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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杰没功夫理他，看向罗启南：“有什么事吗罗总？”
罗启南凝厉的神色一时没有收回去，他咬着牙沉声道：“欢欢出事了！”……
最近两年房地产市场十分热闹，平港晚报趁热打铁举办了一个房地产论坛，诚邀各大房地产开发商与一些相关行业的精英参加，其中房地产营销是所有参与者普通比较关注的一个热点，主办者对这个热点也很重视，组织了两场十分有成效的展示会，还把来参加论坛的广告业以及房地产营销部门工作人员一起邀请到平港市郊新近开发的一个别墅小区，现场进行相关问题的交流讨论。
唐欢也做为平京房地产公司营销部的代表之一来了这里。
别墅座落在一个三山环抱一面临海的地方，风景十分秀丽，每座别墅都可以看到海景，站在宽阔的观景平台上吹着海风，回望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烟雾的青山，让人心旷神怡。这场交流会选择的地方非常好，大家也都很投入，唐欢在会上认识了一些同行，彼此都有极好印象。
交流会毕，人群很悠然地走向停在小区物业管理处的豪华大巴车，唐欢突然想起刚才来时曾经见过一块路牌，似乎沿着小区门口的道路再往下走不多远就是顾青长眠的地方。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唐欢想了想，和主办方打个招呼，没有同车返回，而是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招了辆送客人来的出租车，不多会功夫找到了顾青的墓。
经常有人打扫，顾青的墓被管理得很好，唐欢很喜欢这个蛮蛮的小个子，偌大的平港市里，他是她和向杰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知已的朋友。连自己都这么难过，向杰心里的哀痛可想而知。唐欢抿抿嘴唇，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顾青的照片，触手冰冷。墓碑上一张照片是当时好不容易翻找出来的，顾青长得本来就不好看，照片上更是横眉怒目，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唐欢想微笑，每回见了顾青她都想笑，仔细想想自己和他最后一次的见面还是在巴颂的饭店，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他醉醺醺的脸，谁知道那就是永别了！
就象十多年前，也是在同样不经意之间和爸爸分开了那么多年！
唐欢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这种突然失去的感觉，她的骨子里是个贪心的女人，握在手心里的都舍不得放弃，所有所有，一切一切。可是这就是世事吧，注定要这么无常。曾经有一段时间疯狂喜欢王小波，拿着他的书读到日夜颠倒，一条一条背他说过的名言。还记得他写过一句话：虽然岁月如流，什么都会过去，但总有些东西发生了就不能抹煞。顾青也是这样，不管过去多久，她应该都不会忘了这个男人。
坐在顾青墓边胡思乱想，终于站起来拍拍衣服准备离开，惊觉不过处站着一个人，也许看了她很久。
是个很清秀的少年，也许比少年再大个两岁，总之就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男孩，穿着十分时髦，站在洁净清冷的墓道上，象路边的柏树一样毕挺。少年慢慢走到唐欢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一只手背在身后，几枝白色菊花从他单薄的衣服后头露出来。
“你也来看青哥？你是他的……什么人？”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唐欢对他微笑：“我是他的朋友。”
少年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我来过好几次，第一回碰见他的朋友。”
唐欢心里有点微微的痛楚：“也许……大家都忙吧。”
少年不语，绕过她把菊花放在墓碑下头，站了一会儿就离开。唐欢和他一前一后穿过占地面积很阔大的墓园，站在墓园门口等车。现在不是祭扫的时节，这里车辆十分稀少，偶尔过去一辆也都不是出租车。唐欢侧目打量这个少年，竟然依稀有几分两年前向杰的样子，她知道顾青的性取向，这个少年应该也是他的……好朋友。
“青哥是个好人。”少年突兀地又冒出一句，唐欢意识到自己太久的打量已经被少年发现，有点窘迫地转过脸，点头道：“是啊，他是个好人，我们都很想念他！”
少年可能久见了这种揣摩他和顾青关系的眼神，微微抿起嘴角道：“青哥是我的恩人。”
唐欢不解地看过去，少年继续说道：“我家里有难处，全靠青哥帮忙搞定。可惜他突然走了，我都没来得及报答他。”
