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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绿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黄濑正拿着手机坐立不安，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凭借他的智商，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绿发少年在沙发一侧坐下，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想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被一眼看穿心思的金发少年窘迫地红了脸，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小幅度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小绿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不可以。”用手扶了扶眼镜，开始翻看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书，根本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我什么都听不到。”
“嘁。”黄濑鼓起脸气呼呼地跑远了一些。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佐助正对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头疼。
字迹端正，从沐浴露的放置位置到锅碗瓢盆的摆放顺序都逐一地列了一遍。白纸黑字，从头顶打下来的光直直照在上面，看得眼睛生疼。
“……小佐助。”
按下接听键，对面怯怯的声音钻进耳底。
想想这种时候还会打电话来的也只有那个家伙了，他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紧张兮兮的表情。
“小佐助？”他没给回应，于是电话那头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什么事？”他张张嘴，发现声音是不同以往的沙哑。
“……我就是想问问那张纸你看了没有。”
“然后呢？”
“没什么！”突然拔高了音量，像是在保证些什么，“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晚饭也要按时吃，等小绿间伤好了我就搬回来，我不会让小赤司他们欺负你的，你不用担心……”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黄濑那小子原来深藏不露吗，这种关心人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充满了违和感好不好？！
绿间感觉自己嘴角已经抽得停不下来了。
“呜……小佐助你别挂啊……我还没有说完！”小模特急眼了，就近抱了个桌子腿装模作样哭了两声。
完全没有奏效，对方好像已经挂断了。
小模特扁扁嘴哭得更加伤心：“呜呜小佐助太冷酷了。”这么说着又厚脸皮地拨了个电话回去，继续沿用刚才的开头步骤：“小佐助……”
那头的佐助使劲把冒出来的青筋摁回去，“还有什么事？”
“唔，我想说……”这边的金发少年咽了咽口水，“希望小佐助不要偷偷逃跑，请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绿间终于忍不住了，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种新婚夫妇小别依依不舍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嘟嘟嘟。
佐助连句回答都懒得给直接掐了电话。
被二次拒绝的小模特瘫倒在地，泪尽人亡。
第二天黄濑赶了个大早，出门前还不忘精心打扮一番，墨镜帽子风衣装备一切齐全。拢拢衣领，对着镜子比出一个足够自信的笑容。
转头问客厅里忙碌着手边事目不转睛的绿发某人：“小绿间，我这样是不是很有神秘感？”
“再怎么刻意掩饰也掩盖不了本质。”淡淡瞥了一眼，“白痴的内心是不会改变。”
“诶，小绿间好过分！”嘴上这么说着，但被墨镜遮盖了大部分表情的脸还是露笑的，“小绿间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要不要我帮你买？”
右手一推，残忍拒绝：“不牢费心，幸运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绿间君的幸运物早就贴满了家里的每扇门，茶几上，桌子边，甚至床头柜，黄底红字的灵符随着吹进屋的风飘荡不定。
意识过来的小模特惊讶极了：“我还以为小绿间贴这些东西是为了降妖除魔的！”
绿间君在心里连声应答，对，就是为了除掉你这个妖孽的。
黄濑若有所思：“幸子姐说的果然是真的，家里有一个专门给小绿间摆幸运物的房间！连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会准备，难怪会吓跑小同学。”
“想不想进那个房间去看看？鞭子，辣油，手链脚链我都有准备。”绿间君黑化了。
“没想到小绿间有这种嗜好……啧，还是留给你未来的她吧！”小模特打了个激灵，飞快跑到玄关处穿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周末的商场人头攒动，热闹嘈杂。
手机专卖店林林总总开了好些个，黄濑随便选了一个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售货小姐笑脸相迎：“请问先生需要些什么？”
“那个……”从左至右快速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中意的，“我想要黑色的，炫酷的，高端洋气上档次的，用起来不是太麻烦的，质量要最好的！……”
售货小姐嘴角标准的微笑僵了僵，仍旧好声好气地回应：“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翻箱倒柜，差点把小小店铺给掀了，仍旧没有令黄濑满意。
看着平铺了一排的各式黑色手机，他叹口气，摆出遗憾的神色：“麻烦你了，我去隔壁看看吧。”
感觉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售货小姐咬牙切齿：“客人，您、慢、走。”
赶回自己家里的时候正值中午时分。
秋末季节太阳不算大，金发少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明明是回家，动作却鬼鬼祟祟。敲了一会儿门，没有人出来开门的迹象。
唔，出去了吗？
扑了个空的黄濑心沉了几分，藏在墨镜下的眉眼微垂，过眼的刘海打下一排阴影。不太高兴地扁扁嘴，掏出自备钥匙准备进去。
“你来做什么？”
清冷干净的声线，不染一丝杂质。
修长的脊背倏地一紧，他慌乱着转过身，清清嗓子：“那个，我是来送快递的。”
佐助平静的面容不自禁抽了抽，是你太高估自己的装扮水平了还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凉太，有什么事？”
噗，黄濑君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场粉碎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他把墨镜和帽子摘下，被汗濡湿的金色头发附在脸上，邀功似的把包装整齐的礼物拿起晃了两晃，“就当做是之前庆祝小佐助加入一军的欠礼吧？”
“我不要。”他略过他，径直往屋里走去。
门未关上，不知无意还是刻意，黄濑紧随其后。
“今天我是偷偷跑回来的。”黄濑君，你真的以为绿间君看不出你想干什么吗？“以后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也方便联系！”
佐助顿住步子，身后的人重心不稳，差点撞上来。
“小佐助，你有在听吗？”
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不安，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前挪了一点，只看见黑发少年抿紧的唇线。
“我问你。”
“是！”
“为什么……？”
“哈？”黄濑君，这一次绝对不是你的智商问题。
“……为什么还不放弃？”佐助君，这种言情小说的台词一点都不适合你。
“诶？”
“所有人都和我保持距离，只有你一直凑上来。”说起来，在那个世界，也有一个和你一样死不放弃一根筋到底的家伙，羁绊这种东西斩断不就好了么，怎么个个死脑筋？更何况我和你才认识多久？连羁绊都不存在，你为什么还不肯放弃？
窗外打进来的光线将房间一分为二。
一半明亮如光，一半晦暗如影。
金发少年往前跨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压榨为零。
紊乱的呼吸声全部打在黑发少年的脖颈里，黄濑的身体轻微颤动，踌躇着轻轻环住前面人。
“没有羁绊的话，就由我来创造。”
“让我，做你的光吧。”
我想把你的世界统统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