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鞭龙袍(1 / 1)
我到的时候,八贤王和杨将军已经走了,留下了一件破损的龙袍和一根长鞭,我捡起来一看有了一定的猜测。
当年曹操割发代首,恐怕今日皇上让人鞭打龙袍,以示谢罪,在太庙私下里行刑。
不禁暗骂小黑坑害我,曹操乃是一代枭雄,胸襟度量实在难得,割发代首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说到底无悔于他的英雄形象反而增色不少。
皇帝偏文人,讲究士可杀不可辱,自尊心肯定极强,之前百般阻挠就是不肯面对自己的过失,这次鞭打龙袍一事,肯定让他如芒在背。
天色已晚,隐隐可以看到有人跪在□□和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我大着胆子扬声问道:“皇上,我是潘蝉,可以过去吗?”
对方没有做声,我又重复了一遍:“皇上,我过来了。”
走近了,我就看见皇帝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我在皇帝身边跪下:“听说皇上每日阅《御览》三卷,因事有缺,暇日追补之。还曾经说过:‘开卷有益,朕不以为劳也。’”
我看他不像刚刚那样双目紧闭,无动于衷,再接再厉:“怀嬴近日研究阴阳术数在《易经》上读到这样一段话:
‘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之一卦,六爻皆吉。’”
我小心地看了看他的反应,皇帝却突然一把将我牵入怀中:“朕明白,聪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过人,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
你是要朕放宽胸襟,不要执着于一时荣辱。”
“皇上乃明君,受万民敬仰,名垂青史。”
“嘘——”皇帝揽紧了我,全身发抖“怀嬴,让朕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尝试着像安抚小孩的样子,一下子一下子地拍着他的背,背诵起《史记》:
“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第二日上朝,赵炅非但没有责罚杨业与八贤王的鞭龙袍之罪,反而赐二人龙头杖与黄金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杨家众郎对於杨业没有追究皇帝弑兄夺位之罪,深感不解,并与杨业赌气,不去管理军营事物。
八贤王府花园。
八贤王赵德芳笑着收捡起棋子:“蝉娘,承让了。”
我也收捡了黑子:“王爷,目光远大,棋高一筹,蝉娘佩服。”在阳光下,纤细的十指仿佛羊脂玉,那上面的指甲如同一截圆润的粉玉髓,“不知道今日的王爷还是不是当年的德方哥哥?”
拨弄起打磨得发亮的黑色棋子,黑白分明,煞是好看。八贤王觉得要让这样一双手来摆弄棋子,才让人赏心悦意。
“蝉娘长大了,德芳却依然是德芳。”八贤王将注意力移回棋局上:“如今内忧外患,有的时候一颗棋子就能改变整个局势,每个人都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一次来当然不是只为了跟八贤王对弈,第一是替皇帝确认八贤王是否真地原谅,其二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认识的赵德芳,答案让我很满意。
杨六郎和柴郡主来到:“王爷。”
“六郎、文意。”我们彼此打了招呼。“潘姑娘(蝉娘)。”
八贤王伸手请到:“二位请坐吧。”
桌上分明摆着四个人的茶水,柴郡主笑道:“看来王爷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八贤王给杨六郎和柴郡主讲了一个蛇头和蛇尾的典故:“蛇头只有舍弃蛇尾保住性命,才是大智大勇之举。”
“可是,”杨六郎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柴郡主也道:“怎么说他也是杀人凶手。”
八贤王:“我们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指引我们向前看。一个人引退容易,留下了承担,才难。”这话说得不止是当今皇上赵炅,还有杨业,正所谓一日为降臣,终身为叛徒,“忍辱负重,恐怕你们现在还不能理解。”
八贤王看事情如此透彻分明,潘蝉闻言也是不明觉厉,想来他要是继位未必不是一代明君。
接下来,闲聊了一些旁的事情:“本王听说最近杨家公开招募新兵。”
朔州战败,杨家正是用人之际,六郎斗志昂扬地说:“正是,四哥似乎就要回来,我和七郎也打算去报名参加。”
日头西斜,客走主人安,八贤王看潘蝉还没有去意,不免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蝉娘陪了本王一天,是有什么事情吧?”
“德芳哥哥英明神武,神机妙算,”潘蝉笑吟吟地奉承道。
这是有求于人,则美之,八贤王觉得好笑:“说罢。”
“潘蝉的姑父在太平县令任上仗着我父亲在朝中的权势,牟取暴利,过度开采矿洞,致使十几名矿工枉送性命。”
话还没说完,八贤王把茶盏往桌上一扔,面色一冷:“若为求情而来,还是请回。本王眼看矿工无辜丧命,绝不会让凶徒逍遥法外。”
我喊住作势端茶送客的八贤王:“德芳哥哥,我知道太强人所难,不管是罚没家产、流放千里,还是罚银万两、罚为矿工,只求能够免其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