“青哥肯定不会想着你的回报，”唐欢也不明白自己对这个少年生出的莫名亲近感，她说道，“他现在虽然不在了，还留下一对父母要人照顾，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应该帮他尽一尽赡养老人的责任。”
少年点头：“一定！”
又闲聊几句，少年也不象最开始那么生疏，唐欢很热心地向他提起过几天青哥的几个朋友准备一起开车回他老家一趟，算是给老人拜个晚年，再送点钱物。说好了少年也一起回去，两个人互留手机号码，少年略有点惊诧：“原来你就是唐欢！”
“哦，青哥对你提起过我？”
“嗯，”少年微笑，“说过好几次。青哥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
唐欢谔然而笑：“原来青哥对我的评价这么低！”
少年笑：“青哥还说了，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善良的女人。”
唐欢心里莫名感动，少年看着她突然变红的眼眶，沉声道：“青哥有件东西放在我这里，他说过，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叫我一定把东西转交给你。”
“我？”
“是的。青哥交待过很多次。”
“什么东西？”
罗启南和向杰恨不得把平港市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突然失踪的唐欢。所有人都在为唐欢的安危焦急的时候，第二天上午传来消息，房地产公司接到唐欢请假的电话。
唐欢在两天以后回到平港，面对罗启南和向杰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她突然想妈妈了，回了趟宁京。一眼就能看穿的托辞，却让人没办法再问下去。罗启南把火压进肚子里，叮嘱女儿好好休息，以后不能这么胡闹，然后离开。向杰始终一言不发，等岳父大人走了，才过来把唐欢紧紧搂住：“欢欢，你这是要吓死我是不是？”
唐欢笑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才两天不见，唐欢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憔悴的感觉，眼圈红红的，象是不久前才哭过，向杰凝眉看着，轻轻吻上唐欢的额头：“不陪你吃午饭就气成这样？”
唐欢在向杰怀里蹭蹭，也拥紧他：“向杰。”
“嗯？”向杰在她背上摩挲。
唐欢吸吸鼻子，用力吞咽着轻声道：“向杰，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第 100 章[VIP]
唐欢回宁京这场小风波过去一个星期，卫天驰从缅甸回来了，第一件事先去看巴颂，向杰陪着他去的，见面以后两个人用泰语分贝很高地吵了一通，卫天驰说不过巴颂，不过巴颂也没有落泪，而是十分强悍地把卫天驰训了一通。吵完以后很快巴颂已经恢复成平常的美艳老板娘形象，做东在颂江泰国菜对面新开的馆子里给卫天驰洗尘，唐欢向杰作陪。卫天驰坐在海鲜酒楼装修豪华的包间里对着巴颂笑：“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钱不给自己家赚，反倒跑到对头家来吃饭！”
巴颂耸耸肩：“有钱大家赚。”
唐欢觉得这家店小青龙的滋味不错，一个人吃掉大半盘又叫了一盘，看别人都不吃，干脆地端到自己面前吃，巴颂手里夹着烟指指她：“小向，看看你老婆，平时你怎么虐待她的？几天没吃顿饱的了？当心罗老大看到了K你！”
除了唐欢的另外三个人好象都没什么胃口，人手一枝烟吞云吐雾，巴颂一手烟一手握着红酒，喝了一口看向卫天驰，他脸上的肤色明显变得深了一点，似乎也瘦了一点：“给你接风的，怎么不吃？”
卫天驰笑着看看唐欢：“省给她吃！”
所有人都笑了，巴颂亲自给唐欢的杯子里加满酒：“来，咱们敬小卫一杯。趁着现在还能聚在一起就尽量多聚聚，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着了！”
她说着自己先干，另外三只盛着红酒的玻璃杯停在满桌精致菜肴上方，卫天驰轻笑：“怎么这样说，童言无忌！”
唐欢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看看巴颂，她正靠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又点起另一枝烟，纤长双手上的指甲都涂成深深紫色，动作优雅潇洒，可是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落寞。
既然兴致不高，略吃了点就各自散去。巴颂住的地方离她的颂江泰国菜不远，位于一幢高档住宅楼内，面积有一百六十几平方，装修很有泰国味。她酒喝的不少，干脆把车停在颂江停车场里，一个人拎着包慢慢往家走。
