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吃不上肉（1 / 1）
沐山迈步进来，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柜上，“什么头七，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大哥……你没死？”沐水结结巴巴的说着，又看看旁边平静的大嫂、小念，跟在大哥身后的小如。
“天快黑了，我就不留你吃饭。”沐山还是第一次这么跟自己的亲弟弟说话，他这是心里有气。
想当年，他妈妈一个寡妇拉扯四个孩子不容易。他作为家里的长子，十二三就下地干活，连小学都没念完就辍学。为了供弟弟妹妹念书，他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
沐水不爱念书，高中毕业就去当兵，转业分到工厂前几年买断下了岗。
老三沐田考上大学，眼下在城里测量局坐办公室。
老四是姑娘，师范毕业回到镇里教书，丈夫是同学，在城里的高中上班。
如今看着弟弟妹妹生活过的比他好，他心里除了欣慰就是满足。
长兄如父，他不需要弟弟妹妹报答感恩，只希望一家人和睦团结。
他知道二弟下岗日子没之前好过，就爱占小便宜，可把心思动到一家人头上让他不高兴。特别是听见自己死了，就着急忙慌的过来算计财产，更让他心寒！
“大哥，你没事太好了！我正心里难受……”
“我没死，你心里难受？”沐山哼了一声。
“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沐水红着脸解释，“大哥没事我自然高兴。都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是强忍悲痛，只想着好好照顾嫂子和侄女，才能对得起大哥的恩情。”
“我没念过几天书，不会咬文嚼字，不过我还没蠢到听不懂中国话！你嫂子和侄女我会自己‘照顾’，你就别瞎费心了。”沐山扭头进了里屋，把他晾在那里。
他脸上讪讪的，对着李妈妈说：“大嫂，我先回去了。煤窑出了事，大哥心情不好，你多照看一眼。大哥，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最后一句是朝着里屋喊的。
不等听见回音，他就一溜烟的走了。他一直以为大哥木讷不善言语，没想到生气的时候说话像刀子。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血气方刚的人？
沐山躺在里间的炕上，越想心里越憋屈。这种憋屈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感觉就像自己的手握着刀子剜自己的心。
小念悄悄进去，乖巧的躺在爸爸身边。
“爸，如果今天你回不来，我们姐妹就成了没爸的可怜孩子，任人欺负！”她要让爸爸看清现状，把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家里面。
“你二叔原来不这样。”沐山摸着她的头，“你也是姐姐，以后妹妹们有事你能不管？”
“父母把孩子养大成人，结婚生子，该尽的责任尽到，剩下的就是子女孝敬老人。爸爸就像父亲，为他们操心费力。叔叔、姑姑的日子过得都比咱们家好，不图她们帮衬，可也不能落井下石啊！我是姐姐没错，以后妹妹们有事自然第一个站出来。可要是她们不成人，我也第一个扇她们嘴巴！”
小念这话可不是吹牛，想当年最小的妹妹小凡去网吧不回家，她找了一晚上才找到，拎回家就是一顿胖揍。小凡吓得再也不敢犯错，见到她就规规矩矩。
沐山听了自责的说：“说到底还是我没教好他。经过今个儿这事，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叔他们离开我都能活得挺好，可你们姐妹和你妈妈不行。往后爸会把心思放在家里，你就放心的去念书。要是你能考上大学，爸砸锅卖铁也供你！”
小念不指望爸爸一下子就转变，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小念就很高兴了。
日子要慢慢过，反正以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再占她们家的便宜，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她们家！
“爸，我二叔家最近有什么事吗？”小念想到沐水印堂那抹绿气，搞不懂是代表什么。
沐山听了一愣，“没什么事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外面传来李妈妈喊她们爷俩吃饭的声音，小念赶紧跑出来洗脸。
一家六口人坐在炕上，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大盆炖白菜，里面放了些粉条，一人一碗煮红薯，还有一碟萝卜条子咸菜。一盘油炸花生米放在沐山面前，李妈妈给孩子们每人舀了一匙，自己一个粒都舍不得吃。
小念见了心里暗自叹气，再瞧瞧没个像样家用电器的家，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现状。
“我不吃花生米，我要吃肉！”小凡赌气把筷子仍在桌子上。
“啪！”李妈妈用筷头敲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姐姐上高中要不少钱，不省着点能成吗？不吃就饿着，没人逼着你吃。”
小凡一咧嘴，站起来穿鞋下地跑了。
沐山见了心情有些沉重，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家里连肉都舍不得买。这都是他这个男人没有用，让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受罪。
本来指望下煤窑能多挣点，可眼下出了事故，一时半会开不了工。即便是开工，他也不打算去了。真要是把命送掉，孩子们和她妈还能指望谁。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开春小念要读高中，沐山越算越头疼。
一家人吃过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觉。
小凡晚饭没吃，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这个给你，快吃吧。”小念把一个煮鸡蛋塞进她被窝里，“咱们家马上就会有钱，以后姐姐让你每天都吃肉，吃到你吐为止！”
小凡是个才八岁大的孩子，见到有熟鸡蛋吃很高兴，听见以后每天都能吃肉，越发兴奋起来。
她在被窝里吃得直吧嗒嘴，睡在外屋的李妈妈早就听见，假装睡着了没言语。
小凡肚里有食，很快就睡着了。小念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怎么才能赚些钱回来。
一直到下半夜，她才稀里糊涂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胸口一暖，好像毛毯之类的东西盖在上面。
她紧紧搂住，舒服的睡着了。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放大的蓝色的眸子，吓得“妈呀”一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