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夺命诅咒(中)(1 / 1)
虽说山里人淳朴,但是山里人也有山里人的精明。
前段时间我在镇里的医院住院,为了给我凑医药费和住院费,小舅把为结婚准备的自行车卖给了村长的宝贝儿子兵兵。那个时候的自行车不好买,县城都没有,得去省城。小舅这辆自行车就是先从省城买了运到县城我家,之后妈妈再把自行车和我一起送到姥姥家,这一路上,老遭罪了。
兵兵虽然比小舅小,但是村里人都结婚早,也到了相亲定亲的时候了,没个自行车不方便。小舅开出的价钱是不带打气筒两百,带打气筒两百二。兵兵小眼珠子转了半天,说不要打气筒,只要自行车,两百成交!
小舅还纳闷,这小子够抠门,为了省二十块钱打气筒都不要,车子没气了难道用嘴吹啊?
显然小舅这么正直的人低估了兵兵的智商。自行车没气,兵兵没有如小舅期望的那样用嘴吹,而是每次过来借打气筒!那时候还没有打气两毛的概念,小舅千算万算也会失算。兵兵每次都拎着打气筒在小舅的目瞪口呆中嬉笑着挤着小眼睛得意的离去。小舅倔脾也气上来了,每次都是兵兵前脚走,后脚跟着就去取。到了后来自己懒得去了,就直接派出代表——他外甥,我,去取。
这次兵兵又要去附近村子相亲,出发前来借打气筒,一如既往,小舅让我跟着,等兵兵打完就把打气筒带回来。大懒指小懒,小懒没处闪,我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要知道老式的那种铸铁打气筒,是灰常的重啊。我一般都是一路拖回来,快到姥姥家的时候才赶紧扛起来。就这也不时被小舅发现,有一次我正拖着打气筒跑的欢,结果没料到小舅出来找二丫,我一头就撞小舅怀里了,结果小舅一看他心爱的打气筒被我拖着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没办法,在这种蛮荒之地,拳头决定一切。
兵兵拎着打气筒走前面,我小跑着跟在后面,刚从姥姥家出来,迎面就遇上大民。大民说找我有事,我就纳闷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重要了?竟然还找我有事,我说啥事,大民张了张嘴,看了看兵兵,说等下我帮你拎打气筒,回来路上说。
这样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村长家,夏末秋初的天气,燥热异常,别人恨不得把皮都脱了,村长王老贵一年四季,总是披着个外套,冬天披皮袄,夏天披汗衫,难道这是村长这一基层行政单位内高层领导的标准POSE?
见我们进了院子,王老贵进屋把自行车推出来,用块破布使劲擦,就差把漆皮都擦掉了,才停下来蹲在边上抽起旱烟袋。兵兵上前夹好气嘴开始打气。
王老贵似乎有些激动,拿烟袋的手微微颤抖,猛吸两口,把烟呼出来对兵兵说,如果看上人家,有啥条件让对方尽管提,咱现在有钱了…………
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我和大民还在边上,就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我也纳闷,虽然王老贵是村长,可是这个村子远离城乡,没有任何副业。家里孩子多,再加上王老贵媳妇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活不说,还经常生病,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以至于兵兵是长子,眼看一天一天长大,竟然都没张罗过相亲。可是最近突然像捡了钱袋子似的,能买得起小舅的自行车了,也开始给兵兵张罗的相亲了。
有个不祥的预感涌上我心头!
村支书不在村里住,那个什么集团的城里婆姨之前都没来过李家窊,他们怎么会知道三阴镇阳的风水格局?怎么会有那半张图纸?怎么会知道大戏台就是那个阳眼?突然想到兵兵好像自从跟我们经历过毛竹林事件后,就脱离了队伍,不怎么跟我们一起玩了。以至于后面的血池洞遇荫尸,婴灵塔见厉鬼,他都没参与。
这不是一个巧合!
