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1 / 1)
搬家这天,苏羽起了个大早,因为冼总说他租了一辆中型的运货车,他东西少,又顺路,所以并不介意捎上她和雷吉吉。
苏羽本打算让利莉帮忙,但是利莉这几天刚好是理论上不应该运动,只适合天天躺在床上的日子,用利莉的话来说,就是“被大姨妈家的狗咬住下半身”的日子,苏羽看着闺蜜一副因痛经而站立不直的模样,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利莉说:“这样吧,我安排张克帆去,有他这种苦力工可用,干嘛不用,更何况,他还欠你一次搬家呢。”
苏羽摇了摇头:“算了吧,说什么欠不欠的,别总把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更何况,你如何下得了手,人家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回到家都晚上十一点了,倒是你,少折磨他,干脆也搬去广州算了,顺德有的工作,广州一抓一大把。”
“免谈!”利莉干脆又坚决地关上了交流的大门。
苏羽哀叹了一声,知道利莉的心病,不外是想在张家的地盘上向张家人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自力更生。
就这样,苏羽本着节约社会资源,合理利用剩余“残渣”的心态,同意了冼总的意见。
倒是雷吉吉,这一路上,坐的明明是货车,苏羽总觉得他坐的地方,上面似乎放满了钉子,不然他何以如坐针毡?
冼总也看出问题了,张口就问:“雷吉吉,你今天搞什么东西,平时最多话的人不是你?”
“就是啊,小样,给冼总来个笑话。”
苏羽不忘趁热打铁,和雷吉吉打好关系,毕竟,从顺德分公司调入总公司,他们现在三个人,要同命相连了,她不能够和雷吉吉一直僵下去。
雷吉吉看了苏羽一眼,又望了一眼冼总,有些欲言又止:“我有些……舍不得顺德……”
“得了你这小心思,”冼总一副透彻了雷吉吉的想法一样,“你要真舍不得顺德啊,我让叶蕾调过来也行。”
“那更不得了——”雷吉吉一慌就说漏了嘴,赶忙又掩上,好像自己支付宝密码被人发现了一样。
苏羽早就从冼总的口吻中听出了一点意思,再加上雷吉吉这副样子,想了半天,掩嘴叫道:“雷吉吉,你?你和叶蕾?你们……”
雷吉吉不去理会她,倒是冼总一副美滋滋的论调:“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这小青年嘛,相处久了。自然会处出感情来,我们公司又不是什么保守的地方,谈恋爱不用藏着掖着,更何况,眼神这种东西啊,骗不了人的。”
苏羽仿佛觉得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故事一样,笑眯眯地怂恿着雷吉吉:“说呀说呀,雷吉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求你给我个机会八卦一下吧。”
换作平时,苏羽是没有心情问这种八卦的,可是今天又冼总在场,自己又有点要巴结雷吉吉的意思,就开口多说了两句,没想到雷吉吉忽然问她:“那你呢?你前天的艳遇也都还没有跟我说呢,你说了我再告诉你。”
苏羽本来想用什么话题躲开这个问题,没想到冼总忽然来了兴趣,盯着她问:“就是了,苏羽,你太不给面子了,那日我让你帮忙整理东西的时候,你也没说那天晚上干嘛去了,真的是有了艳遇?”
苏羽这时候不得不沉默下来,因为在她的脑海中,闪电般地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念头,可怕到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就像是我们每天晚上在入睡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遭受噩梦袭击致醒的情况一样。
然而她这个可怕的念头并没有能够占据她脑海中多久的时间,便很快被冼总打破了,冼总用淡淡的语气说:“玄晓骏那个人啊,倒是个热情的家伙,只合作过一次,这次欢送会竟然不请自来了。”
苏羽这才明白玄晓骏出现在欢送会上的缘由,她本来不想接话,但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问了一句:“冼总,你们合作过哪次啊?”
