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人是否归来(1 / 1)
一只手轻轻抚上睡梦中的人的脸颊,爱怜地,留恋地……
安洋皱起眉头,将头微微往旁边移动,躲开了骚扰的大手。
男人轻笑,轻抚的手却没有停下,还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安洋的鼻子。
安洋勉强地撑开眼皮,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估计有几十个小时不曾闭眼休息,好不容易睡下了,却老是感觉有什么在碰他的脸,不把他弄醒誓不罢休的样子。
洋洋……
谁在叫啊,哦,是你吗?
你回来啦,这么晚?……老是,这么晚……
嗯,回来了,是有点晚了,再不会啦。
安洋迷迷糊糊地回到,不信,这么晚了……迷迷糊糊地抓住男人的手,压到自己双手之间不让他再动弹。
霍天?……霍,天。
男人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脸上露出微笑,用另一只手拨拨安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皱着眉,嘴唇也紧紧地抿着,眼下一片青黑,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肯定又不知道熬了多久没有睡觉。
霍天动动僵硬的手指,却发现那家伙抓的更紧了,眉头也皱的纠结到一起。
不走好不好?
口齿不清地让人几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霍天却知道那人正嘟嚷什么,唇边的微笑更大,再轻轻捏捏安洋的鼻子。
我不会走,睡吧。
霍天俯下身,在那揪在一处的眉宇间印下一吻,爱恋地看着它慢慢舒展开来。
铛铛铛铛~这夜没有月光,客厅里老旧的钟刚刚敲完十二下……
城市里的早晨没有鸟鸣,叫醒安洋的每次都是他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今天也不例外。可是今天到底有哪里不同了呢?安洋想不明白,他感觉有点怪,可是具体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好像就连空气中都存在着不一样的味道。
举起手臂将自己的眼睛覆盖,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发现那人竟然没有来,从那时到现在究竟有多久了,安洋已经不记得,但是那人却从未在他的梦境中缺席过,不管是各种各样斑驳陆离奇形怪状的梦境。为什么昨晚却不在了呢……
为什么呢?我的爱人……
安洋伸展一下身躯,决定不再多想,踱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子满脸憔悴,面色发黄,眼袋肿的老高,胡子冒出了头,下巴上都是青青的一片。
真难看……
安洋掬了一泊水泼向镜子,自嘲地笑笑,用指尖戳戳镜子里面那个笑得难看的人,无端地有了流泪的冲动。房间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又好像没有。安洋心底黯然,也不是幻听一次两次的了,那人的声音何时有从自己耳边散去啊。
步出卧房,今天的阳光极好,透过半开的窗子洒进来,没有照到身上都觉得暖洋洋的,风不大,偶尔调皮地掀起窗帘,溜一圈又跑了。
街道上依旧喧哗,汽车鸣笛的声音传进来,分外地熟悉与温馨,这里依然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从未变过。一切都没有不同吗?
恍惚间岁月好像一直没曾逝去。
对吧?我的爱人……
安洋看着在厨房的那个身影,呼吸与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是你吗?是你吗?是吗……
吃饭了。霍天喊道
安洋没动,他怕一动就看不到了,这个最熟悉的身影。他也不敢眨眼,他在想要是一闭眼他就在这一瞬间死去,到底会是幸运还是不幸。
霍天好笑地看着杵在厨房门口的人,晃晃手中的牛奶盒。
去桌子坐着,就要全好了,油条还是楼下的,味道变好了没?
安洋觉得此时应该做点什么,至少说点什么。可是他的嘴巴张不开,喉咙里也像塞了一团水草,堵着透不出一丝空隙。
他眼前有点发黑,他极力控制着,努力地睁着眼,随着霍天的身影打转,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副身板,没胖没瘦没高没矮,一点都没变,安洋想着想着便傻笑出来,可是这笑容还未从脸上褪去,两道泪痕就已经覆盖其上。
霍天笑,你再站在那里,早餐不会飞进你的嘴里的,快到桌子坐着去。
说着轻轻拉住安洋垂在身变得手,发现他抖得厉害,用手温柔地捏捏,就骤然觉得手上压力剧增,反应过来时候他已经被安洋紧紧搂住,细细密密的颤栗从安洋身上传来。挨着的颈窝也一阵阵地发凉。
霍天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慢慢滑动,缓和他越来越剧烈的战栗感。
傻子,别咬到了自己舌头啊。
话语未落,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安洋抬起头来,双眼中闪动的是难以掩去的泪花。
他喃喃地说
你真是没有良心……
没有良心……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回来。
丢我在这里,一个人的……你不来找我
我错了,我不骂你了,你还走吗?
