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Chapter 48 归程(下)（1 / 1）
自那晚之后，公爵好几天都没有再和冷星见面。倒不是她为“变成男生”的事情闹别扭或者其他，只是盯着她的间谍越来越多，她想要假扮成其他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为了不把冷星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她也只好先忍着了。
“马卡斯，出去吧。”公爵凭空出现在书房里。
待冷星睡着后，公爵重新爬起来穿好衣服离开了。
“是的，殿下。”一身军装的男子向公爵躬身离开。
“辛苦了。”
为了掩人耳目，在公爵那日离开临时军部后，她回到城堡，把马卡斯叫进书房，扮成他的样子离开城堡，再去她的公寓换上人类的衣服，然后去找冷星。
于是，马卡斯便一直代替公爵呆在那里。反正公爵和她的禁卫军队长谈话，也不会有人敢闯进去。至于那些间谍……因为害怕被抓到就更不敢了，之前被公爵发现的间谍们都被她的禁卫军们轻则打伤，重则杀死。
而公爵之所以还容忍着这些间谍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又去找你的小情人了？”待马卡斯离开后，一个漆黑的身影慢慢自暗处走出，声音戏谑。
“这好像和你无关吧，奥斯顿亲王殿下。”公爵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们该讨论的问题是如何搞垮普罗修斯和麦基，不是我的私生活。”
“好吧，那你打算怎样？”奥斯顿走到她的书桌前，解去斗篷坐下。他穿着牛皮靴子的脚悠闲自得地架在公爵的桌子上，公爵嘴唇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麦基在普罗修斯跟前安插了些人，你都知道是谁么？”
“普罗修斯也在麦基跟前安插了些人，你知道是谁么？”
“奥斯顿，如果我们不能停止相互试探，迟早，我的命运是被嫁给麦基，你则是被麦基陷害到死。”公爵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着，头也不抬。
奥斯顿血红的眼睛里阴晴不定，片刻，他声音低沉：“知道。”
“我并不清楚普罗修斯做了些什么，现在唯一知晓的就是，马尔斯被麦基收买了。不过，最近长老会正向普罗修斯发难，他现在抽不开空管他那些间谍们。”
“啊，那是自然。你叔叔把梵卓军部毁坏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现在他们又开始拿马尔斯失踪的事情说事了，因为你们的将领们底下小动作不少啊。”
奥斯顿语气轻松地说，公爵听着他带一点讥讽的语气感到很恼火。
“我跟普罗修斯没有任何关系。”她沉下脸来。
“知道了。马尔斯本来还没打算对普罗修斯干什么，被你那些话一激，估计也沉不住气了，想必过几天就真该动手了。”
“那很难说。”公爵仔细地盯着一行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把筹码全部压在马尔斯身上并不保险，我还需要再乱一些。”
“要不我让科尔……”
“别！”公爵举起一只手制止道，平常毫无感情的眼睛里有些波澜，“普罗修斯还有用。如果你让科尔来杀普罗修斯，麦基会有所察觉。再说，科尔的事情这笔账还没算呢。”
她眼底有一抹狠戾。
“派科尔来杀你的可不是我。”奥斯顿澄清道。公爵发起怒来他也未必招架得住，毕竟她自从封印解开后灵力当量与日俱增。
“我知道。这笔账我迟早会向麦基讨回来。”
麦基预谋刺杀她一次不成，居然还来第二次。她要是能饶过麦基她也就不是有仇必报的蔷薇公爵了。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关键在于……”
“怎么让他们自相残杀。”
“也就是说，需要让普罗修斯发现马尔斯和麦基的事情。”
“最好逼迫他对麦基出手。”
“但是不能太过，不然后面我会很难让事情转圜。”奥斯顿活动了下双腿，换了个姿势，“想必你也不想挑起梵卓和勒森魃的战争。”
“那是自然，梵卓和勒森魃一旦对立，其实跟卡玛利拉与撒巴特对立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翡翠城协定签订之前，她费了不知多少脑细胞，出生入死无数次，牺牲了数不清的士兵才换来今日梵卓领导密党的安定局面。一旦第二次千年圣战爆发……她不敢想，会有多少人会被卷入其中。况且，政局的动荡和血族世界的混乱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局势一定要乱，乱到让政敌沉不住气自相残杀，但是又不能太乱，必须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她的目标是打倒普罗修斯从而掌握军部最高权力，达到操纵长老会的目的，而不是让梵卓内部混乱，从而给其他蠢蠢欲动的家族以可乘之机。
“我需要回去了，不然麦基的间谍太久见不到我会起疑心的。”奥斯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系上了斗篷，“千万别把自己卷进去，我还需要你。”他声音冰冷，活脱脱一副和公爵只是互相利用的合作者姿态。
他背对公爵，眼里是刻骨铭心却不得不隐藏的感情。
“会的。不送。”
公爵慵懒地回答。她端起水晶杯，啜饮了一口鲜血。
待奥斯顿的身影消失后，她慢慢从书房踱步出来，走入自己的卧室。一道银光一闪，她消失在修罗堡内。
一片漆黑。
她望着已经睡熟的冷星，悄无声息地将她揽入怀中。
“宝贝儿，我一定会站在最高处，让你不受任何伤害。”
低声对她喃喃，公爵抚着她丝绸般柔软的黑发闭上眼睛。
等冷星第二天醒来时，公爵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张便签条。
之后，不出公爵所料，马尔斯沉不住气了。