用钥匙打开门，刚把高跟鞋脱下来换上拖鞋，巴颂的酒意就被脑后突然袭来的一阵劲风惊走，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个侧矮身躲过身后的第一招攻势，明晃晃的刀锋一闪擦着头顶挥过去。她咬住牙沉着地旋身向后肘击，另一只手顺势抄起鞋柜上的铜质长颈花瓶猛抡，来人抵挡花瓶的就是那柄薄刃匕首，锋利的刃口砍在花瓶上，纯钢在铜身上砍出一个深深嵌槽，再顺着瓶身向下挫滑，金属之间相互磨擦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厉声音。
来人的攻势到此为止，借着月光，巴颂一眼看清了他的脸，她忍不住惊呼：“是你！”
唐欢依照前次留下的地址，在约好的时间敲开这间简朴的屋门。在顾青坟前认识的那个清秀男孩姓张，朋友们包括顾青都喊他小四子，他是北方农村人，上头有三个姐姐，妈妈四十岁上才有了这个宝贝的独养儿子。可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在十几岁父病母亡以后，不得不沦落成平港市酒吧停车场上的看车小弟。
小四子朝唐欢点点头把她让进来，就这么一间屋子，一眼就看清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在。
“他呢？哪去了？”
四子笑笑：“他嫌我这儿住的孬，说是要找个舒服点的地方！”
“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四子摇头：“不知道。他说了安顿好会给你打电话。”
“什么时候走的？”
“有两三天了。”
唐欢咬咬嘴唇：“那他有没有跟你联系？”
四子抓抓头：“没有。”
“这个死人！”唐欢跺脚，“不是约好了我今天要过来，他怎么跑的连影子也不见！”
离开小四子租住的简陋房子，站在街边手机响起，唐欢赶紧拿起来看，来电人却不是她到这里想找的那一位。巴颂的轻笑声在电话那头轻响：“欢欢吗，你在哪儿？”
“没事，在外头逛街呢。”
“是吗？知道姐姐我现在孤单寂寞，逛街也不喊上我？”
唐欢笑：“你日理万机，我哪敢麻烦你啊。我就随便买两瓶搽脸的东西，马上回公司。老巴你有什么事吗？”
巴颂撇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不是这个意思！”唐欢辩解，巴颂笑：“行了行了，你在哪儿？我开车过来接你，有个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我哪有功夫啊！”唐欢赶紧推辞，往马路两边来回逡巡想打辆车，马路对面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看过去，巴颂正坐在车窗摇落的驾驶座里看着她。唐欢心里暗说不好，勉强保持住脸上的微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街去，伏下身子笑：“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你在这儿买的什么保养品？”巴颂收起电话，作势往唐欢身后看，唐欢绕到副驾驶座坐进去：“同事给的地址，说是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化妆品小店，我找半天没找到。”
“是吗！”巴颂看她一眼，发动汽车。开来开去，居然开到了巴颂家楼下，这里离唐欢上班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唐欢不肯下来：“我说你要做好人就干脆做到底，把我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巴颂妆容精美的脸上看不出额外的表情：“不是说了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就在楼上，来吧！”
唐欢隐隐约约猜到点什么，神情一下子有点紧张：“谁，谁啊？”
巴颂帮她拉开车门：“老朋友！”
“老朋友？”唐欢还在问，巴颂用力关上车门，转身时长发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快点，别磨蹭！”电梯一点一点往上，唐欢的心也越拎越高，巴颂面无表情站着，唐欢不敢多说一个字，和她一起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巴颂按响门铃以后约摸过了十几秒种，厚重防盗门格啷一声被打开从里面慢慢往外推，唐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向站在门口对着两名女士微笑的顾青。
在巴颂家里，顾青和她们两个人说了很多，唐欢不得不赶回公司上班以后，巴颂站在阳台上看着往小区门口走出去的唐欢，轻声对顾青说道：“来住了两天，也该告诉我实话了吧？”
顾青还是那副懒惫流氓的样子四仰八叉坐在沙发里：“什么实话？我不都告诉你们了？”
巴颂冷笑：“你的那套说辞骗骗唐欢还行，怎么，也想拿我当猴耍？”