“哪次?”冼总心情似乎很好地说,“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苏羽并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她懂得适可而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她搬了家,从顺德飘往广州,这座她待了不下五年的城市,这座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踏足的城市,这座充满了过去回忆的城市,这真的让她有些悲从中来。
好在,以前她所在的是天河区,广州的市中心,这一次,她在离市区遥远的南沙。
算下来,顺德离广州市区的距离还近过南沙离广州的距离,不同的是,顺德隶属的并不是广州市。
搬好家的这一天,苏羽在她和雷吉吉的两房一厅的宿舍门外,见到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令她的工作地点发生变化不得不提的人物——王子文。
苏羽想了想,本不打算跟他打招呼,可王子文却走了过来,正正经经地跟她打了个照面。
“你好。”他说,一本正经的。
这样的态度,和那天晚上在顺德酒会上半戏谑半正经的态度完全不同,苏羽还没有反应过来,房间内的雷吉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在他们的身后,快速地伸出手来,抢白地说:“你好你好,我叫雷吉吉,她叫苏羽,你们早就认识了吧,不是吗?久仰久仰。”
苏羽看着雷吉吉一脸谄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待到她望向王子文,王子文已由刚刚一脸的尴尬转为一脸正常,只是伸出手来,态度诚恳地和雷吉吉握手,并说:“久仰,久仰。”
苏羽有点想笑,但是她没笑出来,因为他感觉到王子文的话语中,有些应酬的味道,她没有这样不识趣地打扰两个道貌岸然的人说着违心话,这太不符合她爱看笑话的风格了。
等到王子文一走,苏羽转身嘲笑雷吉吉道:“什么‘久仰久仰’,你从哪里学来的认识人的方式?再说,他那个人,你们不是早就在酒会上认识过了吗?”
雷吉吉冷哼了一句:“你知道孔夫子说过什么人和什么人最难养吗?”
苏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没打算搭理他,径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东西。
雷吉吉跟着进来,双手环于胸前地依在门边上,用了一种教学的口吻,无不骄傲自豪地说:“小人和女子啊!你这就不懂了吧,看,你这个女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而刚刚那个男子,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苏羽想了两秒钟,才明白雷吉吉在说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着雷吉吉,问:“你是说,王子文那小子是‘小人’?”
“我可没那么说,”雷吉吉假正经地封住了嘴巴,表示此话不是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只是降低了声调地说,“你想想吧,苏羽,你为什么能够调到总公司来?”
说到这点,苏羽想起自己在得到调动的消息之后,冼总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总的意思来说,冼总认为她值得信任,虽然人有的时候是笨了一点,但是工作踏实,不冒险,他来广州工作的第一年就是需要她的这种精神,所以才带上了她。
可如果真的如冼总所言,雷吉吉难道也是属于工作踏实不冒险的人?苏羽可不是这么想的。
毕竟,在顺德分公司的时候,有一次银行的优惠利率政策还没有确定下来,雷吉吉就已经告诉来看房子的客户说银行有这方面的优惠政策,后面导致很多置业顾问纷纷效仿他的行为,可如果不是因为公司跟合作银行的关系好,估计分公司还得承担这种因冒险职工承诺给客户的“优惠”。
这样一想,苏羽觉得没劲透了,她想着自己竟然是靠着王子文的一两句话,工作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暂且不说这有无关乎面子,有无损害到尊严的问题,主要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雷吉吉用手挑着指甲,做沉思状,“只知道他是个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家伙,新进公司,很得李经理的宠爱,要风不得风,但是要雨起码得风。”
苏羽白了他一眼:“这算是哪门子宠爱啊?要雨得风?你试着去做一下农民伯伯,问问他们需要雨的时候,来了风会不会给他们一个好心情?”
“你这还不满足啊?”雷吉吉嗷嗷地叫道,“你不想想我们公司的制度,能是对边一个人要雨就得风的吗?以李经理哪点能耐,上面还有分管副总,分管副总上面还有老总,老总上面还有董事长,董事长上面……”
“得得得!”苏羽打断他的话,“别跟我扯那么远,我可没兴趣知道这些,目前我最想做的,不外是多卖出几套房子,赚够了钱,成为这座城市里的有蜗有壳的一族,这样就够了。”
雷吉吉酸她:“能别那么寒碜吗?你这副身材、样板、脸蛋、模样,只是你平时不雕琢雕琢,要是稍微修饰一下,钓个金龟婿什么的,还自己打算买房?蜗居?房子的事情都留给男人做去吧!”
“那女人用来干什么?”苏羽没有好脾气地问。
“在家,生孩子,做饭!”
“你怎么不那样对叶蕾说啊?”苏羽恨恨地咬牙切齿。
“没办法,她是个劳碌命,只能在风里吹,雨里打……”雷吉吉的声音渐渐远去。
苏羽摇了摇头,笑道:“风里吹,雨里打,说得我好像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