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Chapter 51 烛焰(上)（1 / 1）
我愿为你点燃蜡烛，祝你快乐，为你祈祷。
——冷星
天已经有些黑了。太阳渐渐沉落，只剩下地平线处飘渺的金光。
冷星看着手表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方才想起自己已经快要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早上匆匆忙忙随便塞了点东西糊弄自己的胃，中午又一直靠喝热水继续糊弄，于是现在……
她的脸有点扭曲了。
“不舒服吗？”
冷星浑身颤抖着，咬紧嘴唇：“没事，只是忘记吃饭了。”
“为什么不吃……对了，我买了蛋糕。”
公爵刚问了一半，便突然意识到她是因为一直在等待自己才没有去吃饭的。她拿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后——
冷星愣住了。
“你在哪里买的？”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胃部，一手揉着酸涩的眼睛，她问道。
“你第二次遇见我的那家蛋糕店。”
其实那不是你第二次遇见我，是第四次。公爵心里默默说。
“什么？！原来这……这就是我五点半起床的原因？！”
冷星目瞪口呆，那个熟悉的蛋糕顷刻间把她带回十二个小时前哈欠连天的场景中。
“这跟你五点半起床有什么关系？”公爵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因为这是我做的啊！”
冷星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夺过蛋糕狼吞虎咽着，含糊不清地说：“我就说为什么五点半会被短信吵醒，老板平时那么和蔼那么体贴，居然那么早把我叫去做蛋糕！说是非常重要的顾客！原来……原来……”
原来竟然是你……
她此刻真的很想殴打公爵，为她不足的睡眠，以及提心吊胆了五天，又在公爵的办公室等了她整整一天。
她的杰作！
想到这里，冷星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费尽心血的作品草草吃完，直接给了公爵一拳。
公爵轻松地接住她的拳头，拿到唇边亲了一下。
“宝贝儿……”声音魅惑迷人。
“别想蛊惑我！简直是太过分了！我等你整整一天，居然是……”她气得像是要冒烟，“还我的懒觉！”
“为什么不在这里睡呢？”
“你看看有睡的地方么？”
公爵指指地毯，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什么？你居然让我睡地毯？真是更过分了！”
“啊，也不知道谁刚刚把我压在地上那么久……”公爵漫不经心地整整衣服，“刚才还对我说我爱你，生日快乐的人转眼就开始指责我了，真令人伤心啊……”
她学着冷星含情脉脉的语气，顺便用那双杀伤力无敌的媚眼瞟她。
“我是打算要给你做一个蛋糕吃！但可不是凌晨五点半啊！凌晨！”冷星抓狂了，如果说刚才是冒烟，那这会就快要爆炸了。一方面，公爵貌似平淡的语气勾起了她的愧疚感，可是另一方面……考试前还被老板的追魂夺命call叫去干活，任谁都抓狂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你做的啊……”公爵楚楚可怜地望着她，眼中水光盈盈。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顷刻间变作柔弱的林妹妹，冷星差点没被惊得摔倒在地。
“你……你……”如果公爵冷着脸，冷星倒不会这么束手无策。可问题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需要安慰的小动物一样，冷星瞬间觉得公爵果然抓住了她的弱点。
“算了算了，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了。”她背过身去，生怕公爵再多看她几秒她就心软了，“你这样真的很过分耶！”
“你指的是蛋糕的事吗？”公爵却不肯罢休。她又凑到她面前，拿过她吃剩的蛋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奶油。
“天啊……不要这样啊……我的眼睛要被你闪瞎了……”
她，她，她那个动作简直是太像妖精了，根本抵挡不住啊！
“好吧。”眼看目的达到，公爵见好就收。放下蛋糕，她美滋滋地窝进椅子，“来，宝贝儿~”她冲冷星招手，顺带对着她的情人放电。
“不是啊……我想说，你想象一下，如果我莫名其妙让你五天找不到，又让你在办公室整整等一天才出现，你会是什么感觉？”她看见公爵欲言又止的神情，示意她不要打断自己说话，“不要给我说，我不会找不到你的，这种事不会发生的……你想象一下，就明白了。”
“可是你不已经惩罚过了么……”公爵委屈地看她。
“如果换做我让你提心吊胆五天，你觉得你会那么简单的只是把我压在地毯上吗？”
冷星太清楚公爵的性格了。说穿了，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会允许你闹，也会允许你发泄，但你必须见好就收。至于她自己……呵呵，心情不好了直接变成大冰山，冻死你！
不过，冷星没有发现，哪怕公爵真的变成冰山，最后还是会主动求和。
同样平静的语气，反而更具有力量。冷星知道要是跟公爵一哭二闹三上吊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毕竟就像公爵说的，“宝贝儿，我本来就不是多么感情丰富的。”
况且，即使这招真的奏效，她也不会使用。哪怕深爱也必须要有尊严，她绝不会因为爱上了就把自己变得无比卑微般低到尘埃里，无论对方有多好。
即使公爵大人才貌双全，地位高金子多，她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不平等了。人人生来平等是她永远不变的信条。
“哈哈哈……没那么简单。”公爵从背后抱住她，“我向你道歉，为我冷落你这么多天。”
“好吧，现在跟你说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是会爆发的，换做你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原谅我，那何况……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呢？我知道原因，但是……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失落的感觉却是不会变的。不管我有多么冷静理智，我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生，你是我的初恋，所以我不可能像那些游戏人间的人一样满不在乎，我可以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你，也可以做出冷静的样子，但是……”她转过脸，捧住面前绝美的容颜，望向那深邃的眼睛认真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不可能骗过自己的心。