“看你说的……”
“就算是唐欢你也别想瞒多久，她只是天真并不是笨，现在一时糊涂，总有想明白的一天。顾青，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对我还有几分信任，别的我都不问，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
顾青审视着巴颂好一会儿，笑着点头：“你问。”
巴颂也笑了：“你不是罗老大的人对不对？”
顾青没有吃惊，只是笑：“你怎么知道？”
巴颂耸肩：“车里那具尸体虽然炸得焦糊，但是尸检那一关也不好过，你老实告诉我，帮你弄死亡荐定的，应该不是罗老大吧！”
顾青不语，巴颂追问道：“那么是谁？你该不会也是条子的人吧。”
“谁？我？”顾青呵呵笑，“你看呢，我象不象？”
“我看不出。”巴颂看着他，“你们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点，那个阿斌，谁又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顾青垂了垂眼帘，伸手从茶几上摸根烟：“阿斌，呵呵，到现在，恐怕还没有一个人真正看清了阿斌的身份。”
巴颂脸上有点变色：“这话怎么说？”
顾青点上烟：“巴颂，我找上你，并不是因为我信任你，而是因为这么一大帮人里头，我只能看透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在泰国的事情我听说过，现在在平港你所求的应该就是一份安定的生活，所以我过来找你，依你的聪明，应该能看清楚，以后谁永远罩着你，谁能给你你想要的安全，是我、罗启南、卫天驰，还是向杰！”
“向杰？”巴颂有点不解为什么顾青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的名字，到现在为止，向杰只不过还是一个没有独挡一面的跟班。顾青看出巴颂的疑惑，笑笑：“所以说，一个男人如果长了一张俊俏脸蛋还真的可以骗过绝大多数女人。巴颂，别说青哥我没有提醒过你，罗老大身边这么多弟兄，数来数去，真正条子的卧底，只有向杰一个！”
“你说什么？向杰他怎么会……”
顾青伸手打断巴颂，脸上带着点狰狞的微笑：“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
巴颂闭紧双唇，用力点一点头，顾青笑着用手背擦一擦嘴角：“你还记得他那条断腿吗？这小子手真够黑的！他出事以后我有时候会开车到他家楼下坐一会，呵呵，老子也不瞒你，对他是有点那个心思。妈的，偏偏就让我看见了，他那条腿是自己撞断的。”
巴颂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样就能说明他是条子的人么？”
顾青摇头：“当然不能。后来阿斌死的时候我就站在一边看，向杰这小子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阿斌的拳脚我领教过，弄不过他，当时向杰还瘸着一条腿，就这么轻松把阿斌给杀了？要不是唐欢突然小产，估计罗老大也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巴颂扬眉：“那么你又说罗老大身边只有向杰一个卧底？”
“我是说，只有向杰一个，是条子的卧底！”
“那么你，还有阿斌……”
“这个嘛，现在不急着告诉你！”顾青掐灭烟，“适当的时候我会说的。巴颂，有件事你得帮我一下。”
巴颂不语，顾青耸耸肩：“或者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一下。”他说着转身向楼下的客房走去，三五步后巴颂出声喊住他：“你说，什么事？”
“帮我跑个腿，想办法让我跟罗老大见一面。”
“你要把向杰的事情告诉他？”
顾青无奈地笑：“都说你在泰国叱咤风云，现在看起来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我要弄小向，他有十条命也早翘辫子了。你放心，小向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可舍不得动他，我要动的另有其人。”
“谁？”
罗启南没事的时候喜欢打打高尔夫球，这些天心绪繁乱，好不容易抽一天空出来约了两个球友准时出现在平港市郊海边的球场，熟识的教练已经等在这里。换上衣服带好装备坐车到球场深处，罗启南有些日子不来了，刚开始没找到手感，打出来的球博得球友一片笑声。
教练是个韩国人，据说以前打过职业比赛，水准很高，只是交流起来不很顺畅，都操着瘪脚英语指指划划。罗启南打了两个百多码的洞以后找到点感觉，正和球友谈论着，身侧驶来一辆球场车，巴颂笑吟吟地从车上跳下来打招呼：“我远远看着就是罗总，您也过来玩？”
巴颂到哪里都是男人眼光的汇集点，她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只巴尾，对着罗启南甜甜微笑：“真是巧，我原本还想到公司去找您，现在既然偶遇，能不能请罗总移步，带您去见一位朋友？”
