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凡尘求婚(1 / 1)
人间三月,桃李尽开。凡尘中的姹紫嫣红开遍,这厢都红到客栈门口了。
镇上几百名姑娘将客栈团团围住这事儿,听送饭的小二说这些姑娘都是冲着咱客栈祁宋俏公子而来。
我一向都晓得祁宋这个打着二十四骨水墨折扇的倜傥公子,德艺双馨还外加会做几首破情诗,命格里注定桃花朵朵开,但我没料到这桃花开得也忒放肆些。天宫里杵着一帮女仙僚思慕着他也就算了,竟是连凡尘中的妙佳人也时时想见见这位倜傥神君。
我觉得按照祁宋以往来者不拒的桃花原则,这定然是要怜香惜玉一番,可他却偏出我的逻辑范围,除了照顾再度醒来却已忘记无幽的伊人之外,他竟还帅了一回。
清早,他拒不见客。午时,他也拒不见客。傍晚,他还是拒不见客,此番作为时时令那些痴情的姑娘分外伤心。
不过,这样的结果,很好,最好。
然,说来祈宋婉拒三千桃花的事儿虽很让我动容,而有一事却令我不明,祁宋长得是比较邪魅狂野一些,可按姿色来讲,重止一张冷峻无双的脸,放眼整个四海八荒也没一人能及得上。
为什么这些凡尘的姑娘没能看上重止?
小二听了我这个疑惑,噗嗤一笑:“客观这你可是误会了。那帮姑娘没能都去围着重公子,只是因为她们都听说他身边杵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弟弟,故而姑娘们都觉得重公子活生生是一个断袖,所以才把目标转向祁公子。”
这话一出,我便被手中的碧螺春呛得要紧。弟弟?说的该不会是本女君我吧。
诚然也是,我生性不爱绾发,也不爱抹粉,一套玄色袍子往身上一穿,会被认为是弟弟也不足为奇。
在凡尘只属于我俩的六个时辰里,我和重止打算到处游玩一番,却未想到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生生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
重止不慢不紧地脱下他宽大的绸缎外袍,自我的脑门一直裹到脚踝,打横拦腰直接像打包粽子一样把我抱起。
一路之上,我躺在他的宽大温暖的怀中,借着几盏街灯的幽幽光泽,瞧见他漆黑的眸子溢出几分柔色。我的脸便炸红起来,连一颗鸟心都跳个不停。
回到客栈之后,重止像滚粽子一样将我滚进床榻里侧,然后为我裹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被褥。
我瞧着他此番像对待宠物的一连串动作,甚是无奈:“娘炮。你可以稍微不把我当成宠物吗?”
我这好声好气的请求,只得他三个字:“不可以。”
“……”
我一阵无语之后,以为今夜折腾到此为止,哪里晓得重止他还不停歇,直接拿着干帕子戳着我湿漉漉的脸颊。我双手被被褥裹得紧紧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只留一张可以刺激他神经的嘴:“娘炮,你轻点。我皮都快被戳破了,哪有你这样伺候人的!”
重止得瑟挑眉,像为小猫小狗抹头一样,用手中的帕子把我鬓角的发丝戳得稀巴乱。
我晓得他爱逗人,可我这一次真得被他逗坏了,遂便扭扭头。他瞧着我这个模样,更是趣味顿起,用右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头扭过来。
倏地,我听见‘咔’的一声,脖子,歪了。
我忍着胫骨错位的疼痛,撑着六层被褥直直站在床上抗议道:“人家都说一个好夫君就是要学会怎么疼自己的妻子,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学学为夫之道?”
重止的一抹笑容自薄凉的唇角绽开:“夫君?嗯~不过是逗逗你,却引出你的真心话,我觉得挺值得。”
我脑瓜子甚是清明,起身准备反击,然他抢先一步把我的被子一拢:“别乱动。”
明亮的烛光下,他一张俊朗的脸在我面前渐渐放大,直到隔着半片昙花叶的距离,我才意识到此番他在上我在下。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我木然想起曾经春宫图上最浓墨重彩的一页。
唔,忒脸红。
我很识时务地闭上眼,任由重止靠近,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没想到却再次听见‘咔’的一声,我脖子正了。
我睁开眼睛,大吼道:“娘炮,你又耍我!”
