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们的谈话（1 / 1）
我和美彤站在张晓雨告诉我们的门诊门口等她，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虽然好几年没有见过，但是我对张晓雨还是有印象的，她让我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虽然她现在有可能已经是某人的妻子了，但是依旧看起来显得很年轻。看到这边站着两个人，她也马上注意到了我们，然后她也很快认出了我。
“张医生，你好啊￣”我笑着上前想和她握手。没想到她张开双臂笑道：“这么多年不见，难道就不给个拥抱？”
我没想到她这么热情，就还是礼节性地和她拥抱，然后笑道：“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李昊博，李董，你真是保养得够好啊，现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她夸张的打量着我，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张医生，注意形象，你现在可是大医生了，怎么还这么调皮￣”我笑着躲开她，然后走到美彤身边对她说道：“这是我妹妹，李美彤。”
美彤很有礼貌的和她点头打招呼，但是好像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看到这个情况，张晓雨笑道：“你叫我姐姐就好￣”
互相打完招呼，她让我们等她取车过来，上车之后她说道：“带你们去吃上海的特色菜怎么样？”
我表示没意见，而美彤也表示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她就带我们到了一家比较高档的中餐馆，坐定之后她就点了比较有名的几个特色菜，像是八宝辣酱、清蒸明鳗鲡、脆皮乳鸽等等，因为这些菜以前来上海时合作的公司就已经请我们吃过很多次了，所以我并不是感到特别新鲜，倒是美彤没来过上海，也很少吃到地道的上海菜品，对这些菜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张晓雨也很热情地让美彤多吃点，不用拘束，我们边吃边闲聊着，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她又带我们来到一个咖啡厅，在这里放松放松。
“明天后天正好是周末，我可以请假陪你们先玩儿两天，等周内再安排手术的事情，你看怎么样？”张晓雨询问我的意见。
我也觉得没必要赶得这么急，美彤没来过上海，正好可以带她先逛逛，于是就点头同意，听她说要请假，就问道：“你周末要上班？”
“对啊，不过这周没什么要紧事儿，请假也可以的。”她回答道。
“你如果忙我可以带她去逛逛，我对上海该去的地方也还算比较熟悉。”
“没事的，有什么事我可以随时回医院的。”
美彤坐在旁边听我们这么说，她开口道：“能不能先不去逛了，等完了之后再逛？”
听美彤这么说，张晓雨笑道：“美彤，你如果不想去逛，那就先不去了，正好这周末人不多，也可以给你安排做术前检查。”
我也点点头：“是啊，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
“我还是想早点做完手术……”美彤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美彤为什么这么着急，就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咬咬嘴唇道：“我之前以为来这里几天就回去了，如果做手术肯定得好长时间。今天舅舅打电话说妈妈病了，好像有点严重，我想回趟家看看她。”
听美彤这么说，我想美彤妈妈一个人也很不容易，操劳这么多年肯定身子落下了很多病根。我抬头对张晓雨道：“要不你看明天可以的话，就安排她入院吧。”
张晓雨也点点头道：“嗯，这也行，美彤你不要着急，你妈妈肯定没事的。”
美彤点点头，似乎想到她妈妈就有些愁容。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拍，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没事的，不用那么担心。”
她点点头道：“我只是怕我妈有什么事……她腰椎一直不好，这几年经常疼的站不起来……”
我点点头，然后对她说道：“你别担心，好好先做你的治疗，等你手术做完可以的话，我过去你家看看你妈妈，你看怎么样？”
美彤想了想说道：“也行，就是麻烦哥你了。”
“客气什么￣”我给她一个微笑。美彤之前给她妈妈打电话时提起过我，我也和她妈妈通过几次电话，她妈妈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哥”存在，每次都很客气地说希望美彤有什么困难麻烦我能尽可能地帮帮她。
晚上回去不久，张晓雨打来电话说她已经给相关的科室打过电话了，明天早上就可以过去做检查，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入院，差不多星期一就可以安排第一期手术。因为美彤身上有多处伤疤，所以需要分两次进行手术，第一期先做面部和脚面的除痕手术，第二期再进行其他部位的。我问了一下这个总周期大概得多久，她说恢复快的话二十天足够了。我再次对他的帮忙表示感谢，然后就说好明天再联系。挂了电话我觉得虽然张晓雨曾经是耗子的女朋友，但是现在这个社会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这次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算欠了她一个人情，看来哪天还是要登门拜谢。
我挂了电话走到美彤的房间里，她好像在和她妈妈通电话。我示意她把电话给我，她说道：“妈，正好哥来了，让他很你说吧。”
我接过电话道：“阿姨您好，听美彤说您身体不舒服，没什么大碍吧？”
“哦￣没事没事，都是老毛病了，真是麻烦你还来操心。”她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
“哪里的话，您一个人平时也挺辛苦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我没事的，呵呵￣美彤住到你那里有没有听话啊？她如果任性你就替我教训她……”我转过头看美彤，她手机听筒声音很大，所以也听到了她妈妈说的话，就对我做个鬼脸。
我笑笑道：“我知道了，您放心，美彤在这边有我看着，没什么事的。”
“那就谢谢你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那边的语气很诚恳。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呵呵￣”我坐在美彤身边，“那我把电话给美彤，您和她说。”
美彤接过电话道：“知道啦￣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好的好的，你放心吧￣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啊￣嗯￣那改天打给你，拜拜￣”说完她挂了电话。
