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三章:伤其身与骨(1 / 1)
见张无忌被恶犬围攻,宋青书又急又怒,正要用固魂散凝出身体赶走恶犬,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清脆娇嫩的呼叱,片刻间一个娇巧少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数个家仆打扮的人来到左近,道了句:“咦?这里有个人,是不是被平西将军它们咬死的?”
宋青书见有人来,暂时止住动作在旁观望。只见那少女打马过来斥退恶犬,神色好奇的倒转皮鞭在张无忌身上戳了两下,道:“原来是个乡下小娃娃!喂!你死了没?”
张无忌早已晕厥,自是不能回答,那少女戳了几下便觉无趣,收回马鞭“啧”了一声:“原来是个死的!也罢!就当犒赏将军们了!”说着竟调转马头招呼家丁便要离开,这般冷血的模样与她那娇媚可爱的容颜大不相符。宋青书眉头一皱,暗想:若这样就叫她离去了,恶犬不散,无忌岂不是要被活活咬死?
心中一动便躲到左近,眨眼间九颗固魂散下肚,“扑通”一声摔倒在草地上。他本可稳稳站直了再用药,这会儿却是故意弄出较大声响,引起即将离去的人的注意。果然那少女狐疑转身,喝道:“谁在那里?!”
宋青书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神态从树后走出来,道:“这位小姐,您、您的猛犬能否先叫走?我弟弟快要被咬死啦!”他上辈子曾跟在陈友谅身边,多少学了丐帮的一些行为习惯,这会儿佯装出来也有七八分像。那少女看他一副落拓邋遢的模样,身上衣衫还有血污,盖在蓬乱发髻下的脸庞瘦削憔悴,只道又是个乡巴佬,疑心去了大半,道:“你躲在那里作甚?”
宋青书缩了缩,道:“小姐,我们是山下的猎户,之前不慎迷路到了这里,不想正遇上贵府猛犬……”他担忧的望了张无忌一眼,幸亏这少女刚刚并未再下令让恶犬咬人,总算没让张无忌被咬的更惨一些,“小姐还请高抬贵手,放了我弟弟吧!”
那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少年,轻蔑道:“你弟弟?你看起来可比他大多了!”这少女说话恁地任性,宋青书强忍住摸摸脸的冲动,只顾唯唯诺诺点头,心中却有些郁闷。又听少女扬起下巴续道:“也罢,本小姐日行一善,来人,把他们带回去!”不由暗暗着急,他本想让着少女招呼恶犬离开便罢,却没想到对方竟想要带着他二人一同走,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姐,我们两个乌糟的很,跟您去贵府上怕污了贵人眼,不如……”
少女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大有“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意思,可惜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叫你们去就去,废什么话!喂,我可告诉你,到了我家之后不能乱走乱摸,若是让本小姐发现丢了什么东西,就把你们都拉去喂我的将军!”说完一挥手,便招呼恶犬们离开,而有两个家丁则向他这边靠过来:“走罢!墨迹甚么?”
宋青书无奈,转念一想,自己三个时辰后又要消失,还不如趁现在给张无忌找个安身之所。前方纵然是龙潭虎穴,总好过露宿雪山,冻死了都无处收尸。
于是宋青书便抱起张无忌,跟在那些人后面到了之前他所看见的那户人家外。这里与其说是人家,不如说是一片山庄,少女早已纵马离开,那两个家丁则从侧门将两人带入府内,随便找了间低矮的屋子一指:“喏!进去罢!”
那屋子房门有些矮小,宋青书抱着张无忌还得微微低头才能进入,他心中不喜,却强自忍耐,粗略打量了一下屋中情形:入目空旷,仅有一桌一椅一榻一矮柜而已。他将张无忌放在靠墙的床榻上,转头向那两个正要离开的家丁道:“两位贵人,我弟弟身上伤得厉害,能不能请主人家赠些药物?”
其中一个家丁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那些都有,等着我去取来。”说完抬腿便走,另一人则站在门口,看起来似乎是要盯着他们这两个可疑人士。宋青书无奈,起身将桌子上那盏昏黄小灯点亮,借着微弱的光线将张无忌身上被撕咬破碎的衣物都脱了下来。脱到里面却微微一怔:他买的那身不知是何材质的暖胄居然没被恶犬利齿撕碎,甚至一点创口都没有。只是那狗咬人狠厉,隔着薄薄一层衣物仍是将张无忌咬伤了,除下暖胄后就能看见触目惊心的伤口,血糊了一片,甚至因为暖胄保暖的作用,部分较深的伤口还没止血。
宋青书看的直皱眉,心中怜惜,将丝毫血迹没沾的暖胄丢到一旁,拉过旁边的棉被替张无忌盖上,摸出止血散喂了他两颗,才走到门口对另一人道:“劳烦这位贵人,能否给点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那人瞥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急什么?那些一会儿就都拿来了!哪儿来那么多事?是嫌我们红梅山庄招待不周么?”
