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钱亿（1 / 1）
天气逐渐转暖，人们都脱下厚厚的棉衣，年轻活力的少女也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某个房子里面，少女无视母亲的嘱咐，穿上了薄薄的衣服，在和母亲推搡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将稍厚一些的外套装进书包。
少女板着脸走出房门，冷风迎面吹过，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个胳膊，有些瑟瑟发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皱了皱鼻子，嘟着嘴巴将外套从背包里面拿出来穿上，然后离开了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朝家里喊道：“妈妈，我把外套穿上了。”喊完，也不等那面的回答，登登登跑远了。
房门里面从猫眼偷看的妇女露出会心的微笑，转过身才去吃那已经凉了的饭菜。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穿上衣服，背起背包，对镜子里面的自己笑了笑，才去上班，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一边穿着鞋，一边抬头看着鞋柜上面的相片。
相片里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一只胳膊搂着一名比他模样小一些的女子，两个人站在树下，微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露出幸福的笑容。
穿完鞋，妇女对那相片说道：“老公，我走了。”方才离开。
相片里面的男子笑的很幸福，也很温暖，仿佛在无声的回应着妇女，从他的五官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钱亿的模样，而那女子也与妇女惊人的相似。
那是还没结婚的他们，年少轻狂，无忧无虑。
她叫钱亿，她叫苏梦。他们的女儿叫做钱梦梦，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
相识于十八岁那一年，大学报到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男生绅士的将女生让到前面，女生红着脸道谢，两个人就这样相视一眼，注定了下半生的纠葛。
苏梦在自己的努力下，家庭条件其实还不错，以前就算是养着钱亿，也没多大的影响，如今钱亿去世了，并且领了许多的公交公司的赔偿，生活更是好了许多，但是在许多同事都开车的情况下，苏梦依旧坚持自己做公交车，在老公去世之后，她对公交车有着超乎寻常的偏执。
坐在公交车上面的苏梦，闭着眼想，如果有那么一辆车能够将她带走多么好，就像带走钱亿一样，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她还有女儿，这注定她无法任性。
下了公交车，同事小方看到她，过来打招呼。
“梦梦姐，你怎么又坐公交车啊，咱俩家离得不远，一起走多好。”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已经习惯了，还是坐公交车就行。”苏梦笑着说道，笑容里面包含着明显的疏离。
已经三十多岁的苏梦并没有多么出众，但是胜在气质，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感觉适合养在家里的女子，同事也大多都知道钱亿的情况，对苏梦抱着同情的心态，而钱亿的去世，也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苏梦的解脱。
今天是苏梦所在的部门经理的生日，全部门的人都一起出去庆祝，这样的事情苏梦不好推辞，在下班的时间，她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梦梦，妈妈今天会晚点回去。你要……”
“啊啊啊，我一定按时回家，好好吃饭，把作业写完等着你回来检查，老妈啊，你快敢唐僧了，赶紧去玩吧，记得给我物色一个新爸爸，马桶坏了都没人修。”
“死孩子。”苏梦笑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怎么了。”小方看到苏梦对着电话嘴角挂着的微笑，走过来问道，可惜苏梦在看到他之后，那微笑变成了公式化的笑容。
“没什么，赶紧走吧。”苏梦摇了摇头，向同事们走去。
正在放学的钱梦梦挂掉电话，一旁的女同学奇怪的问道：“梦梦，你怎么让你妈妈找新爸爸啊，咱班的小雪，哭着喊着不让他妈再找。”
“我怎么忍心那么样，妈妈都够苦的了。”钱梦梦蹙眉说道，声音里面没有了与妈妈对话时候的轻松，一旁的同学没有听清，咦了一声，钱梦梦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生日聚会大抵就那几件事情，唱歌、喝酒、扔蛋糕。身为部门经理的寿星都被蛋糕弄得满头发都是。不过幸好大家都早有准备，离开的时候都纷纷去换自己备用的衣服了。
在更衣室里面，经理看到换了一身比之前更加好看的衣服的小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小方笑了笑，他喜欢苏梦，已经是部门公开的秘密，并且在整个公司里面，喜欢苏梦的也不在少数，虽然她结过婚，也有孩子，但是依旧有不少的人认为她比较适合结婚。
对的，是比较适合结婚，但是小方感觉自己不一样，他认为自己是真得喜欢苏梦，所以当在苏梦对他如同对其他追求者一样的疏离的时候，小方并没有气馁，他会让苏梦知道自己的真心。
至于钱亿，那样的男人就算死了也构不成威胁。
性格温婉的苏梦身上也尤为惨烈，几乎是被蛋糕拍的最多的人，她在换衣服之前又简单冲了一下澡，同事大多数都有车，而这样的时间公交车已经没了，苏梦蹙眉看着，期待能够有一辆出租车。
“我送你吧，都这么晚了就不要拒绝了好么。”小方将车停在苏梦面前，绅士的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同样是同事，苏梦也不好搏人面子，微笑着坐了上去。
一路简单的交谈，大多提及的只是工作，小方几次想将话题向生活上面引，都被苏梦引了回去。
“不请我上去喝一些水，今晚酒喝多了，有些不舒服。”
“只要你不酒后乱性的话，可以。”
“那当然，能够上去，哪怕只是喝一些水都是我的荣幸。”
说实话，小方并不是让人讨厌的人，他甚至比大多数男人都要让人感觉好的多。
苏梦为小方倒了一杯苹果汁，有醒酒养胃的功效，这个事以前为钱亿准备的，苏梦打果汁的时候抿着嘴，转过身面对小方的时候才恢复惯有的微笑。
小方一口一口的喝着苹果汁，酸甜的感觉让他的胃很舒服。他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今天气氛不错。”
