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君道此书非黄书（1 / 1）
何年用托盘把饭菜端到了秦墨的房间里，她换了一身轻薄的蓝色睡衣，下摆宽大，有几分宫廷风味。她盘着腿坐在床上，见到何年进来，嘴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说。
“喝粥吧。”何年挨着她坐下，自己也捧了一碗，默默地喝着。
秦墨点点头，夹了一筷子凉菜，酸甜中带点香气十足的辣，十分开胃，配着温凉的粥，正是盛夏良品。秦墨一勺一勺喝完了，碗底十分干净，把碗筷放回托盘里，何年问她要不要再添，秦墨摇头道吃饱了。
“你说了会说实话。”
秦墨的尾指一动，败下阵来，“好吧……好喝，没吃饱，再来一碗。”
说完了这话，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两人对视一笑，何年握着她的手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对你说话。”
秦墨回握住这只温热的手，“是我太固执了……和你没关系。”
秦墨的话说完，鸡皮疙瘩爆了一身，她站起来抖抖，“这种老夫老妻执子之手的feel是闹哪样……”她站起来端着托盘往厨房去，“你要不要喝？我盛粥去？”
何年已经站起来跟着她去了，“咱们看看酸奶机怎么用吧？！”
秦墨激动起来，“好啊！那就不吃饭了！”
“不可以。”何年抓住她伸起来的一根手指，打消她的积极性，“吃完饭再玩。”
秦墨蔫蔫的，“好吧。”
何年：刚才还那么激动要吃我做的饭，骗子……
狼吞虎咽稀里哗啦又吃了一碗，趁着何年刷碗的功夫，秦墨拆开了酸奶机。
把它放在正中间，周围瓶瓶罐罐摆着各种材料。
“鲜牛奶……到！”“方糖……到！”“乳酸菌……到！”“水果……到！”
嘛嘛嘛……要从哪里开始呢？
秦墨看着一桌子的东西，跃跃欲试。何年站在她身边看说明书，自上而下浏览了一遍后，随手把那张纸片甩进垃圾桶。
“喂喂，我还没有看呢！”
“你没有必要看……听我的就好了……”何年低着头，熟练地接了点水烧开，把要用的器皿和酸奶机烫了一遍，然后把牛奶加热，扔了十几块方糖进去。
秦墨不得不承认她单手捏着搅拌器的样子性感到爆。
做完这两步，她把粉包放进去搅了搅，倒进酸奶机，然后扯着秦墨的手回到客厅。
“这就结束了？“秦墨还没过瘾，”我根本就没动手啊……传说中的自制食品的乐趣呢？
何年直白道，“你没怎么做过饭吧……如果放任你来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秦墨横眉冷目，“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何年放下手里的书，“趁着这时间烤个蛋糕来吃？
秦墨抬起头，一脸高冷，“你以为依靠这种手段就能然我屈服吗？你太天真了。”
“所以你不去？”
秦墨嘴硬道，“我当然不去……我去书房找本书看。”
何年看着她犯傻，不忘嘱咐一句，“左数第二个门是文史类。不要走错了。”
秦墨脚步一顿，上次才说要收拾出来，现在就已经完事了吗？就连书房都要分成两个……这种魄力简直让人愤怒啊！
秦墨走进去，发觉这地方布置得相当别致……它的别致在于实用性特别强。
除掉一面窗户的三面都是书架，而且是图书馆里经常看到的那种，毫无装饰的大书架，一直顶到屋顶，上面的书要用凳子才能拿到。
在三面书架之外，中央还放着两个可以两面放书的书柜。把空间利用到了极点。
与之相反地，书房的另一半，则显得宽敞明亮，一个大小合宜的圆桌，下面铺着一块柔软的地毯，秦墨本以为是什么高大上的画作，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在丛林里奔跑的长颈鹿。
秦墨暗笑：果然，没人的地方要开始幼稚了吗？
何年的书柜摆放得整齐而有条理，这一点也让人想起图书馆，大致逡巡了一阵，有看过的有没看过的，更多的则是有了兴趣却没有机会或时间看的，秦墨越走越高兴……简直是个宝库啊。
嗯……这是什么？
从书脊上看有点北宋风俗画的味道，却没有标上名字，表面半新不旧，和周围近乎崭新的书籍有着明显的差别。
秦墨伸手把它抽出来。
袁石公亟称之，亦自寄其牢騷耳，非有取于《□□》也。然作者亦自有意，盖为世戒，非为世劝也。如诸妇多矣，而独以潘金莲、李瓶儿、春梅命名者，亦楚《檮杌》之意也。盖金莲以奸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婬死，较诸妇为更惨耳。借西门庆以描画世之大净，应伯爵以描画世之小丑，诸婬妇以描画世之丑婆、净婆，令人读之汗下。盖为世戒，非为世劝也。余尝曰：读《□□》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余友人褚孝秀偕一少年同赴歌舞之筵，衍至《霸王夜宴》，少年垂涎曰：“男儿何可不如此！”褚孝秀曰：“也只为这乌江设此一着耳。”同座闻之，叹为有道之言。若有人识得此意，方许他读《□□》也。不然，石公几为导婬宣欲之尤矣！奉劝世人，勿为西门庆之后车，可也。
秦墨刚看了两行，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不就是西门大官人的家庭记事吗？
不过这前言未免也太虚伪了，黄书就黄书嘛，还整得像是什么警世恒言一样，看看人家瘦西湖烟柳处，春娘何等浅白易懂。
秦墨把这本书搁下，忽然想知道后面都是些什么。
一本一本抽出来，摊在手上。
《玉楼春》《空空幻》《飞花艳想》《国色天香》，秦墨咂咂嘴……真是闷骚啊……竟然连品花宝鉴都有……
秦墨手里握着那本□□，马不停蹄地去找潘金莲倒挂葡萄架……我勒个去，还真有啊……
秦墨看□□是很早的事情了，不过那时候年少无知，看的是洁本，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以为自己下限奇低，今天当真算是遍览了个中机要。不禁大为叹服……要说古人这想象力，比起今人也不遑多让。
遥想零八年以前净网活动尚未展开，多少黄书甚嚣尘上红极一时，惜哉，悲哉……
自己一个人瞎感慨一会，对自己深厚的文学功底大为叹服，提着那本品花宝鉴找何年去了。
何年背对着秦墨，正把蛋糕放进烤箱里，只听后面有人吟道，“要将世间的颜色比他，也没有这个颜色。要将古时候的美人比他，我又没有见过古时候的美人。世间的活美人，是再没有这样好的。就是画师画的美人，也画不到这样的神情眉目。他姓杜，或者就是杜丽娘还魂？不然，就是杜兰香下嫁。除了这两个姓杜的，也就没有第三个了。”
何年闻言一愣，手套也忘了摘，只用两眼看着秦墨，引得秦墨大笑，“愣着做什么……用长颈鹿地毯的幼稚鬼，还看黄书呢……”
“这……这不是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