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遇澈（1 / 1）
那日之后，我便没有见过水思思。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清楚她的生死。
幽潋只是下令从暗卫名单中剔除了水暗使的身份，也许如同当日那两名侍卫所说，她真的被丢到了幽骑营，想到这，我的喉咙便不住干呕。
朱砂差人来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找借口搪塞过去，近日她助幽潋出宫处理一件大事，后来也就没来找我了。
这段时日的北幽皇宫愈显阴森，白天经常有黑压压的带刀侍卫巡视而过，个个是严肃警戒的模样，到了晚上苑里的婢女都是早早上床蒙在被子里睡去，大家能感觉到一丝异样，但谁都不敢说什么，怕一说出不敬的话，落得杀头的下场。
这夜月黑风高，一间房的婢女三三两两宽衣睡下，我刚躺进被窝里，便听得身旁似有啜泣声。
“怎么了，翠丫？”戳戳隔壁小女孩的被子，我轻轻打开一角。
翠丫正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呜..莫姐姐，我好想家，好想阿爹和阿娘。”小女孩闪动乌黑的大眼睛，眼角还带有泪珠。
“不哭啊，要勇敢啊翠丫。”我和她挤在一张被子里，把小女孩抱进怀，安慰道。
“阿娘说，十五的时候月亮总是特别圆，就像一个玉盘，玉盘里有阿娘的笑脸，阿爹的笑脸，可是没有翠丫的了。”
翠丫只有十一二岁，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她是北幽大军攻占中原小国时掠夺来的军奴，因为年纪太小而无法待在军营，最后直接被送到皇宫当洗衣婢女。
“谁说没有翠丫的，你看看天空中的月亮那么圆，就像你的笑脸一样明媚可爱。”推开窗，我指着窗外的明月。
“真的？”女孩抬眼脆生生问我，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嗯，翠丫的爹娘也在那朝你笑呢。”
女孩用被子蒙着头爬到窗下，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就那样痴痴盯着夜空中的明月：“莫姐姐，我好想回家。”
“放心吧翠丫，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家乡的。”
“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女孩扑闪着大眼睛，满脸期待。
“嗯！去见你的爹娘。”我摸着她的额头，心生怜惜。
突然夜空开始变色，原本的星辰与明月被一团漆黑所笼罩，远处传来恍惚的惨叫声，一阵比一阵刺耳，翠丫忙捂住耳朵：“莫姐姐好可怕！莫不是什么灵异鬼怪？”
我在现世生活十七年，本就不信这些，于是撞着胆子探向窗外去寻找这声源。
黑色的混沌越来越大，黑压压涂满夜空，只是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黑色之塔，而那些黑气正源源不断从塔尖冒出！
“那是哪里？”我指着问一旁发抖的翠丫。
翠丫只偷偷看了一眼，便吓着躲到了角落：“我听其他宫女姐姐说，那叫九幽塔，是北幽皇宫镇压怨气和邪气之地，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莫姐姐你不要再看啦，我们还是快快睡觉吧！”
说着翠丫就钻进被窝没了声响，可是我毫无睡意，直直盯着那座黑塔看。原来这就是泣唱口中北幽百年来的镇国之塔九幽塔。
我的左手紧了紧，泛出一圈蓝光，仿佛得到某种召唤，我竟能看清塔上的一切。一道道围栏一层层塔梯一条条铁栏栅，我看到塔顶有一座很大的炉鼎，而那些黑气显然就是从这座鼎中散出的。
桄榔桄榔，此起彼伏的铁链声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注意到塔顶最后一层塔梯上有队侍卫正压着一名白衣少年。少年的手脚绑有铁链，左右各被一名侍卫架住，缓缓向上走着，他的身子骨纤瘦而修长，走到拐角处他的脸才毫无保留的完全暴露出来。
这张脸，我似曾相识。
曾经有多少次，这张脸看我的时候总是笑意盈盈，他柔和的眉眼，他细腻的鼻口耳唇，无论过了多久，我仍记忆犹新。
日夜期盼见到的人，我终于是见到了他。
“骆枫。”我轻唤，他转身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左手开始不住疼痛，九幽塔的剪影被放大，塔顶的画面离我越来越远，我无法看见后面发生的事，可是我确定我爱的人就在不远的前方。