“嗯哼？”苏梦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呵呵、气氛多好，适合表白。”
“我觉得并不合适，最起码对象是我的前提下。”
“不要拒绝的这么干脆。”小方无奈的苦笑着，苏梦总是这么的直接，直接的让他无法放手。
“干脆点对你我的伤害都更小一些，还有我的女儿。”
“给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如果非要说的话，一女不嫁二夫不知道可不可以。”
“太老套了吧，这样的理由就不要说了。”
“呵呵。”苏梦干笑了一声，抱着双臂就那么坐着，已经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钱亿不值得吧，他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如果他活着，我们三个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但是他已经死了，你有必要这么为难你自己么，我是抱着和你结婚的心态，难道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么。”小方抱着气愤又真情的心态如此说着。
苏梦转过头，看向玄关处鞋柜上面的相框，相片上男子温润幸福的笑着，怀里的女子也是巧笑嫣然。
“不为难，其实一点都不为难。”苏梦喃喃道。
“啊？”小方没有听清。
这回苏梦的声音大了一些，但是似乎又有些太大：“真的一点都不为难，我和他十八岁认识，二十岁正式在一起，二十四岁结婚，后来有了梦梦，在结婚的头五年我的生活都是幸福的。其实他后来变成那个样子，我一点都不怪他。”苏梦说着，也跟着不自觉的摇着头，仿佛在证明自己真的不怪他，对面的小方向插嘴但是没有机会：“我真的不怪他啊，我知道他是想我们的生活更好一些，但是赌博不是一条好的路，可是他陷进去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每次过来的时候都醉得不得了，我知道如果不是喝那么多酒他根本就没有勇气过来，他每天喝酒其实只是想壮胆来看我而已。”
苏梦已经低下了头，让小方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许这么说有些自恋，不过我认为真的是这样的。他临死的时候都在和我说对不起，我们结婚十三年，认识了十九年。我怎么会怪他。”
小方抿着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着他露出了难得真实的微笑：“其实很感谢你，能够愿意娶我，但是我不能够对不起他，这些年他一直向流浪汉一样的生活，我自己一个人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差别只是再也不能够看到酩酊大醉的他而已。”
苏梦如此说着，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回那张相片上，“其实我这样很好，很幸福了，他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他撑不住了，离开了怎么办，但是想来想去脑子都一团乱，可是当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用特别小的声音和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为他守寡我都愿意了，等老的时候，女儿也许就不能常回来，那时候我每天一个人住在屋子里，看着他的相片，想想也蛮幸福的。”
苏梦在笑着，但是小方感觉她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同样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你说的很幸福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感觉你很惨，等你老的时候，如果到时候我还没有老伴，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过来陪着你一起守着那家伙的照片。”
他如此说着，大大方方的转身离开了苏梦的家，站在门外，小方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的，这么痴情的女人，跟假的一样。”
卧室里面的钱梦梦，同样靠在门上泪流满面，呜咽着。
……
若干年后，已嫁为人妻的钱梦梦还是将母亲独自留在了家里，也可以说是被母亲赶出来的。
“哪有媳妇跟着老娘住的，赶紧陪你老公去。”苏梦将女儿退了出去，顺手将她的行李也扔出了门，钱梦梦看着散落一定的行李和紧闭的房门有些哭笑不得。
几天后，钱梦梦鼓起勇气来到一户人家撬开的房门，开门的是一名与母亲同样年迈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是方叔叔么。”
……
叮咚～叮咚～
门铃不依不饶的响着，苏梦蹙眉，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不乖的，才敢出去没几天又回来了，她来到玄关处，朝鞋柜上面的相片一笑：“这孩子，随你，贴心，没皮没脸，有你当年的风范。”
如此说着，也没透过猫眼向外开，直接将门打开。
“嘿嘿，苏梦，这两年我身体不好，你就好心照顾照顾我可好。”
与苏梦同样头发灰白的老方笑着说道，苏梦无奈的笑着将他让了进来。
孤寂的房间里，充满了数年没有的欢声笑语，鞋柜上的相片里，男子搂着怀里的女子，无声的笑着。
‘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痴情的女人，我就不如你，你拒绝我没几年我就结婚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换了工作你并不知道罢了，可惜我那老伴不愿意陪着我，去年就走了，我好像也动了你的心情了，咱俩现在就算互相扶持着过日子，其实也没啥，并且，你也结过婚，我也结过婚，算平等了。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守着那个家伙的照片吧，省着你自己坐在那看照片怪孤单的。’
已经被称之为老方的男人看着面前忙绿的女人如此想着，并没有讲心里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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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过着能创造灵感，昨天躺了一天，讨厌过年，忙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