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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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胜男不想让钟朗再这样颓废下去,可是她知道她的话没有用,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走到钟朗身边坐下,“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你该不会一直只喝酒不吃不睡吧?”预料之内的没得到回答,男人只是看着前方发呆。于胜男轻叹,“钟朗……我要回美国了。”
钟朗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于胜男,“……美国?”于胜男听着钟朗沙哑的声音又是一阵难过,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吧。“嗯。之前我父母的事你也知道,他们平反后就回了美国,当时他们就想让我一起走,当时我没答应,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于胜男看着钟朗布满血丝的双眼叹了口气,“钟朗,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感情的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钟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胜男,我到底对得起谁对不起谁,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过,你回到你父母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钟朗看着眼前刚毅的女子,离开自己,她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于胜男笑笑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比较担心你。”钟朗摇摇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于胜男指了指他,“就你这样不吃不睡整天喝酒,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钟朗侧过头看了一下新翻过的土,“别担心,我只是……”于胜男拍拍钟朗的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想想,如果你这个样子被天上的他看到……他会放心吗?”钟朗剧烈的一抖,血红的眼忽然碎裂出裂缝。
于胜男苦笑着收回手,言尽于此,她相信,钟朗不会再沉沦下去了。她无法唤回钟朗的神智,但是,贺彩可以。即便已经阴阳相隔,但心里,也慢慢的只有那个再也无法相见的人而已。真正的爱……就该是这样超越生死的吧。
下午,钟朗送别了于胜男,这个曾经敲开他心门,后来却又被他辜负,如今要踏上新的旅途的女人。他相信,能鼓励他重新振作起来的她,一定不会拘泥于过去,她一定,值得更好的幸福。
送走了于胜男之后,钟朗又折回了贺彩的坟前,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一笑。贺彩,你也一定不希望见到我颓废绝望的样子,对吧?我还有妹妹,还有该肩负的责任。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连你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钟朗当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刚回到巡捕房就有任务交到了他手上,而且还是和熟人有关。一直与洪门对头的青帮在难得平静了几年之后忽然发难,据说是青帮的少帮主麻爷和现在的洪门山主其爷于公于私都有仇。
帮派之争难免连累百姓,而且还是上海滩两个最大的帮派。洪局长让钟朗暗中调查原因,如果有办法最好可以私下解决,以免伤及无辜。钟朗接手之后,发现与其说麻爷是要对付余其扬,倒不如说,其实麻爷更加针对的,是金九龄。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有隐情。
但其实,钟朗不是很想接这个案子。因为一旦接手,就难免的和余其扬金九龄有接触,而一和他们接触……就不可避免的会想起贺彩。尤其是,和贺彩有着那么相像的一张脸的金九龄。不过,有些事,他不能选择。
钟朗没带韩非一起,也没从正门进去通传,反正他做事一向不怎么按照常理出牌。他从第一次追贺彩把贺彩逼到金九龄房里的那个后门直接走了进去。这种感觉就好像,再踏进这个门,就能再次见到那个活力四射的青年一样。
即便他知道,那个画面,只能留在他的心中了。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想念青年出现了幻觉,他竟然觉得刚从井边打上来一桶水然后拎回屋子的那个青年——虽然他穿的是金九龄的衣服进的也是金九龄的房间,可是他偏偏觉得,那个应该是……贺彩?
贺彩的身体底子不错,但是受药物伤害太多,加之天气入冬恢复的更慢,整天连门都不能出。这对贺彩来讲简直是酷刑。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他如果一出去,估计整个戏班子的人都能吓个半死。
而且最近不知道金九龄和余其扬两个人有什么事,余其扬整天很紧张的样子把金九龄拽在身边,寸步不离。于是金九龄整天呆在余其扬那边,这边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终于在一个冬日晴朗的早上,贺彩终于呆不住了。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过门了!就出去打桶水而已,应该没关系吧。贺彩笑得眉眼弯弯的想,然后就立刻推开门蹦了出去。贺彩在晨光中伸开双臂仰起头微微笑了起来,还是自由自在的……最好啊。
贺彩心情相当不错,脚步都异常的轻快,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便哼着小曲儿回到了房间里。洗漱完毕后就听到有人敲门,奇怪的愣了一会儿,会是谁?金九龄或者余其扬一定不会敲门,若是戏班子里其他的人……应该也不会轻易来找金九龄的。
疑惑的打开门,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全身僵直。贺彩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再见到钟朗。他听九龄说,之前钟朗很不好。但是最近似乎振作了起来,又回了巡捕房,他也稍微放下了心。这样就可以尽快养好伤回去找他了。
可是,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不过两个月不到,一个人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钟朗似乎瘦了很多,身形更显高大萧索。虽然之前这个家伙办起案子来也挺不修边幅的,但是他眼中的血丝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尽失一切的苍凉。
他不能装作看不到。他终于懂了,金九龄的那句“不好”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懂了,为什么从不关心别人闲事的余其扬会为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真正动了火气。他“死”后,钟朗只怕……是生不如死,行尸走肉。他过得不好,很不好。
贺彩,你怎么……怎么就忍心,对他,不闻不问,这么久……这么久。
而钟朗,连呼吸都吞了回去。他永远,都一眼就能分辨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是贺彩,不是金九龄。那种跳脱的喜悦,那种受惊吓的神情,那双黑白分明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是贺彩……一定是他!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