忍住痛，我躬身躺在床上不断抽搐，翠丫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我反常的样子一阵惊慌。
“关窗。”我细若蚊蝇。
她急忙关了窗，帮我擦去额头冒出的汗。
“莫姐姐你脸色好苍白，全身都在冒寒气呀！还有你的手，它在发光！”
她不断把被褥朝我身上盖去：“怎么办呀莫姐姐，我该怎么办呀？”
翠丫在我耳畔着急叫唤，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秘密，忍道：“没事的翠丫，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睡一觉就好了，明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翠丫听话的点点头，护着我盖紧被褥，我双眼一闭，寒气游走全身，若坠入寒潭，接着便渐渐冻到没有知觉。
第二日我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房间里早已没人，想着昨夜的心事，忙整理好准备出去。刚进院子就撞见一名黑衣侍卫，我认得那是朱砂好几次派来的那人，便上前一步道：“奴婢想见诀紫大人，劳烦大哥带路吧。”
那黑衣侍卫讶于今日我竟这般乖乖送上门，二话不说就在前面带起路来。
这人明显是练家子，走路箭步如风没有丝毫等我的意思。奇怪的是我竟不觉得累，就这样亦步亦趋在他身后跟着。他停我停，他走我亦走。身上有股奇异的东西在流动，我竟觉得全身四通八达很舒服。
其实早在苍染阁的时候，我的左手隔一段时间就会痛一次，后来到了北幽，经常性的全身会有寒气游走，如坠冰窟。但是第二日恢复后我就会觉得身体里多了一股清新的莫名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我又被带到了那座佛堂。
本来如此虔诚的地方，应该是香火旺盛供奉神灵。可是在这阴森森的皇宫里，最神圣的地方也被用来做罪恶的事。
“你来啦？”紫衣女子倚靠在佛坛旁，还是那副妖魅的模样，面带不屑。
“见过诀紫大人。”我躬身。
“听小黑说这次是你主动要求前来，不知道莫莫有何事要见我呢？”她款款走到我身边，“难道是想我了？”
我不敢妄动，道：“诀紫大人曾说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现在奴婢特来为大人效命！”
“不是说了来日方长吗？莫莫怎么这的等不及？等你长大点再说吧。”
我抬眼，朱砂正玩味地打量着我，我参不透其中的含义。
“还要我再说的明白一点？也好，让你认清现实。”
见我一脸迷茫，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为我做事？我说等你长大，是指你的身体，再过一两年，来我诀紫的身下承欢吧！”
朱砂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她捧起我的脸，细细道：“莫缇啊莫缇，现在看看你这张脸，还真是个美人呢！你看啊你在长大呢，等一两年后不知是怎样的绝色，还有这里…”
她眼眸扫过我的身体，从上到下：“如果这里也长大的话，一定是个迷死人的小妖精，哈，本暗使就喜欢特别的女人。”
竟然亲眼遇到蕾丝，还是如此重口味的，我从头到脚趾头都把她鄙视了遍，良辰美景的形象全部清零覆灭了。
“我是殿下的人，没有殿下的许可，你怎能随便碰我？”脑筋迅速转弯，我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护身符。
“你是在和我说笑吧？”朱砂一脸鄙夷，“这全皇宫婢女都是殿下的人，殿下还会为你这一小小丫头费神？”
“莫莫，也只有我能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了，我就是喜欢你这股不顺从的倔强，让我有种征服的快感！”
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变态！
“莫莫等你快快长大，我会好好疼你的，本大人还有好多床上功夫要教你呢。”
她越靠近我，我便越想逃离。
“既然我无法替诀紫大人办事，我愿意直接为殿下效命，赴汤蹈火！”我故意大声说道，连一旁定定站立的小黑都惊讶撇了我一眼。
“生是殿下人，死是殿下鬼，我愿意为殿下献出生命！”就像小时候入少先队和团员宣誓般，我庄重而严肃的说出了誓词。
佛堂霎时寂静无声。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大佛背后，一记慵懒的男声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