“蔷薇公爵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居然会跪在她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救你？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救你？”公爵佯装不知，抱着双臂慢悠悠地在书房里晃来晃去，神情悠闲。
“亲王殿下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认为我会害他，正在四处抓我。公爵大人，只有您能救我了！”
公爵看着面前普罗修斯的禁卫军队长一脸惶恐的神色，感到分外好笑。自己明明只是个灵力不及他的公爵而已，居然还会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当然，除了奥斯顿以外，没人知道公爵的灵力水平已经逼近亲王了。
“马尔斯大人，不敢当啊。”公爵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他扶起，“请您详细说说。”
“谢谢您，殿下，谢谢您……”马尔斯一脸感动，几乎都要五体投地了。别看公爵表面上灵力不如他的样子，但公爵可是普罗修斯的“亲生女儿”，又是纯血贵族，他虽然也是战功赫赫，但他同普罗修斯一样是混血血族，比起以谋略制胜的公爵，无论是头脑还是地位可都差远了。
公爵对此早有预料。事实上，所谓马尔斯对普罗修斯图谋不轨，阴谋刺杀的流言的始作俑者就是她本人，那仅仅是因为，她早就发现了麦基和马尔斯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流言传出后，身为“主角”的普罗修斯也坐不住了，他暗地调查一番，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他的禁卫军队长果真被麦基收买了！
普罗修斯亲王殿下靠着军队政变起家，本就时刻提防着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疑心病格外严重，加上他手段一向阴狠残暴，所以即使是马尔斯这样的人物都怕他三分。流言既出，亲王却一点动静也无，这更是让这位墙头草禁卫军队长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
人们往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
听完马尔斯一番辩白加上近乎痛哭流涕般的恳求之后，公爵心中充满了对他的鄙夷之情。
堂堂的梵卓战神，居然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她脚前，一点尊严也无，让她感到十分厌恶和蔑视。她身为纯血血族，性格高傲无比，最看不起的就是摇尾乞怜。
就算她能救马尔斯她也不会为这种人出手，何况他本来就是一颗用来对付普罗修斯的棋子。棋子之所以存在，那仅仅是因为有利用价值。
“我真的是清白的啊！我从来没有对亲王殿下有那种心思！”
马尔斯前半句毫无疑问是狡辩，但后半句确实是实话。
“马尔斯大人，事情的重点在于，父亲是否认为你这样做，而不是你是否真的有这个意图。”公爵抱着双臂，踱着步，慢条斯理地开口，“所以，真相是什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轻柔得如同丝绸拂过。并且，她还露出了一个包含深意的笑容，这使得墙头草禁卫军队长颤抖得更厉害了。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无辜的我不管，普罗修斯认为你有罪你就难以逃脱了。
那是自然，政治斗争从来不会管真相如何，只会管表现出来了什么。公爵让普罗修斯起了疑心，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在把马尔斯往走投无路的方向上逼。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马尔斯大公爵两眼无神地喃喃自语，眼睛一直盯着公爵书房里的白色羊毛地毯，好像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
“马尔斯大人，不瞒您说，父亲说他确实已经知道您和勒森魃的麦基亲王的事情了。”她面色平静，语气漫不经心，完全不像再说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所以，他才命令我去抓捕您的。”
马尔斯的脸瞬间变得比原来更加惨白，片刻后写满了鱼死网破般的神情。
“这是污蔑！”他大吼道，脸上纹路深如沟壑，“是那些居心不良的杂种在污蔑我！”
杂种？公爵心里冷笑一声。你自己不就是个杂种么？而且明明和麦基不清不白，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不过，她丝毫没有把内心所想表露在脸上。
“但是，我并不打算这样做。”她悠悠说道，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殿下？”马尔斯眼里有闪烁着期冀的光芒，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因为，他居然削了我的军权！我一向兢兢业业，勤奋工作，他居然以渎职为借口打击报复！我怎么可能替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卖命？！不仅如此，他还做了许多让我无法容忍的事情！”公爵愤怒地说道。她如同表演川剧变脸，前一秒还是怡然自得地玩头发，下一刻怒火冲天，牙关都在颤抖。
表演归表演，她说的话倒确实是真的，所以——假作真时真亦假，她的表演比起纯粹的谎言更具有说服力，并没有引起马尔斯的怀疑。
“所以殿下您……”
“这样残暴的人，留在梵卓也是祸害！”公爵语气狠戾。
“所以……不如我们联手一起除掉他？”马尔斯眼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了，真是绝处逢生啊！找蔷薇公爵真是找对了！
