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当安洋睡眼惺忪地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脑子里有点迷糊。

在床上坐着愣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迅速掀开被子，没理床边放着的拖鞋，光着脚奔出房间，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手太僵硬，只能连着试了几次。

客厅里很安静，下午的阳光洒进来，带着不真实的光晕，平静安逸，却很像是末世电影中末日来临前那一瞬的平静。

从客厅一眼便能望到厨房，厨房里面也没有人，锅碗瓢盆都已经规整好，料理台收拾地很干净，地板擦得闪闪发光，一阵风从落地窗吹进，轻轻掀起来窗帘的一个角，好像又回到自己独自一个人过了那么久的时光，安洋突然觉得很不真实。他揉揉眼睛，迟疑地望向客厅的墙壁。

老旧的大钟的钟摆还在缓缓摆动，指针许久、许久才挪动一格……

大门响了一声，安洋没敢回头看，就这么瑟瑟地站在客厅中间，背影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洋洋？！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他身后，霍天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穿着单薄的睡衣，甚至都没有穿袜子，光着两只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霍天急了，上去两手将安洋拦膝举起，惊觉这人肢体僵硬，体重也真的是轻的不像话。安洋这时候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双手抱住霍天脖子，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你回来啦？说完也不问霍天出门去哪了，用脸蹭蹭霍天头发。

我真是没用啊，唱着歌怎么把自己唱睡着了呢？

我……我不该突然出去，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慌乱……洋洋，对不起。霍天忙忙乱乱地道歉，有点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的，霍天哥哥。安洋微笑着反复叨念了一下这个称呼，霍天心头猛地一跳。

这个称呼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安洋用过。那时候安洋孑然一身，蓬头垢面，笨拙地在小超市偷偷吃东西，躲在角落里抓着一块最便宜的白面包拼命往嘴里塞，还偷偷在皱巴巴的裤袋子里放了一块，当下班的霍天从超市保安手里接过他的时候，他嘴里还神经兮兮地念叨着要喂猫。

其实霍天能敏感地觉察出来，当时的安洋是有点受过精神刺激的，或者是他天生智力发育地不如常人，看人有点呆滞迟钝，说话偶尔也会口齿不清，带回警察局的时候，什么也没能问出来，但是他的年龄却超过了智障儿童的收育年龄，留在福利院或者警局都是不是不现实。

他除了记得有人叫他是洋洋之外，其他都无法描述清楚，可怜兮兮地缩在警局的接待室的木凳子上，不敢正眼看面前一堆穿着严整制服的人。

霍天问了文职的小张，小张也挺为难地表示这样寻找的难度会很大，并且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只能通过大概的范围来搜寻，着重看是否能通过家人发布的寻人信息来排查，但是这段时间里，这病弱孩子该在哪里落脚也是一个问题。

霍天头疼地抬头一眼，却见那个孩子眼光闪闪地盯着他，对视了一眼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他。霍天的心脏被小小地震动了，头脑一热地脱口而出，我先照顾他几天吧！几乎是同时，他看见那个孩子抬头了，眼睛里迅速聚起来泪水。

他背着瘦弱小孩回家的时候，那孩子怯生生地没敢说几句话，霍天几次逗他叫哥哥，他都没反应，就在他几乎放弃交流的时候，就听见背上传来一句很小声的。

霍天哥哥……

……

后来隔了许久，寻找的结果出来的时候，霍天真的很想掀桌子去理论。

安洋竟然就是从福利院里的孩子，身世成迷，因为年龄一天天大，福利院里的规定是身体健全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福利院不再负责生活起居。霍天前去交涉的时候那家福利院的态度很冷淡，表示无法再继续接收这个孩子，甚至透露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寄养在福利院，而费用也只是刚好到他17岁，再后来还是福利院就安排了他到一个相隔甚远的邻省包吃住的专门做手工活的厂里，开始打工，后来安洋不知道怎么地就从工厂里走失了。

霍天捏着一张纸从邻省的这家性质混乱的收养院出来的时候，心里冷得发酸。手里的纸就是这家收养院里记载的很有限的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本身没有留下姓名，跟着福利院里面的孩子姓安，为了求一生的平平安安，洋字是随便取的，十七岁，附带着一张证明，说明了有关孩子十七岁的安排是经过了当时送养人的同意。

霍天回头看了看这家收养院，灰墙皮，大门紧闭，除了没有背着枪的卫兵，就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跟铁栅栏内一个几岁的小孩对视了几眼，不忍再看，他便暗暗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这些记忆都像是上辈子一样了，霍天内心随即又苦笑一声，可不就是上辈子了嘛。

手上用力，抱着安洋回卧室穿衣服。安洋这小家伙除了开始的那年老老实实地喊了霍天哥哥几回，后来都不喊了，霍天还为此深觉失败。

洋洋，咱们家那只大白猫仙人呢？

安洋闷闷出声，仙人老了……这几天一直不肯吃东西不肯动，我昨天把它送去宠物医院了，医生说要给它吊水，今天就能接回来。

那我们下午去接它回家呗~

安洋猛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