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下卷·三（1 / 1）
“嫂子不生气？”顾之晞喂饱了顾洛，让他去一边玩儿。
洛七雨答得漫不经心，“有什么好生气的，之衍又不是一边和她藕断丝连，一边和我结婚。况且这些事，之衍没有瞒着我。”
顾之晞赞服，“这才是正室风范。”
洛七雨给他个白眼。
顾之晞转移话题，“所以，这小东西还有两个双胞胎哥哥？”
洛七雨点头，“顾卓，顾铮，卓尔不群，铮铮傲骨，都是好名字。”
顾之晞道：“你见过？”他没有跟洛七雨说洛九住院的事情，去那种地方然后喝酒喝的酒精中毒，一旦告诉洛七雨，顾之晞都可以预见洛九下场有多惨，即使顾之晞也气洛九，但还不想让他被洛七雨收拾。
洛七雨颔首，“那天和之衍一起去晨练，小区门口见过一次。”
顾之晞好奇道：“然后呢？”
洛七雨再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一起吃了早饭……再就没有然后了。”
顾之晞上上下下的打量洛七雨，非要从洛七雨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洛七雨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跟你哥吵架么。”
顾之晞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辩解道：“我是担心你和我哥因为这些事有嫌隙。”
洛七雨道：“那你大可以不必担心，之衍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他不会……不会辜负我。”或许董茵在顾之衍心中还有分量，但这分量绝不会动摇洛七雨在顾之衍心里地位。
顾之晞笑道：“这甜甜蜜蜜……”
话未说完，手机先响了。
顾之晞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拿出手机一看，愣了愣，“嫂子，我接个电话”，说着，往外走了几步，到洛七雨听不见声的地方，才接起电话，迟疑唤道：“洛叔叔？”
来电显示是洛九的父亲，在洛七雨有能力接手公司之后就把公司丢给洛七雨，和洛母周游世界去了，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洛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道：“你现在在哪里？”
顾之晞道：“家里。”
洛父沉吟，道：“我在小九这里，你现在来医院一趟。”
顾之晞听着语气不对，心中隐约察觉了什么，只能点头道：“好，我马上到。”挂了电话，顾之晞对洛七雨道：“公司有点儿事，我出去一趟。”
等顾之晞从卧室里换完衣服出来，洛七雨刚挂电话，道：“我爸妈回国了，说是要见见小洛……”
顾之晞马上接话，“我开车送你去。”
两大一小到了医院，顾之晞抱着顾洛先推开病房的门，洛九眼圈红红的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暗道：看来是瞒不住了。虽然多少有些无措，但顾之晞毕竟商场应对惯了，对一旁坐着的洛父点头，“洛叔叔好。”
说着，弯腰把顾洛放开。
顾洛跑了两步，又站住，黝黑的眸子清亮，“外公？”
洛父一把抱起顾洛，“小东西，想不想外公？”
顾洛点点头，“想。”
洛七雨跟着进门，一愣，“爸，你回国了？”又见洛九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问道：“小九，你怎么了？”
洛九红着眼圈，怯懦没有开口。
洛父怒声道：“我要是不心血来潮回来一次，还不知道洛九这么有能耐，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事都敢干，居然还敢喝酒喝得酒精中毒！”说着，不解气的狠瞪了洛九一眼，又怕吓着顾洛，安抚的摸摸他的头。
洛七雨也动了气，就要斥责洛九，顾之晞见状，适时开口，“洛叔叔，你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心中狐疑：洛九住院的事情连洛七雨都不知道，远在国外的洛父是怎么知道的？
洛父叹了口气道：“我来医院给你阿姨看病……”
“妈怎么了？”
洛七雨和洛九同时问。
洛父揉揉顾洛的头，摇头叹道：“在加护病房……肺癌晚期，估计……”他声音微微哽咽，手掌紧紧攥成拳头，说不下去了。
洛七雨想也不想，拉开病房的门就跑出去，洛九也挣扎着要拔掉手背上的吊针，被顾之晞止住，“你就别闹腾了，洛叔叔担心阿姨还不够，还要来担心你！”他语气重，洛九一下就咬着唇不说话了。
顾之晞给洛九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对洛父道：“洛叔叔，我去看看嫂子吧？”
洛父摆手，语气之中倦意急声，“我有话问你……还是你自己说吧。”
顾之晞静默了一下，直视洛父的眼睛，“我爱小九。”他斟酌了许久，甚至想了许多许多的解释，到最后只说出来这一句，也只有这一句。
