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空虚(1 / 1)
江南入秋了。
萧瑟的红枫铺满街道,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小镇里的百姓都洋溢着幸福和微笑。幽潋购置了间雅致的别院,然后我们一行人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特别的秋天。
从踏雪峰来到这,我一直都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奈何旧患添了新伤,等来到江南时,我的身子才算真正有了起色。
我是好了,可是有人比我过的还不好。
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狐狸殿下,现在真真变成了病怏怏的虚弱皇子。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北幽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什么,总之,幽潋看上去挺不好的,和以前的他相比差的太远了。
他被安置在别院最静谧的庭院里,一天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昏睡,有时我路过他的院子想进去和他说点什么,都被守门的严克挡了回来,多说无益、徒劳无功。
说到严克,那个须髯大汉他还活着唉!
朱砂对此的解释是:“九幽塔那日殿下知道我们都不是幽后的对手,所以在交手几个回合后大家都重伤倒地装死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严克被自己的双刀钉死在墙上的啊!”
“呵呵,那是在下的运气好,心脏长歪了半寸。”
好吧严克将军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幽潋能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追随无疑是幸运的,他们在经历重重劫难后,早已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如今他们都背弃了北幽,这天下之大,哪里是一个逃命皇子的容身之所?
幽潋只能带着自己的使命,和一群誓死追随的部下闯荡这江湖天地间。
“那狐狸少时和你一起长大?”
有次我和朱砂长时间谈论过幽潋以前的事,然后就聊到了她自己的身份。
“是啊,我从出生那一日便被定为侍奉二殿下一辈子的侍从,所以殿下当然和我一起长大。平时任何使唤差遣惩罚打骂都是由我经手和承受的。”
“我大约猜到你的真实身份了。”我若有所思道。
“是什么?”
“难道你不是蕾丝而是个人妖?”
“……”她不答话,算是默认。
“你就是个太监啊!”揶揄的话脱口而出。
“哼哼,那只是中原人士的俗套说法,在北幽,我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诀紫大人呢!”
“是是是,诀紫大人可男可女风华绝代莫缇对你的崇敬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嘘!”她扑闪美目对我眨眼,止住了我的赞美。
等到幽潋完全清醒的那日,江南的小镇已是深秋了。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他面容苍白,下巴瘦削,一双紫眸微眯,眼角的泪痣异常漆黑。
在进入房间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木床旁开了扇窗,此下窗门打开,外面的美景尽收眼底。
“红枫之于落叶,真是极美的。”他感叹道,随即撑起虚弱的身体想转身送给我个微笑。
“殿下。”我搀扶住他,“你才刚醒,就这么急着下床吗?”
“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了?”
他不着边际的问答。
“也不算很久,只是殿下三天两头都在昏睡,严克将军在门外看守的紧,这房间可是严密的飞不进一只苍蝇呢。”
我取笑着,将他扶到凳子上:“大家都在守护着你的安全,所以殿下要快点好才行。”
“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紧追不放。
“身子是殿下自己的,爱不爱惜也是殿下自己的事。”
听朱砂说,幽后把幽潋几乎所有内力都吸走了,就在她闭关运行魔灵重筑的周期间,朱砂和严克突破层层死士的围攻硬是将幽潋救了出来。
“莫莫,我快亡国了。”
他幽幽吐出这句,瘦弱的身躯硬撑着架在台子上。
“可是你不仅仅是北幽的二皇子啊,你还是啾啾国的阿答王呢!”
幽潋醒了后,我多次要求给他续渡灵气,被他固执地拒绝了。
只要在清醒的时候他都会让我去院子里陪他欣赏风景,喝茶外加闲聊。
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一切正常安好的样子,但是私下我们都知道他的身体有多虚弱,经常无法预见的昏厥不说,他还开始呕血。
即使是在昏睡的时候,他也能一翻身在床上吐出一滩血来。
朱砂和严克这等习武之人看着也是干着急,幽骑军营里的年轻军医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束手无策。
“经脉紊乱、走气不准、病入膏肓,他能撑到现在,靠的是一股意志,接着就准备后事吧。”
老军医说出这句话时,连在一旁侍奉的刀子嘴朱砂都湿红了双眼。
“莫暗使,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殿下。”
我心下了然,表面仍是在幽潋清醒时陪他在院子里谈笑风生,红枫扫落过我们的眉眼,映衬着红透天的晚霞。
在他四分之三昏睡的时间里,我开始替他续渡灵气,不眠不休整整坚持了七天七夜。
然后连老军医都感到神奇,他在把完幽潋的脉象之后,欣喜的对大家说:“殿下有救了!”
“只是他的体质再也不适合修炼任何武功。”
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那就是最好的事。
因为身体刚恢复加上过度损耗灵气,我反而昏睡了三天三夜。感到有温润的手在轻抚我的脸颊,我出声道:“阿澈?”
然后脸上的大手一顿,收了回去。
“原来是殿下啊。”睁眼,好看的凤眸闪入。
幽潋虽然看上去还是虚弱,但气色好了很多。
“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听我的话呢?”
严厉的语气,却充满了疼惜。
“属下有责任要保护殿下的安危啊。”
我弱弱道,干裂的唇扯过一丝苦笑。
“那么这样可以理解为本殿下已住进你的真心么?”
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
“其实我是和诀紫大人打了个赌,如果莫缇救回了殿下的性命,她便答应为我做任何事!”
但凡触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总是摆乌龙。
他显然是习惯了我的逃避,笑道:“无妨,你喜欢他,我喜欢你,互不干扰。”
做鸵鸟状,我蒙在被窝里,闷闷道:“殿下为何会喜欢上我呢?”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还来那么多理由。”接着他大手一指,“我的情敌这几日也是没闲着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发现阿澈正委屈地靠在墙角。
“莫莫。”他轻喊。
“快过来啊,阿澈!”
阿澈唯唯诺诺在原地打转,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他可是你弟弟,干嘛要这般吓他?”我对那狐狸殿下义正言辞道。
“他的确是我最钟爱的弟弟,但是现在是我的情敌了,我对他的态度当然不一样。”
某人不以为是不负责的答道。
“歪理!不许你欺负阿澈!”我对幽潋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末了,我将那露出狐狸尾巴的殿下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