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毁容（1 / 1）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半天缓不过神来，“什么？被什么泼了？”我感觉声音都在颤抖。
“……好像是硫酸……”她用手捂着胸口大喘气，“那会儿她男朋友一直在楼下喊她，美彤不下去，他后来开始骂脏话，骂的特别难听，最后美彤就下去了，我们站在阳台上看到他拉着美彤往外走，美彤不跟他走，他突然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朝美彤身上泼了一下，美彤就开始尖叫，然后他就跑了。等我们下去，围着的人扶着美彤都说好像是硫酸……”
林志……这个混蛋！我恨的咬牙切齿，至于下狠手么……我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问她：“那李美彤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刚来救护车把人拉走，我来取她的东西。”
“那你快去，我在楼下等你，我和你一起去。”我说完就去取车，小雅又跑进了楼里面。
我万万没有想到林志这么丧心病狂，居然拿硫酸泼人……那会儿我应该再等一等，我开始有点懊恼自己的行为。我把车开过来，停在楼下，焦急地等待着。就在我烦躁得想要点一支烟抽的时候，我看到小雅从楼门里跑了出来。我按了一下喇叭，她跑了过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发动车，把车开到路上，“哪家医院？”
“就上次的二六二医院。”
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从上一次见小雅的感觉上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外向话也比较多的人，但是今天子车上她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我更加觉得李美彤的情况肯能很糟糕。我又想起了林志发起疯来那痞子相，真是人不可貌相，第一眼看上去外貌那么阳关的男生，内心居然如此阴暗狠毒，我不由得攥紧了抓着方向盘的手。
等车开到二六二医院，我突然觉得李美彤怎么如此的命途多舛，先是被我撞了，后来又查出脑膜瘤，这会儿又让硫酸泼了……唉，一天时间经历这么多事情。我停好车，和小雅急急忙忙走进门诊，往急救那边走过去。
还没走到里面，就可以听到有人似乎忍受不了疼痛而发出的叫声，听声音是一个女生，我心里一紧，应该是李美彤吧。问值班的护士，护士说正在里面做伤口处理。
我和小雅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焦躁不安的等待着，过了一阵一个护士出来了，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好像放着衣服。
“你们是病人家属？”护士问我们。
“是的，她怎么样了？”我焦急地问道。
“这是她的衣服，”护士把盘子递给我，“她被硫酸灼伤了，胳膊上和脚上比较严重，脸上也有几处。唉，谁这么狠啊。”
我接过衣服，看到李美彤的衣服和裤子上有好多地方都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想到里面的李美彤，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甚至开始自责，或许我今天不要来赴她的约，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她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我们焦急地在门外面等着，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不管谁打电话给我，我觉得我都感觉很烦。拿出手机一看，是耗子打过来的。我接通电话，边说边往外面走。
“怎么了？”我语气有点冲。
耗子没想到我这么大的反应，“你……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调整一下情绪，“有事吗？”
“没出什么事你像是吃了火药似的，”耗子咕囔着，“许琼和顾楠在客厅里咬耳朵，我就在卧室给你打个电话。”
“再没别的事？”我刚想挂电话，转而又想到一件事，“你曾经交大的那个前任女友还联系着没？”
“啊？”耗子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你说医学院的张晓雨？”
“嗯。”
“现在没怎么联系。”
“那就是还有联系？”我反问，“听你说她毕业后考研去上海交大医学院了，学的是整形，是不是？”
“嗯，对啊，你问这个干嘛？”耗子很疑惑我提这个事。
“联系她，说这里有一个被硫酸灼伤的，需要整形，打听一下。”我用毫不客气的语气和耗子说。
“被硫酸灼伤？不会是你那会儿在大学偷看女生被人家报复了吧？”耗子和我开玩笑。
“是李美彤，”我吸口气，缓缓地告诉耗子。
“什么？”耗子那边反应不比我小，“就被你撞的那个美女大学生？”我感觉他好像从床上蹦了起来。
“是。”我不想多说什么。
“你们在哪里？”耗子问我。
“你这会儿就打电话先问问。我们在二六二医院，完了你过来。”