果然和麦基一样没有大脑，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有勇无谋，怪不得一拍即合。公爵心里暗暗想。
不过，棋子当然不能太聪明，不然用起来怎么会放心呢？
马尔斯确实是一颗理想的好棋子。
“可是……我的灵力实在是差远了……”公爵面色为难，“您也知道，千年圣战的时候，我只是出谋划策，几次上战场都重伤而归，如果不是您率军在前勇猛作战，想必……梵卓已经不存在了！您是梵卓的功臣啊！”公爵一脸真挚，好像在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颁奖。
言下之意，她不适合去刺杀普罗修斯，因为灵力不够，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过，她可以为马尔斯出谋划策。顺带，她提及马尔斯是功臣只会让头脑简单的马尔斯回想昔日荣光和眼前颓境更加憎恨普罗修斯。
“不用担心，殿下，包在我身上！但是您要……”生怕公爵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还是把自己交出去为妙，马尔斯赶紧应承下来。虽然有勇无谋，但他知道蔷薇公爵说一不二，只要答应了合作就不会再变卦，这样自己也就有救了。
毕竟，像普罗修斯这样不信任任何人又性格暴戾的亲王殿下，是绝不会饶恕背叛的。
“我会让你的行动万无一失的。马尔斯大人，保险起见，您还是暂时留在修罗堡里吧，毕竟普罗修斯最近在四处寻找您。”公爵贴心道，实则是为了监视马尔斯，免得他万一背叛自己，跑去像普罗修斯告密来换取一线生机。说穿了，她比普罗修斯手段更狠，疑心病更重，只不过她很能演，绝对不会让别人察觉到罢了。
“谢谢您，殿下……”
“马尔斯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您是梵卓的功臣，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眼见马尔斯又要拜倒，公爵赶忙扶起他。
“是的，殿下。”
1月17日，马尔斯在普罗修斯亲王对军队发表演说之际当众控诉普罗修斯的暴行并刺杀亲王，虽然亲王殿下早有准备，但还是因此受了重伤。
就在此时，公爵的禁卫军队长马卡斯侯爵率领公爵的禁卫军赶到，配合在场其他军部将领将阴谋刺杀亲王的马尔斯擒获。
“那个贱人竟然背叛我！”眼见公爵最信任的马卡斯出现，马尔斯瞬间明白自己被公爵当枪使了，于是开始破口大骂。
“住嘴，不准你侮辱殿下。”抬起绽放着蓝色光芒的手，马卡斯一掌扇在已经动弹不得却还在大喊大叫的马尔斯脸上，看起来像是一匹嗜血的狼。马尔斯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竟敢污蔑殿下，挑拨离间！押下去，关进监狱！”
马卡斯的剑尖闪着锐利的光，而他本人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刀。
谁敢侮辱他的主君蔷薇公爵，他就敢和谁拼命。
“把他关到第一监狱！”仍然流着血的普罗修斯亲王口气阴森，在场的血族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监狱是死亡的代名词，从没有哪个血族活着走出过第一监狱。
真是废物，我还以为他能和普罗修斯同归于尽呢。高估他了。
望着被押走的马尔斯，藏在暗处的公爵忍不住摇头叹息。看来，想要彻底搞垮普罗修斯还需要她亲自出马。
禁锢灵力的魔法阵瞬间完成，刺杀不成的马尔斯大公爵被血族卫兵们押了下去。自此，战功赫赫，曾经风头无两的梵卓战神再未出现过。
同样是在这一天，冷星考完了最后一门课——大学计算机基础，简称“大计基”。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又是将近半周不见公爵人影，冷星这回终于忍不住了。
考完大计基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冷星左思右想，突然记起那日公爵把她带到公司的场景。难不成……去那里可以找见她？
急急忙忙冲去她的公司，摩天大楼耸立眼前，警卫却因为她没有身份卡拒不放行。
“我是来找人的！”冷星几乎要跳起来。
“找谁？”警卫一脸戒备，眼睛猎鹰般盯着她。
“呃……”公爵到底是用什么假名，她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警卫接了个电话。
“是，是，好的……”
随后，他居然放冷星进去了！
冷星大步流星走着，一不留神，直接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她赶忙道歉，抬头看见——
比公爵还要高的年轻女生，身穿剪裁精湛的修身西装，领口是一条松松的银色丝巾。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冷星，像是一座大冰山。
冷星觉得眼前的人带着强烈的金属感——金色长发轻扬，银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金属特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你好，冷小姐。”
明明是纯粹西方人的面容，中文发音却异常标准，只是有些生硬。
“请问您是？”冷星莫名觉得，眼前的冰山美人有些眼熟。
“塞琳娜·冯·威廉姆斯，你的公爵的办公室在72楼。”女生俯下身子，低声对她说道。
她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说罢，女生拎着笔记本优雅地迈步离去，后面好几个穿着西装的人满头大汗地追她，一面大叫：“请等一下，董事长——”
女生那与清冷面容不相符的磁性嗓音响起：“I never wait for people who cannot keep up with my pace.”[1]
冷星身体不由自主一僵。她想起来了，那个人究竟是谁。
领口永不消失的丝巾正是她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