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1 / 1）
日子一晃又是小半年，这日，是小皇帝的16岁寿辰。各国使臣前来贺寿，朝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只是一大早刘公公却代替皇帝送来了口谕——皇帝身体抱恙，怕是不能参加了，众使臣和大臣们自便，宴会照旧。
而此时，寝宫大门紧锁，里面却是无人。
本来应该生病躺在床上的皇帝，却已然在凌府中，乖乖坐在绿萼的房间里，面前是许多的首饰香粉和胭脂，她左看看又看看，一脸新奇。
“好看吗？”绿萼笑眯眯地问。
“好看，凌风可疼你，大概他的俸禄都给你买首饰了。”
绿萼羞恼了：“陛下尽胡说！我才没败家！”
“看看，成亲后有人撑腰了就不一样。”
“陛下真是的，天天想着逗我，”绿萼知道她，只好不作理会，伸手解了正禧的发带，叹道，“好久没给陛下梳头了。”
“没你梳头朕也不喜欢别人帮朕弄，她们都没你的手灵巧，每次都会不小心扯了朕的头皮。”
绿萼手下一顿，微微笑了，“要不我还是回宫去吧。”
“胡闹，你都嫁出来了，还想着回去作甚，别人听见了，以为你还是喜欢朕的呢，尤其是安小王爷，可不得更恨我了。”
“安小王爷？”绿萼疑惑，“他怎么恨您了？”
“没什么，他小孩子脾气，我不跟他计较。”她轻轻巧巧把话题给结束。
“人还比你大几岁呢，在我眼里，最小孩子气的，还是您了！”
“哪有，朕今个儿十六了呢，若是按女子的说法，便是及笄了，可是大人了。”她颇骄傲。
“是啦，大人了，”绿萼摸着她柔软的长到腰际的头发，温柔地笑了笑，问，“陛下今个儿想梳什么发髻？”
“朕不懂这些，你看着来吧，我相信你的手艺。”
绿萼想了想，道：“那便随意些吧。”
“行。”
于是正禧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绿萼一点点地把自己的头发梳整好，心中格外兴奋。
“陛下，今个儿您的寿辰，我没什么给你送的，便送你一对翡翠小簪，配着你今天的发髻刚好。”说着，绿萼把一个流珠小簪和一朵花样的小簪给分别插在两边小花苞发髻，碧绿温润的色泽，格外好看。
“怎么样？喜欢么？”
正禧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转脑袋，左看右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不真实感，她抬头问绿萼：“天哪，这是我吗？”
“是您，陛下真的是太漂亮了，这还没上妆呢，就已经美煞人了。”绿萼不由得赞叹。
正禧又看了一会儿，笑了，“真不习惯这个样子的自己。”
“陛下这张脸真是好，做男儿一派儒雅帅气，做女子便是楚楚动人。来，我给您上个淡妆。”
绿萼给她稍稍修了眉，又打量了一会儿，还是把粉盒子放下了，道：“陛下这样就挺好，挺水灵的。”然后用胭脂给她点了点唇。
“好了么？”正禧眨了眨眼。
“还没呢，您打算穿着一身男装出去么？”绿萼把一套的衣服递给她。
“这衣服……好复杂。”她拿了来，翻了翻，有些傻眼。
“这是袄裙，我做了好久的，就等着今天呢，”绿萼拿来比了比，松了口气，“亏得陛下没再长高了，能穿。算了算了，看样子您也不会，让我帮你吧。”
正禧打开手臂，任绿萼折腾，皱了皱脸道：“一说到长高这点，朕才烦呢，连洛时的肩头都不到，真是的……”
“陛下也不矮了呢，好啦，你好好看着，这些你得学会。”
正禧想说“或许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穿”，只是看绿萼这么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么说太不厚道，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看绿萼的手法。
衣服的确很繁琐，一件又一件，不过穿上后就很暖和了，大冬天了也不怕。
乳白色的里衣外罩一件嫩绿色短比甲，上面缀着几朵小花，墨绿色的马面裙配纯白腰带，裙襴是灰色八宝流苏的纹样，实在是很活泼的搭配。
绿萼把短比甲的盘扣一颗颗扣好，然后拉着正禧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满意地一笑，道：“好了，真是个漂亮孩子。”
“这衣服真好看。”正禧感叹。
“人更好看，等等。”绿萼总觉得缺了什么，随手拿起画笔沾了点胭脂，给她的眉间画下了一朵三叶梅。
“你画了什么？”正禧想伸手去碰。
“别动，看。”绿萼扯着她的手，把镜子放她手里。
“这花样也好看。”正禧笑了。
“好了，陛下，这下是真的好了，外面天冷，把这件褙子套上。”粉色的褙子，却和绿色毫不突兀。
正禧这时候看上去，是个十足的少女了。
“那……我走了？”正禧不确定地问。
“去吧去吧，”绿萼呡唇笑了，“洛元帅一定会被您惊艳的。”
正禧微微红了脸，把怯场的心给压下，然后装作潇洒地出了凌府。此时夜幕降临，而她和洛时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她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慢慢往城里康定桥走去。
宫里的人不会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溜出了宫，换了女装，摇身一变，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少女。
洛时此时站在康定桥上，镇定地接受路过女子爱慕的目光，他不知道因为他今天这座桥上女子的路过人数急剧增加，他不时眺望人群，可是并没有白衣少年出现。
他想或许今个要好好说小皇帝一顿了，这撒谎劲儿越来越重了，这可不能纵容。