“好的，我一会儿到。”说完耗子挂上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赶快走进急诊科，看到小雅还在那里站着。我走过去才看到她在偷偷掉眼泪。
我什么都没说，把手搭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等她不再啜泣，我告诉她：“没事，会好起来的。”
“美彤真可怜……”她说着又开始哭，“本来她妈妈一个人就很辛苦，现在出这么大的事，让她妈妈知道的话，她妈妈该有多难过……”
我从话里面听出点蹊跷，她妈妈一个人？难道……
“她是单亲？”我问小雅。
小雅点点头，她擦一擦泪水，“小雅告诉我的，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她妈妈一个人带着她。”
我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这个女孩子承受这么多，小雅可能还不知道李美彤得脑膜瘤的事，如果知道了，更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样子。
正当我们在门外等得越来越心急的时候，急救室出来一个大夫，我连忙迎了上去。
“大夫，她怎么样了？”我开门见山。
“病人脸上，胳膊上，腿上还有脚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胳膊上比较严重，这可能是她当时下意识的举起胳膊自我防卫的动作导致的，还有就是脚面上也比较严重，这和她当时穿着拖鞋有关系。”大夫摘下口罩对我和小雅说。
“那……”我心里还是有点侥幸，“会不会留下疤痕？”
“目前情况来看，胳膊和脚应该会留下比较明显的疤痕，面部只有一侧的脸颊溅到了硫酸，而且不是特别多，但是不做整形的话还是会留下一点痕迹。”大夫更说完，他背后的门就又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担架车走了出来。担架上的李美彤脸上抱着纱布，胳膊和腿脚上也都缠着纱布，样子有点像木乃伊。她看到我和小雅站在门外，眼泪又开始汹涌而出。
“小姑娘再不要哭了，这样泪水流到伤口会很痛的。”旁边一个护士轻轻地对她说。
“送到烧伤科。”大夫对那两个护士说完，又转过身来对我说，“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我是她朋友，她家人不在这个城市，有什么事你对我说就好。”我自作主张当起了李美彤的监护人。
“你去办住院手续吧，也尽快通知病人家人赶过来，我们建议还是等伤口愈合之后给病人做外科整形手术，这样也不会对病人以后的生活留下什么麻烦。”医生边往前走边和我们说道。
我和小雅跟着医生走出急诊科，过去办理住院手续。正在我等小雅填写病人信息的时候，耗子从门诊大门外冲了进来。
“怎么样了？”耗子过来就问。
“刚急诊处理了一下，这会儿送住院部了。”
“哪个畜生下手这么狠？老子知道了剁了他的手！”耗子也恨得咬牙切齿。
“她男朋友。”我盯着耗子的眼睛。
“什么？”耗子简直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这样？那是她女朋友啊！”
“不管为什么，这种行为都太过分了。”我觉得天大的原因你也不能毁别人的容啊，这和杀人有什么分别？
我们在去住院部的路上，我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和李美彤是单亲的情况给耗子大概说了一下。
“那混蛋太他妈过分了，你下午就应该打折他一条腿！”耗子还是愤愤不平。
“不管怎么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我心里真的是很愧疚，“听小雅说的情况，可能李美彤她家条件也不是很好，你也知道她还查出来又脑膜瘤，唉。”
“那咱们帮帮她吧，”耗子表现出少有的严肃，“你撞了人家也算缘分一场，刚20出头的青春年华，正是要享受年轻的美好的时候，却发生这种会影响一辈子的不幸的事，这事搁谁身上都没办法接受。”
“我惹的麻烦，我来解决，”我点了一支烟，“对了，张晓雨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哦，我问过了，她说上交大附属的瑞金医院就有目前国内甚至世界上都水平领先的烧伤整形技术，一般烧伤都可以在那里做整形手术，效果也很不错的。”耗子回答道，转而他又问我：“你不是不抽烟吗？”
“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抽烟。”我看他一眼，走进住院部的电梯。
我们来到病房，小雅赶快跑过去，拉住李美彤的手。
“美彤……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李美彤也开始流泪，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什么都不说。
我和耗子看着心里堵得慌，就出来到门外面。
“他妈的，那个小畜生……”耗子又开始骂李美彤的男朋友。
“好了，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就把他抓住活剥了，李美彤的伤难道就好了？”我安慰耗子，也同时安慰自己，“再说，听小雅说那个混蛋早已经在在校园里被人抓住了。故意毁坏他人容貌，小子最起码待好几年才能出来。”
过了一阵，小雅走了出来，“美彤叫你呢。”我转过身，看到小雅盯着我。