罗启南笑：“巴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巴颂热情地上去揽住罗启南胳臂：“罗总这么说我激动得觉都睡不着了！”
坐上巴颂来的球场车没有返回会所，而是开到球场上树林边的一间古式茶室里，这里客人很少，清清爽爽的窗前卷着竹帘，帘下随风轻轻漾起的薄纱边坐着顾青。罗启南毕竟不同于巴颂和唐欢，只是脚底下滞了一滞，脸上的表情基本上没有改变，他沉稳地走到顾青面前看了看他：“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顾青站起来用力给了罗启南一个拥抱：“老大，想死兄弟我了！”
巴颂识趣地退出茶室，罗启南等她走远后第一个问题就是：“车祸是怎么回事？谁动的手脚？”
顾青往罗启南面前的瓷杯里斟茶，嘴角斜斜抿着：“怎么，老大你没收到我叫人给你的东西？”
罗启南的脸色倾刻间有些发白，他笔直看着顾青的双眼：“真的是小卫？”
顾青笑，但是十分沉重地轻轻点点头：“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但是幸亏及时发现，这才拣了条命。”
罗启南牙关紧咬，顾青端起杯：“以茶代酒。老大，兄弟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这回吃的这个大亏，你可要替兄弟作主！”
罗启南眼角有点抽搐，双拳握紧眉头深锁，顾青先自饮尽满杯绿茶：“老大，现在不是手软的时候，小向，欢欢，现在是我，你还想等他继续到哪一步才有反应？”
向杰始终在观察着罗启南对顾青之死的反应，依照吴林生所说罗启南对卫天驰必定已经有了怀疑，可这么多天了，他的怀疑一点没有显露出来，难道顾青的死还不足以让他相信制造出来的那些证据？
航运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那台电脑的硬盘上有不少网上下载的黄色小电影，病毒也是一大堆，随便开一个游戏就拖得走不动，向杰找人来重装了下，没舍得换，依旧用着顾青用过的东西。
几乎忍不住要再找吴林生商量下一步计划的时候，罗启南突然来到航运公司，向杰听完罗启南的命令以后面无表情，只是很坚决地一点头。
罗启南说，卫天驰明天要回宁京看看那两间酒楼，让向杰跟着一起回去。他还说，如果宁京的事情结束之前卫天驰还活着，那么向杰就不用回来了。
有一段时间没回宁京了，走出机场深深吸一口家乡的空气，向杰跟上走在前头卫天驰的脚步。车子就在外头等，把他们俩人直接接到酒店，放下东西就去两间饭店转了转。生意都很不错，卫天驰有意在宁就开第三间饭店，这趟回来主要就是到备选的几个地址去实地看看，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向杰一直跟在卫天驰身后，虽然在饭店里也呆过一段时间，向杰自问对酒店管理这一套七窍通了六窍，只有一窍不通。他很用心地听着卫天驰和别人的对话，说实话卫天驰这个人真的很有才干，干什么象什么，也很讲义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他做一对知交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是宁京城南，原本的区划是个县城，因为离主城区近而且经济发展迅速，几年前被重新划分成宁京市的一个区，这里的开发区企业众多，因为地价相对便宜也开发了很多住宅小区，是个很有潜力的新兴地段。卫天驰来看的这一幢三层独幢楼房地处交通要道旁边，地势开阔四通八达，他一看就很满意，当着销售方的面不好多作表示，不哼不哈地只是点头。
向杰朝一边笑容满面介绍当地客源情况的人笑笑，装模作样四处看，口袋里那张中介人的名片已经提醒了一切。见面时那个三十多岁女人在递过名片的时候曾经深深看他一眼，名片上印着的分明是妈妈现在用的名字。这么说来老郭和吴林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幢三层的楼房就是他们选择的动手地点。
看过一圈心里有点谱，回到酒店简单吃了点晚饭，卫天驰提议出去活动活动，向杰微笑拒绝，他想回自己家去转转。
走进小区站在电梯间里，隔着落地玻璃墓墙看见外头一前一后走向这幢楼的两个人，向杰眼光一闪，走进打开的电梯门里。上了楼打开家门，果然两三分钟以后门上响起轻轻敲击声，老郭和吴林生走了进来。
向杰把客厅的窗户打开，三个人坐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没有水喝，向杰开门见山地把罗启南派他过来的用意说出来，老郭没说话，吴林生思忖一会儿说道：“我估摸着罗启南下定决心就应该在这一段时间，看来我们前期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
“今天去过你们找的地方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老郭笑：“这方面老吴是行家，都是他安排的，你听他说。”