只是今天是小皇帝的寿辰，又不好骂他，自己可真是为难啊。
正想着呢，眼前突然一闪，耳边传来烟花燃放的声音，他回神，原来已经天黑了。
“还没来……”洛时皱了皱眉，也不该会出事的。
“嘿，这位公子，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资格陪你一起赏烟花呢？”
听到姑娘的声音，洛时下意识就婉拒：“对不起，我在等人。”
“等人？等谁？”
洛时心下纳闷现在的姑娘怎么这般开放，却听见一声清泉般悦耳的笑声：“呵呵，这位公子，就不能回头来好好看看我么。”
洛时这才不情愿地回头，却见面前的小姑娘对自己吐了吐舌头，然后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意外地眼熟。
“你？……”洛时不由得凑近，想要看得更真切。
小姑娘也不让开，就让人凑近，然后乘他不注意，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正禧！”洛时捂脸，一时无措，身边的人太多了，好在不少人的注意力被烟花吸引走了，无人注意这里，他赶紧把人拉走，下了桥，去了一个安静的小角落。
“好看吗？”正禧先他一步发言，眨巴着眼期待着他的回答。
洛时的心忽地就柔软了，他火气顿消，微微笑了，道：“好看。”
正禧呡了呡唇，捂着脸偷笑。
只不过下一秒洛时的说教模式就开启了：“你这一天就忙着这身了？还谎称身体抱恙，你可是越来越没有个皇帝的样子了。”
“啧啧，怎么好生气呢，今天我可是寿星，”正禧挑了挑眉，笑嘻嘻道，“给我笑个呗。”
洛时无奈摇头，“行，今天不跟你算账，明天再说。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陪我看烟花啊。”正禧主动挽起他的手，然后拉他去湖边挤在人群里一起看烟花。
因为是皇帝的寿辰，所以京都里都是会放烟花，百姓们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好几年没有战事了，国君又是个仁君贤君，百姓没有道理不开心。
烟花很快就放完了，人群也开始散去。
“对了，我的礼物呢？”正禧摊开手。
洛时睨她一眼，然后蹲下了身，边道：“你这身衣服还差了点东西。”边给她的腰带系了一个东西。
正禧明显觉得腰间一紧，她伸手一捞，是个玉佩，乳白色，没什么繁复的花样，就是有一个“洛”字。
她莫名紧张了，把玩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问：“这不会是……你的传家宝吧？”
“不是。”
正禧又失望了，“哦”了一声，然后洛时说：“我陪你逛逛吧。”
两人就走在人潮涌动的夜市里，各怀心事，明明很靠近，却隔着一寸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正禧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话——“明明你不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快说啊！快说！”
只是每每提起勇气，看到洛时坚毅的侧脸时，她又泄了气，还没多久，她就出了一手的汗，真真是紧张到极点了。她恨自己没胆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却不敢说。
然后她又想到，说了又会怎样呢？要么洛时疼她敷衍她，要么洛时拒绝。而这两种结果都太让自己伤心了。
但不说，那大概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这下她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一抬头，身边却没了人。她慌乱了，回头在人群里急急穿梭。
洛时是不开心了么，因为自己不理他？她不该这样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再怎么样都不该给他脸色看。
“洛时！我错了！你出来吧！我给你道歉！”她停了脚步，大声地喊道。周围的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你出来吧！我真的找不到你！我们不闹别扭了好不好！”她很想哭，可是却没哭出来。
就这样吼了一会儿，突然一个人拉住了她，又无奈又好笑地道：“好了，别喊了，你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就哭了。
“怎么哭了？我没跟你生气呢，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给你卖糖葫芦去了么。”洛时开始柔声劝道，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还要掏手帕给她擦眼泪。
她哽咽道：“那你也要告诉我一声啊。”
“是我的错，下次一定跟你说一声，不哭了，乖。来，咬一口？”
正禧咬了一口，一酸又掉下一串眼泪，她想想心里还是难受，就嘟了嘟嘴，抬眼看着洛时，道：“抱一下，好吗？”
洛时叹气，把她揽怀里，时不时轻轻拍了拍。
不少姑娘为之心伤，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却已经有了爱人。
直到回宫，正禧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许洛时能这样陪着自己就好了，何必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