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太虚幻境宝玉惊(1 / 1)
林如海虽然远在扬州,但是他对外头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例如这新任巡盐御史兼扬州知府周才,在半路险些遇刺的事情,他就十分清楚。周才才离了京城,小命就险些不保。若是真等周才到了扬州,只怕这种麻烦事情绝对不会少。
自己且可以不顾,但是这两个丫头和谢氏,以及谢氏腹中的孩子,他这个为人父,为人夫的焉能不管?如今既然形势所迫,谢氏已经不得不留下来。那谢琰和黛玉两人,就再也不能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否则他日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谢氏虽算是巾帼英雄,但是比之林如海,终究还是少了些政治方面的觉悟。虽知道林如海这个位子一动,江南必会不稳,只是她心里终究还是没用想到这把火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毕竟林如海好歹也是世禄之家出身,谢氏也是将门虎女,平常人焉敢对他们动手?
可如今被林如海这么一提点,心中倒也是不得不防了。虽有担心,却依旧还是狠下心来,让黛玉和谢琰独自上路。
只是这黛玉人未至京城,这京城里却已经有人再牵挂她了。宝玉得了黛玉即将回京的消息后,这心里方才是放下不少,总算是肯跟着贾母去尤氏府上逛逛了。
看着满院子的花,宝玉心里头记得念得终究还是远在扬州的林妹妹。无趣的看了会贾母等人打牌,他现在一旁不多时就困了。秦可卿见了,赶忙笑道:“倒是咱们这群人忘了宝兄弟了,把宝兄弟给冷落了。”
“二筒!”王熙凤一边出牌一边应道:“你可别在乎这个,他原就是个要午睡的人。往常有林妹妹在,他二人胡闹一通,他倒也不觉得困。只是如今这林妹妹一走,他的魂也就跟走了,这人自是就容易犯困了。”
贾母听了笑道:“你瞧瞧风丫头这嘴,只怕咱们这两府合起来,也没有个比她会说的人了,哎,等等你那个三条我要了!不准耍赖!”
秦可卿见宝玉倦色愈浓,只好让鸳鸯先替她一会,自己领着宝玉去书房休息。宝玉今儿个倒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也顾不得这书房的布设是否和心意,寻了个枕头就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中竟是飘到了一个人迹稀逢,飞尘不到的仙境,所过之景色,自是美轮美奂,在此就不一一提及。单说宝玉于仙境中苦苦探寻了半日,方才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薄命司”外。
看着匾上的那三字,宝玉只觉得心里头一凉,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宝玉走进一看,只见里头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宝玉本就牵挂着黛玉,自是赶忙去寻了黛玉的封条。
只是思及这“薄命司”三字,心里头又迫切的希望自己莫要在这里见到黛玉的册子。纠结之下,黛玉的册子竟是要巧不巧的出现在了宝玉的面前。
至此警幻仙子方才现身问道:“你怎么不看?这册子可是前不久刚刚从那金陵十二衩中调出来的。”
可此时的宝玉,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金陵十二钗不十二钗的?许久未得黛玉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神仙住的地方得到了黛玉的消息。却不想竟是在“薄命司”这般不吉利的地方看到的,心里顿时就慌了。
赶忙打开册子一瞧,只见册中一名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正欲于一枯树上自尽,女子身后的是一座尽显颓废之色的府邸,而这府邸又恰好和贾府长得是一模一样,画的旁边还有一段批语道:“玉带林中挂,飞鸟各投林。”
宝玉这段时日里,是好书读了不少,俗书也读了不少。这幅画和批语,明显是在寓意黛玉和贾府的未来,偏偏这寓意又实在是不好的紧。一思及画中女子和林妹妹,宝玉顿时就万念俱灰,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随即就吐将出来。
只把一旁伺候的袭人给吓得不轻,赶忙跑出去找人来帮忙。不多时王熙凤就搀着贾母,并着尤氏婆媳往这里头赶,等她们一众人赶到的时候,宝玉已经是清醒过来了。只是那张煞白小脸,着实把众人吓得不轻。
贾母赶忙上前问道:“我的宝玉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说着说着,泪珠儿就止不住的往下落。这不到一年的光景,宝玉已经是吐了两回血,这让她这个做祖母的如何不担心?
偏不想宝玉这回遇到的事情,着实是怪异的很。宝玉纵使再不济,也清楚这种神鬼之说,是最最说不得的。且不说这梦境的真假,单是这里头的寓意就不能说出来。
只好强颜笑道:“让老祖宗担心了,都是孙儿的不是,孙儿只是因为这几日天气转暖,身上穿的又有些多了,这才有些燥,过几日就没事了。”
王熙凤一听,赶忙说道:“想来是宝兄弟太惯着这些丫头了,竟是这般没眼色,连主子该穿多少都不清楚了。我瞧着这些丫头还是要好好的训一训,省的到时候连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
袭人一听立马跪下哭道:“二奶奶恕罪,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二奶奶宽恕些个!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哟,我这里还没说什么了,你怎么就自个儿跑出来了,莫不是平日里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宝玉素来是个心软的,如今见袭人哭的一塌糊涂,赶忙开口劝道:“二嫂子也莫要怪她了,她混不过是胆小罢了。也怨我今儿个见这件衣裳颜色极好就巴巴的穿了想要在老太太面前现现。却忘了这天气已经是转暖了,这也怨不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眼看宝玉都已经出面了,王熙凤自是不好再多说,只是回了自己的房里却少不得和平儿谈起这段子事。平儿仔细的替王熙凤解下抹额道:“这袭人原是和我一道的,平日里也是个好性的,到不知是哪里惹到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