吴林生接过话茬：“既要确保除掉卫天驰，又要让罗启南确信是你动的手，其实也不难。明天你们按预定时间到达的时候房子里是空的，宁京这边跟着你们的人我会想办法拖住，依你现在的身手，出击不意做掉卫天驰应该有十分的把握。回平港的机票就在你酒店房间抽屉里，一得手你立刻离开，善后的事情有我们。罗启南只对你说过要做掉卫天驰，对其他的手下并没有这样的命令，还得防着点儿他是不是有一石二鸟的计策。”
向杰点头：“我明白。”
吴林生道：“自己多留心。选在宁京对卫天驰动手其实对你有好处，罗启南在平港势力很大，宁京离得远到底鞭长莫及，你尽量做得麻利点。顾青死了，卫天驰再一死，他身边剩下的人就只有你了，原来卫天驰掌控的那些事情罗启南势必要再找个人办理，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博取他的信任。辛苦这么久，成功与否就看这最后一击，知道吗？”
向杰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也希望你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话。”
“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一直没有改变，一旦事情完结，你和唐欢立刻会被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你父亲的名誉也会被恢复。至于罗启南，他不是我的目标，我可以交给你处置，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向杰微笑：“就这么说。”
三个人又仔细说了一下明天的计划便起身准备离开。老郭和吴林生先走，他们坐电梯下到地址车库，再穿进隔壁一幢楼房里离开，向杰稍等了一会，关上窗户，换好鞋子，站在门口准备按灭最后一盏灯后离开家。
这间房子名义上是三室两厅，但其实客厅和餐厅相连，玄关就在离餐厅旁边，向杰只是很随意地一瞥，目光触及之处，他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
餐厅深色的餐桌上有上回离开时随手放在那里的两只茶杯，他的，和唐欢的一对情侣杯，女式的那只安然不动，男式那只杯底的桌面上，却隐隐露出一道弧线，那是长时间不动以后灰尘在杯底边缘堆积的痕迹。
向杰眉梢一挑，凝神静听没有发现，他现在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依然关上灯，脚底下踏了两步，站在鞋柜边用力关上门。
关了太久的房间里灰尘味道有点呛人，向杰盯着桌上那两只茶杯，这还是他和唐欢在大学附近小屋子里租住的时候，晚上没事干在地摊上买的，他的那只是黑底绿花，她的那只是绿底黑花，唐欢喜欢这种高高胖胖的杯子，冬天天冷的时候总是喜欢象小孩子那样泡一杯热可可慢慢地喝下去，喝到最后，没融化的可可粉沉淀在杯底，她也不嫌甜腻，就这么浓浓稠稠地喝下去，而且每回都喝得眉开眼笑。
他仿佛又闻天那股沁人的可可粉香味。
卧室方向轻轻响起的脚步声让向杰闭起了眼睛，直到唐欢压抑不住的低呼声传来，他才十分疲惫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叹口气，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的唐欢。
“你都听见了。”
向杰拉开车门，朝坐在后排座的卫天驰打招呼：“不好意思，还让你过来接我。”
卫天驰笑：“怎么，回到旧家里连宾馆也舍不得回，就这么想唐欢？”
“哪儿呀！”向杰揉揉眼角，“很长时间不回来都有点住不惯了，晚上没睡好。”
“今天事情办完了就放你回去，回头再相思出个好歹来，我可没办法向欢欢交待！”
两个人说笑着，前后两辆汽车驶离市区，往新区开去。一大早正是上班时间，路上有点堵，向杰坐在副驾驶座很随意地动动身子，往前探的时候瞄了后视镜一眼，挤挤挨挨的车流里各种车辆混杂，那辆黑色轿车始终稳稳跟在他们乘坐的车后。司机打开广播听交通台早间节目，一对活泼可爱的男女主持人叽叽喳喳地说着笑话，很逗乐。每到半点整点有路况播报，向杰仔细地听着，他们走的这一路虽然车多缓行，但还算通畅。
“早饭没吃，还真有点饿！”他笑着回头看卫天驰，卫天驰一脸活该的表情：“为了思念唐欢少吃一顿早饭也值。”
向杰呵呵笑：“卫总，咱们今天要去看的那个房子，你有什么想法？”
“地方还算不错，只是价格有点超出我的预算，卖家也是个滑头，你没看见昨天那个中介，问她什么都是嗯嗯啊啊，如果不是她太油滑，就是卖家没有交待给她底价。今天再去看看，我昨天晚上已经托人了，卖家是国有企业，看能不能通过他们主管部门通通门路，把价格再压一点。”
向杰点头：“这样最好，中介费也可以省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