“嗯,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他平淡说完,惹得被裹得像个蛹一样的我起身,用额头狠狠地以自残的方式往他鼻子撞去。
最后,我如个歪瓜裂枣般滚下了床。
重止一把抓住我,将我拦腰按在铜镜前的椅子上,并把我湿漉漉的头发从被褥中捞出,细心温柔地用干帕子帮我擦拭。
他的手指伴着一张干帕子,一起一伏,在我发间来来回回,真像是在轻弹一首悠扬的曲子。
啧啧,其实重止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这个人有时候爱逗人,以此来展现他霸道的一面。我曾听祈宋说,重止这种行径一般只在他心尖人的面前才会显露而出。明了这个,我心中甚是愉悦。
思绪飘至此处,一个柔软的事物已如蛛丝网一样,层层绕着我散落的几戳头发。
我诧然一顿:“娘炮,你干嘛?”
“你头发太多,用我以前送给你的红丝带扎起来比较好看。”他的声音柔柔一毕,我便转了转身,这才瞧见自个儿的头发已被一条红丝带轻轻系着,原来是之前我惯用的那条老古董。
我拽过一戳头发:“什么叫你送给我的,这条红丝带本就是当日你抢我的。”
重止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来顺我的发丝。我怔了怔,想起那日他同我说的一句话,开口道:“你不是说当我重新……爱上。”顿了顿,一片红扉钻到我耳根处,便没再说什么。
他倒是颇有兴致:“司蓁,说呀,当日我说了什么?嗯?”
“喂,你明知故问!”
重止抓过我的爪子:“其实你再次随我重上天宫时,我便该给了。”他沉默着,思索了很久:“只是,我还不确定,你喜欢我,是因着习惯,还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重止的唇角扬起来:“很确定,当你踏足三十三重天时,当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姑姑的缚罗阵法时,当你拼死砍下九头巨蛇的八颗头颅时,我就晓得你……”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往他脸上一亲,郑重且认真:“娘炮,我明白,以前我在潦云谷同你说我喜欢你,终是有些浅,可我当初没说出口,只是觉得爱这个字太重,我怕你会觉得太累,因为我毕竟是要比你先走的。但,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
重止目光灼灼,倾下身子,双臂环住我,下颌滑至我的右肩:“司蓁,我爱你,一如往昔。”
他平日很少讲这样好听的话来哄我,今日却说了这么多感性的话,这让我甚为惊讶。
半晌,肩颈处温温热热,全是他撩拨的气息:“答应我,你永远不要把这条红丝带拿下来。”
我在他怀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把我搂得更紧,沉沉的声音再次落在我耳边:“我一定会在两个月之内凯旋归来,到时候,我会让天帝兑现承诺,为你更改命格。”
“万一等不到呢?”
“没有万一。”
“那,更改命格之后呢?”
“娶你。”
红尘里走一遭,我捞到一个求婚,觉得很是满足。
第二日,我们返回天宫,重止以至生、至死两滴泪赢得此次比赛,于玄天台前,当着群臣众仙的面,接掌由天帝亲自授予的帅印,成为名副其实的御敌主帅。这本来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儿,天帝却颇为不悦,更是在授印大典之后,将重止召进了后殿。
我不晓得两父子这番神神秘秘究竟为何,只是听殿外的小仙娥说天帝与九殿下貌似有所争执。
戌时一刻,重止终于回到宸天宫,可他一双冷冷的眉目却蹙得极紧。我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他只对我说了声没事,这忒让我堵得慌。
随着大战即将降临,五族戒备,偲宸宫暂时停课。
出征前的这一晚,他命几个小宫娥把我所有的家当全部送到漪澜宫,并将我托付给了他的冷面姑姑,这天族的长公主,偌芬。
我这才晓得那日在漪澜宫诺芬公主的那一句,应重止所求,原来不仅仅只是同意我俩的一桩婚事,还有答应在重止出战的这段时日里,把我留在漪澜宫中。
我知道他担忧我,可我却不知道他这么担忧我。
翌日,我穿上重止最喜欢的那一件大红罗裙站在南天门前,当着十万将士的面,为他送行。
号角声声鸣起,锣鼓阵阵发响,他抚着我的脸,对我说:“等我。”
话语一罢,他便领着将士皓皓荡荡地离开天界,前往蛟龙族与天族的交界之地,擎山。
这是我平生以来,最怕的一次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