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Eposide 5 权力游戏(中)（1 / 1）

(注：本章为普罗修斯第一人称自述。)

1233年初春。

一辆马车驶过寒冷的巴黎街头，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着，橘色的光并不明亮，只是像动物的呼吸明灭着。随着马车驶过带起的风，火苗剧烈地晃动着，恰似我此刻的心情。

我看到了阿波罗，这是在尼福尔海姆一别后，我第二次看到阿波罗的身影。

在我离开家族后三年，阿波罗终于来寻找我。他曾经以为我只是出去两三年就会回归，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想法荒谬。是啊，只要他的母亲有一天活着，我就不可能回归，不是吗？

因为我是梵卓的罪人，企图颠覆贵族政治的政治犯。原本我的命运是死亡，被绑在火刑竹上活活烧死。这种残忍的刑罚毫无疑问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因为之前血族的死刑只有抽干血液或者灵力。然而，自从茨密希家族的道格拉斯亲王用火刑处决了他的反对者之后，这种在人类社会里大量用于处决宗教犯的刑罚就被引入血族，成了政治犯的专有刑罚。非常讽刺的是，道格拉斯这个名字源于苏格兰盖尔语，意为“幽深的水”，但就是这个有着和熊熊火焰相反的，寓意为“幽深的水”的名字的亲王将火刑引入血族。当第一个血族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不断发出凄厉的喊叫后，火焰烧遍了血族大地，正如烧遍了中世纪的欧洲，四处皆是浓烟滚滚，和那一张张被火光映亮的脸上绝望的神情。

当然，彼时的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我所知道的，只是在所谓的“母亲”煽动下，长老们一致同意将我放逐。直到后来，我的父亲临死之际，在我率领的背叛他的亲卫军们闪亮的剑尖下，他愤恨地说：“早知道你这个杂种会如此，当初就不该听阿波罗的只是把你逐出血族，应该把你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回答他的是我冰冷的笑容，空洞的瞳孔和背叛他的亲卫军一剑一剑砍在他身上的声音。在我的设计下，他中了毒，根本无法使用灵力。他将眼睁睁看着我，这个他一直所看不起的杂种儿子，梵卓的耻辱是如何带领着他最信任、最忠心的亲卫军用精钢宝剑将他千刀万剐——那不是普通的剑，是他的属下们附有灵力的武器。虽然它们不及灵器那样锋利，但丝毫不影响使用效果。我甚至希望那些剑能够更钝一些，那样他会死得更加痛苦。

随着那些士兵挥动的利刃一道道落下，他喊叫着，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污渍将他华丽的黑袍染得一塌糊涂。我穿着梵卓红黑相间的军服，静静地注视他。原来，是阿波罗，是我的哥哥救了我。

我心里对于所爱之人被他抢走的愤恨突然间少了些。没有他，我甚至都不能站在这里，手刃我那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仇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我正和一位法国贵族坐在马车里，他就是查理，后来的西西里国王。他的哥哥，就是如今的法国国王，卡佩王朝的第九任国王路易九世，绰号“完美怪物”。

“安德烈，你在看什么？”查理见我看着街边的人影怔怔出神，拍了拍我的肩。

此时的查理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我在他眼里就和大哥哥一样。

安德烈是我在人类世界的名字。自1206年我被放逐人类世界后，我辗转多地，无论是富饶美丽的米兰，或是总是阴雨连绵的伦敦，我踏遍了欧罗巴，在人类世界里这片土地的名字，意为永恒的荣耀。看着刚刚建成的伦敦桥，我激动不已，然而那仅仅是因为我终于拿到了工钱，可以有个栖身之所了。作为一个混血血族，我既可以选择吸食鲜血生存，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来补充能量，也许这就是混血的好处吧。只不过，食物要钱，鲜血却不要，所以我一直都是靠着人类的鲜血维生。但因为在人类世界里，我必须要处处小心，毕竟在被驱逐前，长老们封印了我的灵力，除了速度和力量比常人更强大，不老不死以外，我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我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我是他的护卫，但其实我们之间更像朋友，他非常喜欢我。说来奇怪，在血族中间，哪怕我能力不菲，我也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有任何人发现我那混血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说我非常阴冷。可是……我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少年罢了，哪来的阴冷，只是为了自我保护而已。而在人类世界里，我却很受欢迎，因为我的外表，我的谈吐，以及我的能力。

“可是……你好像认识他……”查理不解地看着我，“停一下！”他喊道。

“殿下？”车夫疑惑的声音传来。

“安德烈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没有，我的殿下。”

我看着街边那两个人影，一个身材高大，有着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和我一样。另一个人是个女子，银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容貌并不算绝世美丽，但一双翡翠绿的眼睛流光溢彩。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这街道上每一盏油灯的光芒都倒映汇聚在她的眼睛里。

“可是那个男人分明和安德烈长得一模一样呢……”查理伸出小手指着街边正和女子谈笑的阿波罗，“那个姐姐的眼睛看起来好漂亮~”

我点头表示同意，那个女子确实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两个交谈的身影突然抬起头来，望向我们的马车。

“普罗修斯……”他错愕的眼神，我则飞快地放下帘子。

“殿下，我们走吧。”我对着查理说，一点都不希望阿波罗认出我。

就让我在人类世界里在呆一阵子吧，等我有了自己的势力，我自然会向那些□□我的人复仇。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下。何况，他现在才来找寻我又有何意义呢？在我被放逐的时候，他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从未帮我说一句话。

看着他抽身事外的样子，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寒冷，于是漠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那时，我对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驾——”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匹上，滚动的车轮自那两人眼前驶过，留下了原地错愕的阿波罗和不知情的银发女子。直到很久以后，阿波罗和我再次相见，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达芙妮。

达芙妮，希腊神话里阿波罗苦苦追寻的女子，变成月桂树的河神的女儿，也是我一见倾心的茨密希血族。只不过，初见之时，我只以为她是人类。

毕竟，这里是人类的世界。如果没有其它不得已的缘由，血族定不会在人类世界里游荡，毕竟，双方正在交战，而所谓的十字军东征，打着清除异端、保护朝圣者的名义，实则是对付血族。到后来，战争愈演愈烈，一切都已经成为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人类教会依然坚持，他们是在剿灭魔鬼。不过，即使教会如此黑暗和虚伪，欺骗民众，甚至很多罔顾他们的生死，我依然选择参加人类的军队。

因为，我恨血族，我恨梵卓那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我的父亲，我恨他们的一切！

由此，我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人心，得到属于自己的势力；由此，我不惜一切，甚至参与人类军队对付血族。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我的人生轨迹竟会因为被放逐人类世界的惊鸿一瞥而有所改变，我为那拥有流光溢彩眼睛的女子痴狂，甚至，甚至……

直到那一天，命运般的一天，我们三人的纠缠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