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手起泡了(1 / 1)
春花哼着小曲到了家,已是月上山头,屋里也点上了煤灯,她拎着小竹篮跳进了屋,见只有陈氏坐在饭桌旁一边绣着花一边似等她。
她小意的走近陈氏,细细的又说了去三婆家的事,只是瞒着干薯苗的事不说,光说了三婆交代包袱的事。
陈氏听完,也不接她递上的包袱,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绣活,瞪着她厉声道:“这次就算了,日后不可再贪玩,天黑了也不归家。夜风露重,凉着了可有得你苦头吃。”
说完才拿着青布包袱一边进了里屋,一边低声道:“饭都在灶台里呢,快些吃了,一会等你姐洗好了,你再洗。”
“哦。”春花嘟了嘟嘴,打开锅拿了条红薯就着鲜嫩的炒薯苗便吃上了,菜和红薯还是温热的,看来陈氏也是给她添了火温着的。
吃了饭,里屋已经传出麦冬轻轻的鼻酣声,陈氏和春茶已经在豆大的火苗下认真的穿针引线。
春花坐在一旁小凳上像热锅的蚂蚁,扭来扭去。
陈氏撇了她一眼,“还不赶紧洗澡去,一会水又得凉了。”
春花应了声却没动,干薯苗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然就晚了,她是一咬牙,转身盯着陈氏大声道:“娘!我。”
啪叽,她便挨陈氏拍了下脑袋瓜,“大晚上的,你喊什么。你弟都睡着了。”陈氏压着嗓子道。
“哦,”春花摸了摸后脑勺,扁着嘴,垂头叹气。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陈氏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恩准似的道:“说吧,什么事?”
春花顿时瞪圆了眼:“娘,我发现了一新活计。咱可以卖干薯苗。”接下来她便慢慢的把她晒红薯苗,到三婆家喂猪的事都一一说了。
但是直到她说完,陈氏还是一脸的淡然,她有些丧气的。
“娘,我觉得花儿说的事可行哩。咱晒干薯苗,也不换钱,就换些红薯或者谷子,想来应该能成。哪怕不成,咱也就费些功夫而已。而且,娘,咱家过冬的粮还没影呢。”春茶紧紧的捏着针恳切的说道。
陈氏沉沉的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活,终归是她这当娘的不好,现在是连顿饱饭都难,想到过冬她只觉头疼的厉害。
最终陈氏还是点了头,但还是担忧的说道:“这虽然你三婆会帮着说说,但毕竟以前没人干过,要是晒了没人要可怎么办?”
“咱就让她们舀一瓢回家试去,试好了再来呗。”春花笑嘻嘻的说道。“而且只要有人喂了,其他人也就会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陈氏舒心一笑,道:“就你鬼机灵!”
春花摇头摆脑的作怪称是,把她两都逗乐了。
弯月如钩,稀星似点。虫儿在草堆里鸣叫,田间水雾也在静静的凝聚弥漫,清冷的夜色似乎也因这陋室的笑颜增了些许暖色。
清晨,春花神清气爽的醒来,吃了根红薯便兴冲冲的催着陈氏出门。
她们今天割的是自家租种的红薯地,地头离得并不远,一刻钟左右就能到。
麦冬依旧蹲在地头翻着土里的蚂蚁玩儿,这土里的蚂蚁个头较大,而发现并破坏它们的巢穴是麦冬最近的新乐趣。
而她们娘三个自然是嘿咻嘿咻的干活,看着这粗壮的薯苗,疏松的土垄,没半根杂草,春花心又是一阵抽疼,这都是花了大功夫种的地,结果没一根红薯会是她们家的。
唉,家有癞子,黄金屋也能成土渣子。
这回割好的薯苗便扎成一小扎一小扎,再绑成一大捆,由陈氏挑回家,两姐妹绑小捆了也挑些,连小麦冬也拎了两扎。
一路上招来了很多村里人奇怪的目光,熟识的不熟识的都问这是干什么呢,陈氏也精了,就说家去烧火用呢,毕竟要是现在就都说了,这晒干薯苗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大家一听也都会,那她们就真是什么也换不来了。
到家后,春花和她姐姐就叮哐的开始切,陈氏又挑了好几个来回,才把两亩地的薯苗都搬回了家。
之后三人又是足足切了一下午,连中午饭都是用早上的红薯对付的,毕竟薯苗要是蔫了,就不好切了。
这切完,难题又来了,不够地方晒,谷场都是晒谷子,要不就晒棉桃子的,再还有就是晒干了放哪。
最后陈氏还是从三婆那借了三张破草席,又连忙砍了几根竹子,补好了,又把家里所有的簸箕,竹篮竹框都翻了出来,不大的院子里都晒满了,就连屋顶也晒了几个竹篮。
好在这天好,忙了一天,索性也不收了,就当是晒月亮了。
晚上洗了澡躺床上,春花才发现她的小手竟因为拿来了一天的刀,长了个大水泡,手一动就疼,这明日还得割稻去,看来不弄破它明天就更加动不得了。
她无奈的爬了起来,又怕陈氏心疼,又兴不干的心思,就没叫陈氏,打算自己寻根针刺破了就好。但是陈氏和春茶都端着绣框子在堂屋绣花呢,哪还寻得到。
她这正大字型躺在床上,纠结着是老实和陈氏说了,还是忍着明天再找个机会自己扎破了的好,就被兴奋的小麦冬一个骨碌碾过,而她只来得及疼得尖叫。
陈氏和春茶闻声冲了进来,便看见春花捂着右手直掉眼泪,还不忘报复性的蹬了麦冬一腿,被踹开的麦冬却还咯咯的笑,还以为他二姐和他玩儿。
最后还是陈氏帮她把水泡都挑破了,用柔软洁净的棉布把伤口的水都吸干,再涂上煤油。
整个过程陈氏一句话都没说,春花也不敢喊疼,就是时不时龇牙咧嘴的。虽然她也算是吃过苦的人了,水泡什么的又不是没长过,但不知道是不会这个身体还小的原因,她总觉得疼的眼圈直冒水。
好不容易算是处理好了,但是想到明天还得割稻禾,春花又有些胆寒。唉,她开始怀念上辈子的创可贴。
“春茶,放了针,给我过来!摊开手,右手。”春花愣愣的看看表情严肃的陈氏,又看看难得挨训的春茶,眨了眨眼,是了,她这干活还带偷些懒的人,额,当然只是喝水和上茅房的次数多了些,她都长水泡了,那她勤勤恳恳的大姐肯定也得比她严重了。
果然,春茶稚嫩的手掌上就足足有三个大红印子,占了大半个手掌,因着水泡都被她自己扎破了,却没有处理好,所以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了。
看着陈氏绷着的脸,直冒寒气,春花气都不敢喘大了,就蹲在地上看着陈氏用烧过的针,给她大姐细细的把破皮都挑了,还用棉布沾了她癞子爹的烧酒慢慢擦过,见她大姐咬牙切齿的,连眼眶都红了,还要装着小大人的模样,春花觉得她本该趁机笑话她的,却只觉得心口闷的慌。
最后,她一跺脚跑回了里屋,刺溜钻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