“所以你可想而知，本来就是那样，我已经相当生气了，偏偏发现竟然是你夺走了我的懒觉时间……要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而且考试前去工作。如果是你，心里也会很不爽吧？”
“那倒是，可是我不知道耶。”
“如果你知道，还这样干，那我肯定会暴打你一顿的！”她摆出生气的表情，“所以我才在怒了一会之后冷静下来的，也不能算你的错，你也有你的无奈。但你把手机丢在这里真的是……你没有想到吗？”
她把脸埋在公爵的脖颈间，低低吐着气。
“只是，我想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爵没有立刻回答。
黑暗中，宝石蓝眼睛闪闪发光。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她的声音像是无奈的叹息。
“是的。”
“如果，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完美，甚至会做很多或许在你看来很卑鄙的事情呢？”
她的声音轻得就像若有若无的一缕风。
“我想要知道的，是全部的你，并不只是在我面前温柔体贴的你。”
尽管公爵很多时候确实会冷冷的，但相比她本身的性格，对冷星可以说是奇迹了。
我本来就不是多么感情丰富的。
其实，应该说，根本是无情才对吧。自从她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之后，她变成了彻彻底底冷酷的蔷薇公爵。
“好吧。”
望着冷星坚决的神情，她妥协了。
她向怀中的爱人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全部事情，包括她如何利用马尔斯，如何欺骗普罗修斯，如何把长老们耍得团团转……尽管她脑力消耗也绝不算小，以及，和奥斯顿的事情。
“很可怕对不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其他人当枪使？”
公爵没有看她，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我还有别的选择呢？”
“你是存心想让我憎恨你吗？我既然说了你是迫不得已的，那就代表我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一切绝不会是彻彻底底的黑暗。如果马尔斯真的被你利用，那也只能证明他确实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没必要被胁迫的。”
“你也说这是胁迫。”
“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冷星的手僵硬地攥着，直到骨节发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明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宁可选择死亡也不会去选择这些手段，可是……你是我的爱人，你要我怎么选！”
冷星再一次克制不住。或许，无论她多么冷静，就如她所言，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生，而面前是她的初恋情人。
在她心里，你的生命比她自己的更重要，这也就足够了。
“我在乎你怎么看，冷星。”她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你知道，我手染鲜血，我杀人无数，无论怎样掩饰，都不可能洗刷我身上‘冷酷’、‘暴虐’、‘可怕’的名声。梵卓把我当做荣耀看待，但我很清楚在其他家族的人眼里我是什么形象。
“我是美杜莎，容颜绝美但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这就是其他血族心目中我的形象。”
她松开环抱冷星的手，抚着她的头发。
“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没有必要向别人解释我的所作所为。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没有蔷薇公爵，也会有其他人，站在我的位子上。他们……只是因为比我弱小。”
这是属于纯血贵族的高傲，这是属于统治者一员的，公爵的高傲。
我的所作所为，不必向你们解释。我背负骂名，只是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我的目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得到那个结果就足够了。
以我之手结束战争，无论犯下多么深重的罪孽，用尽多么血腥的手段，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你的看法，哪怕，我真的就是恶魔。”
“不管你做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爱人。”
冷星的声音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但即使你是我的爱人，依然改变不了你做过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心里所难以认可的。”
她从公爵怀中挣开，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毯上，定定地注视她。公爵也望着她，发现那双永远黑暗得如同漆黑隧道的眼睛此刻比任何光芒汇聚之处都要耀眼。
“所以，不要再让我选择了。你知道我有多为难。
“如果不是喜欢到那样的程度，对我而言选择原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就算是喜欢的，如果我的原则那么轻易地就可以动摇，这样的我，也不值得你喜欢。”
因为面对死亡和堕落，她宁愿选择死亡。
但她为了公爵却迟疑了，那信仰和爱情的选择题。
可是在她的心里，依然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比如她的信仰，世界和平，还有绝对不可逾越的，心里的道德底线。
“所以，我愿我永远不会面临那样的抉择，我是胆小鬼，那会很为难很为难。我没有你那么坚定的意志，可以一直一直毫不动摇地走下去。
“所以，我愿为你点燃蜡烛，祝你快乐，为你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