口。若姑娘家同意这门婚事，

就会把纸伞收入自己的房内，伞面圆，即团圆。

胥子琇从斐玉手中拿过纸伞，左手反手握住斐玉的右手。拉着斐玉慢慢走近屋内。

站在门内的辛夷静静看着这一幕，早已落下辛酸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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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纸伞的意义是土家婚嫁中的习俗。

2.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出自雷渊赞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