“美彤，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医院。”我对她笑笑，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哥，”她叫住我，我回头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能不能和我聊聊聊天？”
我笑着坐到她身边，“可以啊￣聊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其实我对美彤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仅仅知道她在哪里上学，学的是什么专业，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除此之外其他的我并不知道。她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就点点头笑着等她继续说。
“我家在湖南长沙，我爸爸以前是音乐教师，我妈妈是一家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美彤这么一说我才记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于是点点头等她说下去。
“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爸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感觉真的很幸福。每天吃完晚饭爸爸妈妈就会带着我去散步，过节的时候爸爸妈妈会给我买我喜欢的礼物，那个时候真是特别特别的高兴，就想着每天都这样过着该多好。”美彤回忆着儿时的事情，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那一年，应该是我四年级吧，我爸爸在课堂上被直接送到了医院，等我妈妈到医院爸爸已经走了……大夫说是急性心肌梗死。”她脸上的笑没有了，转而是有点麻木的眼神。
“自从爸爸走了之后，我就感觉家里再也没有了那种感觉，我经常看到妈妈偷偷一个人在哭，看到她哭我也哭……”她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我拍拍她的背部，想给她些许安慰。美彤努力控制着情绪，最终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侧过头轻轻靠到我肩膀上，继续开口对我说道：“我爸爸非常喜欢音乐，特别是钢琴，他对钢琴非常着迷，我妈妈也是特别着迷他的才华，所以受到家庭的影响，我也从小对音乐非常感兴趣。等爸爸不在了，我也差不多要读初中，以前弹钢琴都是自己随便弹着玩，到初中之后妈妈找到了爸爸生前的同事，希望他能教我专业的钢琴练习。”她吸吸鼻子，似乎在回忆着儿时的每一件事情。
“我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去学钢琴，有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放学玩的那么开心，我就很叛逆的故意不去学钢琴，跑到别的地方玩，因为这件事妈妈还打过我。”我转头看她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现在看起来乖巧可爱的美彤也曾挨过打。
“有一次我跑出去玩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妈妈就问我去了哪里，我骗她说学钢琴，但是她马上就开始哭，然后边哭边打我，她说她都去学校找过我，那个钢琴老师都说没有见我好几天了。她非常的生气，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发那么大的火。那天我晚饭也没吃，跑到房间里哭了好久，等我哭完出来看厨房里妈妈为我留了晚饭，她却不在家。”美彤似乎对这件事很愧疚。
“我等了很晚妈妈才回来，那天夜里下起了雨，妈妈回来时全身都湿透了，我看到她膝盖上有好多泥土，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了陵园跪在我爸爸墓前哭了很久……”她继续说道：“那天我哭着给妈妈道歉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调皮不惹她生气。从那以后我就努力学钢琴，后来真有回来很晚的时候，但是那真的是我在学校弹琴到很晚。”
“我考上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的那天，妈妈又哭了，我已近好多年没见妈妈哭过了。那天我突然发现妈妈苍老了很多，头发都有好多都白了……虽然她是有编制的人，但是她从不去巴结讨好上级，所以一辈子了都马上退休了才是一个副科级的。”她坐直身子看着我道：“哥你知道的，学音乐其实花费特别的高，没上大学之前我一直因为爸爸的关系在他们学校学琴练琴，但是离开家到大学之后，音乐学院学费特别高，而且大部分同学还要请私人的指导，那些费用可想而知。我大一就开始做兼职，不为别的，只想替妈妈分担一点。”
美彤的成长历程中肯定有太多的心酸和困难，这不是家庭完整的孩子可以体会得到的，我听着美彤讲述这些事，自己心里也颇有感触。
“哥，我知道做整形手术需要花费很多钱，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我将来肯定都会还给你的。”她说这句话眼睛里透露着些许倔强的神情。
我点点头道：“美彤，你先不要在意钱的事情，完了再说吧。”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个是必须要还的。”她还是坚持。
“你有没有当我是哥哥呢？”我反问道。
“当然有，我当你是亲哥哥一样的。”
“那你亲哥哥给你花钱你还要还？”
美彤被我绕了进去，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这个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她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我摇头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看不出来一天想得还挺多，”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嘟着嘴巴靠到我肩膀上，我继续说道：“好好努力，成为一个好钢琴家，每天开开心心的，这是你回报你妈妈最好的礼物，也是我对你最大的希望，至于别的你就别管那么多。忘了我之前给你说的话了？”
她转头看着我，我笑道：“我不要你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只要有我就不行。”
她咬咬嘴唇，靠在我肩上。半晌我听到她轻轻说道：“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