霍天微笑,不走,我从来就没走好吧傻子。
那就好,那就好,怎么样都好。安洋把头埋进霍天怀中,懒洋洋地蹭几下,舍不得抬起。
霍天抓住安洋两只耳朵轻轻揪起,微微弯下身子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过凉的体温感觉瞬时在两人间流转,冷进了安洋的心里。
洋洋,可能有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不会明白,但是你却必须要明白的,知道吗?嗯?
安洋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滑下,点头,再点头,末了又摇头,又点头……傻子。
霍天轻轻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傻子,我们都是。
谁不是呢?
吃早餐了,一看你这德行平时肯定不伺候着就不好好吃的。
安洋抬手抹去眼泪,拖着霍天的手到桌子边,维持着一只手抓住某人的姿势,另一只手抓住早餐往嘴里塞。
咽不下去,安洋不敢说,他觉得嘴巴里哪里是牛奶油条,简直是铜汁铁条,重若千斤,可是他觉得幸福,这是他最爱的人为他准备的,就是有鹤顶红寸肠断他也吃的心甘情愿。
安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霍天,自己的手抓着早餐往哪里赛也不知道。霍天的嘴角翘地弯弯的,干脆接过他手中的食物,催促着他张开嘴巴,细心地喂给他。
安洋的另一只手也闲下来了,他就抓着霍天衣角,机械地张开嘴巴吃进食物。看着看着,他就笑了。
收起咧得太大的嘴角,回过神来的安洋也拿起桌上的油条。
啊,张嘴,这油条还是那个味儿,皮脆又香。吃习惯了闻着都熟悉。
霍天也张嘴吃下,然后点头说好,也只有在家才吃得到啊,出任务什么的就是三餐拿个快餐或者泡面应付,除了快餐就是泡面,我都要吃吐了。
谁让你当警察啦,东跑西跑没个着落忙里忙外的,你说你忙起来后在家吃过几次饭啊。
就是就是,可馋死我了,中午给我包个饺子呗。
看你什么追求,吃什么饺子,那么多好吃的不挑,怎么就想着吃饺子的?
我喜欢吃啊不行啊,得你包的不然不好吃,等会儿咱一块去趟超市,买馅料啊皮啊什么的回家咱自己包啊。
行,走几个路口刚刚开个家乐福,就去那儿吧,近也便宜……
你还欠我一双黑皮鞋呢,画个鳄鱼的。霍天指指鞋架,我的鞋子被耗子给啃掉了皮,我待会儿穿啥啊,正好,你的情人节礼物还没给我呢,就送双皮鞋吧老婆。
安洋先是脸一白,接着为了那句老婆又不争气地红了。大不了我先出门去买,你给我把碗洗了!
行!听老婆的。
心里搁着事,安洋三两下咽了早餐,披了外套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打开鞋柜取鞋子的时候,他看到了霍天那双被耗子啃过的皮鞋,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他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下,轻轻拿起。
鞋旧了,鞋面子上裂纹纵横,有些地方还掉皮了。旧了啊。
他又有了落泪的冲动,安洋猛力地闭闭眼,将鞋子放回去,抓了钥匙出门。
他心跳地好快,脑子里几乎什么都没办法记起其他的事,里里外外回响着霍天那句话,你还欠着我一双黑皮鞋呢,画个鳄鱼的。
对啊,我连这个都忘了,居然忘了,怎么能忘了呢!……
我是不是很差劲,什么都做不好就算了,我连答应了他的事都会忘记!安洋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
现在,还不晚吧,一定是的,还不晚,我去买,很快就会回来,你等我……
大早晨的,街道上夜里的寒气还没散尽,商店大多还没开门,行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晨运的老头老太太,走在一起说说笑笑,朗朗笑声在清晨的街道中很是明显。
安洋快步而过后,又回过头去望了望那些老人们,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好像只是重复一个千百遍的动作,已经成了习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脑子里兵荒马乱,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思考,他要干嘛来着?哦对了,皮鞋!
眼看着一路的商店的门都还紧闭,时间太早,大多没开,他心里更乱了,仿佛正有什么离开他再也抓不住。
啊,看到了。路边路树下藏着的一个商店门已经打开,他冲进去,脱口就问,小姐,我要找一双皮鞋,柜台在哪?快点……
售货的小姐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脸上惊愣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她下意识地低头朝玻璃柜台里望望,里面的各色蛋糕早点缤纷,香气四溢。再看看这个匆匆冲来的客人,脸色焦急难看,眼里的神色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惊心动魄地幽暗。
这……先生,我们这是蛋糕店,额,对不起……
安洋脑子里像是被重击一拳,身子摇晃了几下,几乎要站不稳。
是……吗?
嗯……
没有……吗……
霍天,我又错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