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1 / 1)
不过,还没有等苏羽细细地体会到采云微口中关乎槲寄生的言论,她就在公司遇到了王子文。
她这个时候,已然知道他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王姓氏富翁的儿子,完全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哪怕他不工作、不干活,他还能够依靠他的家底,吃那么个几辈子,即便出现通货膨胀或者各种金银贬值的情况,他也仍旧衣食无忧。
然而他却还是上班,做着最普通的,最低层的销售工作,难道是为了体察民情?
可体察民情结束了之后,他理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怎么只是照常上班,照常像去美国之前和众人嬉闹,也还照常接待客户,甚至,他待人的态度比以往更要谦和,这令苏羽感到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可是这个月的销售单上让她知道她的错觉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真的有神秘买家以全额付款的方式买了他们正在开发的小区整整一栋楼房,这在公司建立以来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大手笔。
有不少媒体闻风而来,想要了解神秘买家的情况;也有楼盘爱好者想要探听是不是南沙楼盘紧俏,升值价值是否前途无量;有媒体记者私下联系她,只要她说出楼盘购买者的名字,她可以拿到楼盘价值的多少个万分点;很多同事也旁敲侧击地打听……对于这一切,苏羽只是按照规定保守秘密,连冼总也不知道神秘买家是谁。
她倒不是不相信冼总,只不过想到采云微想要低调行事,连支票都是令苏羽亲手办理,只为了兑现她对她说的一句话,这样的情分,苏羽没有理由不替她保守秘密,更何况,更大的秘密其实在公司内部,可却没有人意识到。
不过,苏羽曾经想过,李经理对于王子文的事情是否知情,因为以李经理对王子文的倚重来说,他相信王子文甚至超过相信冼总,虽然苏羽知道这不过是李经理对于顺德来的冼总有点排外的原因,但是想到冼总与玄骁骏的合作曾经因为王子文的一句话而差一点泡汤的这件事情,苏羽隐约觉得李经理是知道王子文的身份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这其中除非掺杂了各种感情爱情、亲情、友情之类的感情,所以,她曾经关于李经理对王子文的态度一事想不明白的事情,这回总算是水落石出了。
那么,她苏羽,将成为公司内部第二个知道王子文身份的人,可如果第一个知道的人已经在有意地为他保守秘密了,她当然没有公开他身份的义务了。
但是这一点,苏羽就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少说话为妙。
这一日,由于有了这样一大手笔买卖,苏羽想不请客,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以为王子文不会去,可是,他竟然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众人一起,大口大口地吃,拼了命地喝,玩疯了地唱,她还真的没有见过他玩得如此尽兴。
不过,苏羽自己私下里面也想,也许以前是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以至于她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爱热闹、爱玩的一面,可是,她又隐隐地在担心,因为听张克帆说,王氏的集团老总身体抱恙,他买的股票基金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到四月份他和利莉摆酒请客。
其实她本来无意于关心这些事情,只不过利莉也知道了王子文的这个秘密,不停地督促苏羽为了她的幸福着想,多和“太子爷”沟通沟通。
从见到王子文的那一日起,苏羽本来也很想问他关于他父亲的事情,除了因为利莉的关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知情者的关心,可是她总是找不到机会跟他单独相处,而如果将他单独约出来,又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毕竟,当初他请求她和他去美国看望他父亲,她可是严厉而又无情地拒绝了。
散场的时候,苏羽由于是留下来买单的人,走得最后面。其他同事打的的打的,开车的开车,竟然没有人意识到要等她,她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在路边等着拦车。
等了不一会儿,王子文的车竟然停在她前面,而她忽然想起这天晚上他是喝了不少酒的。
他摇下玻璃窗,示意她上车。
她想了想,犹豫地问他,要不要她代劳?