耗子对我点点头，我推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应为脸上缠了纱布还是那一阵清理伤口的疼痛让她已经十分虚弱。
“不要说话……”我鼻子酸酸的，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一个正在花样年华的有着美丽容貌的女孩子，下午还在和我嬉笑顽皮，这会儿就已经被硫酸毁了美丽的脸蛋，浑身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一想起这些我就忍不住的心酸。
“你送给我的钱包……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林志他……”
“不要提他，”我抬头望望天花板，不让泪水流出来，“钱包的事不要再想了，等你好了我给你买一个更漂亮，更好看的，好么……”
她眼泪又一次决堤，顺着眼眶全部流淌到了纱布里面，我抽出一张纸轻轻地替她擦掉泪水，“不要哭了，眼泪淌到伤口很疼的。”
我拉起被子盖住她输液的胳膊，“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乖￣”我像当年哄着顾楠睡觉一样，轻轻地对她说道。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阵她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地睡了过去。我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出门看到看到门外多了几个女生还有男生，以及我上次见过的那个老师。那个老师是李美彤的班主任，看我到我马上认出了我，走上前来和我打招呼。我告诉她李美彤睡着了，她就转身给身后的学生说让他们明天再来。有几个女生想留下来陪李美彤，可能是她们一个寝室的，但是明天是周一，老师劝她们还是回去休息，她会和小雅一起留下来陪着。那几个学生一个个轮流趴到门口的玻璃上看了李美彤几眼，就和我们告别，都回学校了。
“你们二位要不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小雅就行。”李美彤的班主任对我和耗子说道。
“没事，我也留下来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我对这位老师说道。
“我也留下来。”耗子也想和我一起待着。
“周浩，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另外明天的董事会例会你负责一下，就说我有事没法赶回来。”周浩是首席运营官，也是董事会第二大股东，他主持董事会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耗子听我这样说便不再坚持，拍拍我肩膀，和我们道别后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我和那位老师说我过会儿就回来，然后追上去和耗子一起进了电梯。
“你怎么又来了？”
“我送送你，顺便买点宵夜。”
“昊博，”耗子转头认真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
“你不要乱说。”我白他一眼。
“喜欢就喜欢么，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耗子说道。
我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指示器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变化，心情也如这个电梯一样，慢慢回到低处。
“昊博，我看李美彤这个女孩子真的不错，人长得漂亮，而且听你说她的事觉得她心地也很善良。”耗子在旁边不依不饶。
我继续沉默，我不想谈这个事情。
“一开始你说她又男朋友，我还觉得可惜了了，没想到她找的男朋友居然是如此人面兽心的畜生，这次也算是一个结束，如果有可能，你就好好照顾她吧。”耗子说完也不再说话。
人如果感性，就会很容易被感情所拖累，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优柔寡断。但是如果过于理性，又会让人觉得冷酷无情，没有人情味。不可否认我是一个偏向于感性的人。我觉得感情是可以引起共鸣的，就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死去，在其亲人的哭声中，也是会勾起自己的眼泪。而现在，我站在李美彤面前，看到她那么无助，那么无依无靠的独自承受这一切痛苦，我也真的很心疼。
不管怎么样，我要付出最大的努力让她回复本来的面貌。我对自己暗自发誓。
至于耗子说的那些，从和顾楠分手之后，我对感情从来不强求，但是这次，我选择拒绝。我比李美彤大将近十岁，虽然这个理由在现在看来有点过时，但是我还是觉得，一个我都上大学了还在混小学的姑娘，不应该找我年龄这么大的男人。
送走耗子，我去附近找着买了点宵夜，带回来给李美彤班主任老师和小雅吃，而我则一点胃口都没有。夜晚查房的护士来替李美彤拔了针之后，给她吃了几粒药，然后告诉我们有事可以按呼叫器，说完就走了。
我让小雅和她老师睡到旁边的空床上，而我则坐在靠墙的沙发里，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