洛父神色疲倦，沉默不语。顾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环住洛父的脖子，问道：“外公累了吗？”
洛父勉强挤出一个笑，“外公不累。”眼角余光见顾之晞肃然静立，一只手却紧紧被洛九抓在手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给顾之晞打电话的时候医院通知还未下，他尚有余力去想如何如何处理这件事，而此时他什么心思都淡了。
“罢了，你们好自为之……”洛父抱着顾洛往外走，挺拔的背影竟是无限萧索，“好自为之吧。”
洛父走出去，洛九抓着顾之晞的手，呜咽着哭出来，“顾之晞……顾之晞，我……”
顾之晞坐在他跟前，拭去他眼角泪水，轻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洛九呜咽着，道：“世事何其残忍，以永不可挽回，教会人何为珍惜……”他红肿着眼睛埋头在顾之晞怀里，痛苦出声，“我宁可爸妈都反对我们，都阻止我们，也不想，不想这样……。”
洛母到底没熬过这个月，洛父一意带着洛母的骨灰，回了洛家在偏远山村的老家。
这段时间洛九消瘦的厉害，也乖巧的厉害，每天除了研究生必上的课，就跟在顾之晞身边学账务管理，顾之晞一边心疼，一边忙着处理公司的事，等到忙过这一段时间后，带洛九去顾之衍家吃饭。
九月底，清晨的风已有几分寒意。
顾之衍照例和洛七雨去晨跑，然后慢慢往家里走。
“董茵……”顾之衍刚起了个头，洛七雨就打断他的话，带着点儿抱怨道：“之衍，我不想听和她有关的事情。”她侧头斜睨了顾之衍一眼，嗔怪道：“嫉妒的女人最难看，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子。”
顾之衍牵着她的手，结婚这么些年，他还是喜欢这样牵着洛七雨的手，“董茵自杀了。”
洛七雨一愣，“自杀？”
顾之衍苦笑了一下，“自杀，割腕自杀。”
洛七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顾之衍握着的手紧了紧，道：“你把顾卓和顾铮接回来养吧，那两个孩子还小。”
顾之衍轻抚洛七雨微染秋寒的鬓角，“对不起。”
洛七雨摇摇头，“之衍，若说我一直没有在意过你和董茵的事情，那是假的，可若说吃醋嫉妒，我却没有，董茵是你的过去，而我是你的未来。”她轻轻转了个身，面对顾之衍，认真的道：“他们是你的孩子，不能没有人照顾。可是之衍，你得允许我做不到爱屋及乌，我不会去苛待他们，但我也做不到视他们如亲子。”
顾之衍点头，道：“我明白。”
散步回去，顾之晞听到门口有动静，在厨房抱怨，道：“我就知道来你们家，只有当大厨的份。”
洛七雨接口就道：“大厨，那能不能单点个菜？”
顾之晞哼了声，“哥，我待会儿吃完饭，去看老爷子，你和嫂子下午有事儿没？”
顾之衍在门口道：“没事，一起回去吧，正好顾卓和顾铮我打算送到我爸那儿去。”
洛九正在客厅里和顾洛玩，闻言惊讶道：“姐夫？”
顾之衍欲要解释，洛七雨先道：“你小孩子管这些事干什么。”说着，没好气的数落道：“你说说你，家里有之晞这么个大厨，居然还能把自己瘦成这副皮包骨头的样子！”
洛九从来只有被洛七雨欺负的份，立刻乖乖不说话了。
顾之晞从厨房探出头，“嫂子，那我哥家里没有大厨，也没见你瘦啊。”
洛七雨哼哼两声，“谁说没大厨，我不是？”
顾之晞从善如流的点头道：“是是是，嫂子的厨艺那是一等一的好，看看我哥和小洛就知道了。”说完，不能洛七雨回过神来，立即到：“哥，小九，过来帮忙端饭。”
顾之衍让人接顾卓顾铮，他自己则开了车带了四大一小去顾老爷子住的军区。
顾老爷子顾鸿早些年戎马出身，后来算是半退隐了，嫌顾之衍在军区住着不方便，便一个人住在军区，顾之衍等人不忙的时候和洛七雨回去住着。
到了军区，午后秋阳正烈，顾卓顾铮也是刚到，两个孩子并排站着，顾之晞下车，一看便跟洛九低声道：“小洛像老爷子多点，虽然小，但是眼角眉梢都有些冷厉，顾卓和顾铮像董茵多些，清秀有余。”
洛九哼道：“小洛比那两个孩子好多了。”
顾之晞耸肩，“这两个孩子……你说，我们两抱养一个，如何？”
洛九微讶，“你说真的？”
顾之晞点头。
洛九想了半晌，摇头道：“还是算了，孩子太麻烦了，你一天到晚忙公司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照顾小孩子。”
顾之晞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没事，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
洛九一愣，扑上去掐顾之晞，“你才是孩子，谁要你照顾了！”
顾之晞揽住他，调笑道：“这么热情啊，都投怀送抱了。”
洛九脸一红，一把推开顾之晞，几步跑远，方回身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顾之晞！”
顾之晞站在原地，笑看着他。
洛九笑道：“照顾人，就要照顾一辈子，不接受半途退货！”
秋阳下，洛九弯眉一笑，如红尘相遇，却已过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