宋青书不由腹诽:这些狗仗人势的蠢货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待不周。面上倒是不以为忤的样子,与那人套话道,“原来这里是红梅山庄。这位大哥,贵庄主人该如何称呼?”
那大汉道:“我家主子姓朱。救你们来的是我们小姐。”他语气虽然冷,倒也有问必答,宋青书又深谙套话的路数,不知不觉便得到不少自己想要的讯息出来。
原来这家人是朱子柳的后人,隔壁一家姓武,是武三通的后人,属于武修文一系。武三通和朱子柳都是一灯大师的弟子,武功原是一路。但百余年后传了几代,两家所学便各有增益变化。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拜大侠郭靖为师,虽也学过“一阳指”,但武功近于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派刚猛的路子。当年襄阳城破,大理段氏也被攻占后,这两家人便来到昆仑扎根,在此处建了山庄比邻而居,久而久之便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
至于之前两人遇上的那个少女,乃是红梅山庄庄主朱长龄的掌上明珠,闺名“朱九真”,与隔壁武家的掌上明珠武青婴俱是姿容秀丽明媚,各有千秋,并称为“雪岭双姝”。朱九真好猛犬,建了一座灵獒营养了许多恶犬训练,都以将军命名。“你们两个也算命大,小姐的猛犬都很厉害,咬死个把人都是正常的。若非小姐心软,就算你跪地相求,恐怕也都没了命了!”
这位朱九真小姐好生霸道!纵犬伤人理所应当,没杀死人倒算她的功德了!宋青书想到张无忌所受的伤,心中有气,几乎按耐不住想要开口讽刺几句,就听一阵脚步声,竟是先前那家丁回来了,还带了两个手捧东西的人过来。
“我们小姐心善,这是伤药,绷带,还有热水和火盆。小姐说你们既然受了伤,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养好了再走罢!一日三餐我们会送过来,你们没事不得乱跑!”说着也不管宋青书的反应,径自带人进屋将东西堆在桌子上。其中一人似乎有些好奇,还对着床上的张无忌看了几眼,见少年面色惨白,一副病弱模样,才不感兴趣的撇了撇嘴,意甚轻蔑。
宋青书按下心中恶气,连连道谢,那些人看了眼他破烂的装束,颇为不甘的就此离开了。他又哪里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通常是下人做了服侍,作为客人多少也该给点赏赐。但那些人见他二人穿着破烂,显然榨不出什么东西,自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宋青书也不打算打赏这群恶仆,关上门便去桌边翻找需要的东西。
那些人拿来的药材都是些捣碎的药膏,看成色显然不是刚刚弄出来的。宋青书用指尖挑起一点嗅了嗅,不由皱眉:这里面尽是些杏仁、马前子、防风、南星诸味药物,这些药若是治疯犬咬伤,用于拔毒,原具灵效,但咬张无忌的并非疯狗,他是筋骨肌肉受损而非中毒,药不对症,这要是给少年用了,不但没什么疗效,反而多增痛楚。
他原想开个方子让那些人抓药过来,转念一想,先前那些家仆如此不耐烦,恐怕未必愿意更换。再说他一个“乡野村夫”,贸贸然说自己会医术,只怕凭添麻烦,便将那些药膏弃之不用,只取了热水和绷带到床边坐下,又拿出一瓶止血散用布包裹起来,两手合十运起内力搓上一搓,便将药丸搓成了粉末,打开布包细细洒在张无忌的伤口上。
止血散不愧是系统提供的良药,加上他之前给张无忌口服过,内服外用下来,血很快就止住了。宋青书又替他将那些伤口包扎起来,有些心疼地摸摸少年惨白的脸颊,心中叹息之余又忍不住好笑:
“你啊!叫你之前非得去救那猴子,被狗咬了也不肯放,这下好了,受伤的变成你自己,那猴子也趁乱逃走了,也不知道你小子为何总是如此背运——”
床上的少年自是不能给他回答,兀自昏沉沉毫无知觉。宋青书坐在床边看了他半晌,轻轻一叹,这才站起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