她的驾照是在不久前拿到的,就为了有一天出现这样的情况,虽然她今晚也喝了一点酒,但是跟着他们打闹的时间,酒早就醒了,即便不幸被拦下测试,也不至于能测出酒精。
她自以为自己喝得比他少,本来好心好意,可王子文却有些气愤于她的不干脆,嘟嘟了两下喇叭,苏羽这才提着一颗心,吊着一颗胆地上了车。
车子开了一会儿,方向竟然不是驶向南沙,这令苏羽感到一丝惶然,她不知道他是喝醉了酒认不出方向,还是故意将她带到其他的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应该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很快就停了车,是在珠江大桥旁边,他们两个都没有下车,车厢满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苏羽觉得自己上错了贼车,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然而还没有等她心平气和地开口,他突然转过身,朝她的脸,狠狠地吻过去。
苏羽惊慌失措起来,想着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然而想来这是他预谋很久了,所以才会在她胡乱地拉住安全带的时候,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安全带的关口,完全不让她有一丝动弹的能力。
他的吻很深,强度并不亚于他在平安夜时在槲寄生的花束下吻她,带着七分的蛮力,三分的柔情,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令她臣服,因而吻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这才挥了大力地给了他一巴掌,说:“这又不是在槲寄生下,你有完没完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他上一次吻她的时候是在槲寄生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又也许只不过是一时找不到其他的诸如“流氓”、“恶棍”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他,毕竟她刚刚可以用对待玄骁骏的那种方式对待他,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无话可说,才会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令人有无限遐想空间的话吧?
不过,苏羽的这一掌,想来是真的拍醒了王子文,他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苦笑:“是啊,我应该在车上绑上一捆。”
那样的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没来由地感到气愤,毕竟,他是那个“享受”的人,而她这个被“欺负”的人,更应该有理由愁眉苦脸的。
“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就别笑!”
“那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他勉强了一下。
苏羽冷不防地笑了,看着他近乎红肿的脸,又在镜中看到自己满是通红的脸,两只耳朵几乎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是那样铿锵有力,仿佛前进中的队伍,但是却没有一点秩序可言。
她忍不住问他:“你父亲好点了没有?”
“没有。”
一声长长的叹息,长得近乎听见地球的另外一头传来回声。
她不知道要怎样安稳他,踌躇了很久,低低地说道:“我很抱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抱歉什么,如果说她的拒绝而导致他父亲的重病没好的话,她理应为她的行为而抱歉,然而真实的情况并不如此,因而,她也只是按照外国人那种听到坏消息就说抱歉的方式对他说了抱歉。
但是,他许久都没有发出声来。
她有些吃惊,转过脸来看他,竟然看到他脸上滚下一滴好大的泪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在她面前哭。
她父亲过世得早,她对他早已没有了多少印象,连往时拿着仅有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相片观看,她都觉得镜子中的那个男人十分陌生,她对他的眼泪更是一无所知了。
而玄骁骏,他似乎为她哭过,但是他不以正面示人,他也不承认他为她哭过,而且他即便哭了,也是背对着她,她只能模糊地才从他抽动的背影中感觉他哭了。
可今天,面对着一个比小了两岁,身高体型都比她高大强壮的王子文,他却没有缘由地、不加以掩饰地哭了。
苏羽的脑海中泛起利莉那番姐弟恋的话,又闪过采云微关乎她与王子文的言论,一下子慌了神的安慰他:“你怎么了?”
他抱住她,任由着泪水一滴滴地落到她的脖颈上,顺着脖子滑进了她的肌肤,暖而凉。
她本来不想开口,可是他抱住她的时间和姿势都太久了,以至于她的手发麻发痛,她才怯怯的问他:“要不,到我抱你?”
她听见他哧地一笑,鼻涕都差一点留在她脖颈上,她大叫了一声脏,他却只是笑:“叫你笑我!”
“我没笑啊,”她一脸地无辜样,“我的肩膀都要累死了,你到底几斤几两啊?”
他看着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嘿嘿地坏笑:“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