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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幕 一个嫌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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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回了警署,不仅因为我是尸体的发现者之一,更因为警方在距离我继父尸体不远的土里,挖出了一只沾有血污的玻璃烟灰缸,烟灰缸上检测出了我继父的DNA以及我的指纹。

换句话说,我被警方当成了杀害继父的嫌犯。此刻,我正坐在问询室里接受警方调查。不知是否为了营造出一种迫人的氛围,问询室的窗帘全都不留缝隙地拉上,明明是夜深,室内却只开着一盏不太亮的吊灯。吊灯在我头顶摇曳着,虚晃的光在对面雪白的墙上投射下长长短短的影子。我突然想起,在那座被大火烧毁的公寓里,也有一盏类似的吊灯。我曾害怕它终会掉下来,把我的脑袋砸开花。

“喂!姓名!”

我如梦初醒地把眼睛闭上又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面前一个凶神恶煞男人的脸。我本能地害怕,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报出自己的名字。

“三池真红。”

谁知道,那个男人突然暴跳如雷,一个指着我的鼻子骂:

“警告你,少他妈给我装疯卖傻!”

男人说着,狠狠踹了一下桌子。他的椅子因此往后退去,发出一声冗长的刺啦声,而一瞬间剧烈晃动的桌子撞到了我的膝盖。我的头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疼得钻心。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男人却认定我有心不合作,骂骂咧咧了一阵后,索性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问询室。

就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盏忽明忽暗的吊灯在我的头顶上方摇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砸烂我的头。

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从桌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酸痛。因为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房间的窗帘又都严实地拉着,我只能从窗外麻雀的叫声来判断,大概又是新的一天。

我清醒后没多久,问询室的门就开了。原本以为是昨晚那个性格暴躁的警官,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另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性。他虚掩上门走到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推了推眼镜对我说:

“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手冢国光。”

听他这么一说,我捋刘海的手顿时停住。我再次仔细地观察他的相貌,慢慢地和记忆里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我对手冢国光这个人当然不算熟悉,但几年前的冰帝学生,恐怕个个都听过他的名字---毕竟是和迹部景吾打过那样一场比赛的人呐。

只是没想到昔日的青学网球部长居然成了律师,还跟我这个无名小卒以这样的方式见了面。

但更令我疑惑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好意思,我没有请过律师,请问您……”

“是忍足侑士拜托我来的。他听说了你的事。”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多少有些诧异,印象里,我和忍足的关系仅限于学长和学妹,我从没想过他会在我最窘迫的关头伸出援手。

另一方面,长太郎应该也通过忍足侑士,得知了我的消息才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有,跟我一起被问讯的榊太郎又怎么样了呢?

“请问,榊老师在哪儿?”

“他接受完问讯,已经回去了。因为根据现阶段的调查结果,警方怀疑你有作案嫌疑。所以你暂时还不能回家,不过我会为你争取保释的。这点不用担心。”

“我没有杀人!”

手冢国光的陈述让我的心犹如坠入寒窟,一想到被正被警方当成杀人嫌犯对待,我顾不上礼貌,一把抓住手冢国光放在桌上的双手,大声地为自己申辩。

手冢的手很温暖,但我的手却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

我想,任何被怀疑成杀人嫌犯的人,都会像我这样惊慌失措,因为我根本没有做过!

手冢国光既没有推开我的手,也没有出言安慰我。他只是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我,或许是他衣领上的那枚菊花徽章太郑重,或许是他看上去值得人相信。我慢慢松开他的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有了放缓的趋势。

“接下来,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些简单的提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我抿紧嘴唇,双手在桌子下用力地互相握着,点了点头。

“你的姓名?”

“三池真红。”

我看见手冢国光写字的手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别的问题。

“三池小姐,根据我手边的资料,你在十四岁的时候,曾因为把你的继父打成重伤,而在东京第二少年鉴别所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收押。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看着手冢低头记录的样子,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为了保护我的妹妹。”

我的话音刚落,手冢国光竟彻底放下手里的笔,他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的眼睛,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对我说:

“但根据我的资料,你应该是独生女。”

我看着手冢国光的嘴极有频率的一张一合,却犹如五雷轰顶。他说得对,我是独生女,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

接下来,我完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连手冢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察觉。

因为警方认为我有重大作案嫌疑,保释相对比较困难,我只好又在看守所呆了几天。这几天,我等到了凤长太郎的探视。

他隔着防护玻璃,沉默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痛心疾首地说:

“真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太郎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我毫不怀疑他已经把我看作一个杀人犯。

“不是我干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认定长太郎不会相信我,我仍旧忍不住声嘶力竭的解释。然而,回应我的是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临走时,他脖子上那条长长的银质项链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亲爱的长太郎先生,基督教虔诚的信徒,却不愿意分给我哪怕一点点的信任。

我想起那一天,他在教室里亲吻我的嘴唇,他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把我认错。不得不承认,某个瞬间,我确实希望不顾一切跟他复合。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就在同一天,我等来了榊太郎。

他坐在和长太郎相同的位置,隔着防护玻璃,与我对望。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面无表情,让我几乎认为,发现尸体那晚,我看见的,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是出自我的臆想。不知看了我多久,榊太郎抱着臂膀,用一种无可辩驳的语气说:

“忍足告诉我你不是真白,我终于相信了,因为真白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榊太郎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在窃窃发笑。

所以,我就像被感染了一般,不合时宜地翘起嘴角,冲榊太郎笑了。

也是从这时候起,我开始怀疑自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并且整日整夜地惶惶不安。我在看守所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周,就在我快要因为多疑而崩溃时,手冢国光终于成功地把我保释。

今天是我保释的日子,我走过阴暗潮湿的走廊,身边是手冢国光。

可能在看守所里呆了太久,明明是和煦的阳光,在我看来也很刺眼。但自由和光明实在太珍贵了,我宁愿仰起头,对着强烈的光线流泪,也不肯闭上眼睛。

“真红。”

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站在阳光里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忍足侑士。哪怕他在我收押期间从没探望过我,但只有他才没有弃我而去。

我难掩激动,一路噔噔噔地跑到忍足面前,看见他熟悉的笑容。

“欢迎回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忍足转过头对不远处的手冢国光说:

“手冢也来吧,谢谢你愿意帮我,该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虽然听不懂忍足的话,但我仍旧没有迟疑地决定跟随他。谁会不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何况是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

>>>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小型诊所,诊所里甚至只有一名穿西装的男人。

男人把我们请进他的办公室,虽然在我看来,这间办公室更像是病房。办公室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天花板上有一盏摇曳的吊灯,时不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里放着床,我几乎觉得自己回到了问询室。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西装男把原本靠在墙边的床推到正中央,并示意我躺上去。我紧张兮兮地看了眼旁边的忍足,他冲我温和地笑了笑:

“你看起来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我这位朋友是帮助别人改善睡眠质量的专家,你就让他试一试吧。”

我的视线微微转移,看见同样表情平静的手冢国光。于是我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脱鞋躺上去。西装男的脸出现在我的斜上方,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告诉我:

“现在,请你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你很久没好好睡过,已经很困了,很困了……”

我听从他的指挥,盯着那盏吊灯,它咯吱咯吱地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砸到我的脑袋。西装男还在说着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我彻底失去的前一秒,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可以出来了,真白。”

“好久不见了,忍足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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