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女神叫我喝热水（1 / 1）
早上起来时嗓子有点疼，鼻子里闷闷的，用纸巾醒鼻子，里头一团一团是粘稠的血。
妈蛋的……刚才没发现嘴里有点腥，毛细血管又破了，早知道昨晚就不作了。我说那些失恋的货怎么那么容易颓废呢，纯是把身体折腾坏了。
今早又有早自习，接下来连着的是古代文学和文学概论，属于逃了愧疚的专业课。何年还在睡眠中，如果不是有课，她一般是雷打不动的七点半起床。孙祺正把一整只包子塞进嘴里，混混不清的说：“醒过来了？桌子上，你的早点。”
秦墨先出去迅速地刷牙，用冷水拍拍脸，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回来时，孙祺已经吃完了包子，手里握着一杯粥在喝。秦墨走回来，草草吃了两口，哽得喉咙痛，想买一板含片吃，又嫌贵，索性忍忍。
“都大二了还上早自习，咱们院领导也是脑子有病。”孙祺忿忿不平。
秦墨深以为然，不过人艰不拆，还是解释两句，“毕竟咱们新院，抓得紧也在情理之中，”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喂……你的嗓子怎么了？”
秦墨捏着脖子说，“大概是昨天晚上着凉了。”
孙祺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她这也不是什么大错，你也别上火。”
秦墨斜眼看她，“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犯愁家里的事，昨天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啊……”
两个人大概收拾了书包，秦墨又添了件薄外套，悄声走出寝室，剩下的几个人，仍在沉睡之中。
夏天的早晨还颇有几分凉意，秦墨下意识紧了紧衣服，孙祺问“冷？”
看到对方点头，立刻放下书包，打算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秦墨连忙阻止她，“我不冷啊……再说，也没几步路，你费劲不费劲？”
孙祺不理她，还是坚持着把衣服脱了，秦墨看她，说：“你要是给我我就扔大街上，你可别怪我啊。”
在这种强力威胁之下，孙祺还是把衣服穿上了，这是一件薄薄的格子外套，和她的短发搭配起来颇有几分疏朗帅气，说实在的，整个寝室里，这个家伙比自己像T多了。怎么不给自己这么一张脸？那样的话，陈珊……
她强行截住念头，这时候，孙祺用另外一个话题帮助了她，“你说家里来电话了，说什么了？说实在的，认识你快两年了，还是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样，你跟我说你家是种地的，不是我有什么偏见，可是我不信。”
秦墨没想到刚才顺口扯的谎，立刻砸到了自己脚面上，果然老话说的对：说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
她实在是不愿意提这个话题，沉吟了一会，这么说，“我和家里关系很差……好吧，这是经过美化了，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我爸，”她稍稍停顿，“嗯，他说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么个人。”
这时候该做什么表情好呢？孙祺觉得人的表情系统太僵化了，也太虚伪了，就好像当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悲哀时，周围人总要顺从的做出同样悲伤的样子，其实，人和人的情感什么时候是共通的呢？
这就是米兰昆德拉的所谓媚俗吧，从认识到这个问题开始，孙祺就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有时候作为一个社群动物不免会伤害同伴们，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就因为你……”
“嗯，就因为这个，不过我当时作得也挺过分的，说是让他丢了人也不为过。更何况，对这种事情我家还有点渊源，我小姑差不多可以说是因为这件事名誉尽丧，远走他乡，他有点阴影也在情理之中。”
孙祺轻快地说：“既然你无法喜欢男人，和家里出柜也是早晚的事情，这种事晚做不如早做，现在的日子虽然苦点，也能忍得下去，就当是社会实践了呗。”
秦墨很高兴能听到这种回答，她隐藏自己经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别人同情的眼光。她是个性子特别强的人，吃再大的苦也要自己默默扛着，受了伤会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舔伤口。接受别人的同情和馈赠，使她心灵受到的伤害比肉体上要强一百倍。
“之前没发现你到还有点头脑。”
“怎么，之前没发现？我这叫大智若愚。”
秦墨忍笑，“嗯，看着是挺愚的，不过要我说，你这不叫大智若愚，你这是大愚若智，大愚，弱智，你看，都挺适合你的吧？”
“你给我闭嘴！”孙祺的眼镜和鼻孔喷出火来。
上完四堂课，秦墨假称要去图书馆，和孙祺作别，她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家伙，因此，孙祺并不觉得奇怪。
这正好，秦墨买了拌菜和馒头在食堂吃。中午的人非常多，秦墨好不容易在角落找了个空位——还在厕所旁边。
虽然是厕所，不过清扫得很好，没什么异味，不过厕所终究是厕所，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秦墨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苦闷。
算了，每个人都是苦闷的个体，对吧。
其实这拌菜还挺好吃的，黄瓜清脆爽口，酸甜带点辣也是秦墨的口味，可是，一旦添加了潜在的同情目光，她就不得不迫使自己加快进食的速度。
媚俗，媚俗，这真是凡有人类就逃不出的怪圈啊。
“嘿，秦墨，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只柔软的小手搭上了秦墨的肩膀，秦墨猛然回头，瞳孔里映入的是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珊还是那么温柔和气的样子，她穿一件白色真丝无袖衫，隐隐约约透出内衣的轮廓，下面是一件深色及膝裙，仍然穿着高跟鞋。
黑而柔顺的头发被一只发卡别住，纯真之外，还有一点俏皮，一点也看不出，是做出了那种事情的人。
明明应该含有愤恨的质疑，可是当她坐在自己身边时，一种巨大的耻辱感笼罩了秦墨。
不该让她看到这种东西的。
就算是要付出更多代价，秦墨也永远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尤其是陈珊面前。她低头看见自己外套的袖子，已经被磨去了原来的质地，手臂和身体的接触面起了球，面对如此光彩照人的陈珊，她觉得自己就是皮袍里的小。
“我……我吃饭。”听到这个沙哑怯懦的语气，秦墨更加难堪，她飞快的接下去，好像脑子重新开始运转，其实是混乱的运转，“昨天晚上着凉了，吃点清淡的。”
陈珊不是不知世事的女孩子，看到秦墨的表情，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只是还不能肯定：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那一定要多休息啊，喝点热水，我还有朋友在等，先走了。”
秦墨伸手告别，陈珊却已经走远了，连背影都模糊了，是因为眼睛里含着泪水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