一个猜想浮现在我的心头:一定是毛竹林事件后,王老贵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就不让兵兵和我们混在一起。后来发生了血池洞事件和婴灵塔事件,再加上村子里流传下了的传说,王老贵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连续发生的这些事情,绝对不仅仅是巧合。于是就联想到了传说中的阳眼,之后联系县城做生意的村支书一合计,村支书又找上那个城里婆姨演出了这么一个扶贫打井闹剧。现在闹剧成了惨剧,打井工程也废弃了。
而这背后,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利息链条,村长王老贵可能也从中分得一杯羹,或者可能不止是一杯羹,而是一碗肉。但无论多少,都足以使他在这个小山村生活的风生水起。而我担心的是,如果村支书和城里婆姨只是以现金的方式感谢王老贵的信息分享,那么问题还不大。但是如果把挖出来的银元也分了一部分给王老贵,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因为银元是被下过诅咒的!
就在一百年前,被我下得!
王老贵和村支书不一样,是有点农民式的狡猾,爱贪点小便宜,但本质上还不坏,身为村长,从来没欺负过谁家。而他又是兵兵的父亲,虽然兵兵长跟他爹一样丑,但是长的丑不是罪啊。真心不希望他们一家子发生什么意外。
看着兵兵在强烈的太阳光下打气,一下,一下,每打一下,打气筒的气嘴和气门芯外的螺丝摩擦就动一下,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让我不安。
只是希望,一切还来得急。
我清了清嗓子,凑到王老贵跟前,问道:村长,你是不是拿了大戏台下面的银元!
这句话就像爆竹的引线,一下就把村长给点燃了,只见村长平地挑起三尺多高,脸红脖子粗的冲我大吼:你娃娃说啥咧?!话可不能乱说!我拿啥咧?我啥也木有拿!你可不敢乱说,我告诉你家大人去!
看着村长激愤的神情,通红的眼珠子要努出眶外一般,我身边的大民都被吓了一跳。要是以前,我肯定就被吓的哭着回家找姥姥去了。而现在的我,却依旧定定的站着,直直的盯着王老贵的眼睛,目光穿越一切,直视他的心底。
我冷冷的说,那银元,是被下过诅咒的,如果不想死,就趁早还回去!
也许是王老贵被我的逼视镇住了,又或是被我说的话吓住了,只见他停止了叫骂,全身打了个冷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站在对面的只是个五岁的娃娃,熄灭的气焰又开始升腾,指着我吼道,你个小娃娃说甚了?大人咋教你的了,整天胡说八道…………
说着就把我们轰出了院子。
也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和大民转身往外走,出了王老贵的院子,看来打气筒只能改天再过来拿了,有大民作证,我回去应该不会被小舅揍的。
刚走出王老贵的院子,就听见院子里传出啪的一声,之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王老贵的哭嚎声。我和大民闻声赶紧往回跑。
回到王老贵的院子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自行车倒在一边,兵兵躺在地上,王老贵哭嚎着抱着兵兵的上身,用手捂着兵兵的右眼,黑色的浆液混杂着鲜血汩汩的从兵兵的右眼冒出来,用手捂也捂不住。此时的王老贵已经哭的没声了,嘴唇颤抖着,眼泪和鼻涕在嘴唇上拉着丝儿。还有从屋子里赶出来的王老贵媳妇,一看这情景,立马晕了过去,跟着出来的有二兵三兵四兵五兵六兵……好吧,一个班的战士齐声哇哇的哭。
我和大民赶紧分头去找邻居帮忙,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大民抬到一辆牛车上着急忙慌的赶着车往镇里医院送。剩下院子里的人哄孩子的哄孩子,扶着王老贵媳妇掐人中的掐人中。
我来到倒地的自行车旁,看到车子的后胎已经扁了,气门芯不知去向。一副画面出现在我眼前:兵兵一下一下的打气,每打一下,气门芯外的螺丝就被打气筒的气嘴带着松开一点点,在烈日的照耀下,车胎越来越鼓,气打的差不多了,兵兵蹲下身子去扯打气筒的气嘴,结果猛的一扯,气门芯外的螺丝掉落,车胎内密集的气体瞬时作用在气门芯上,气门芯就像气枪子弹一样,射向兵兵的右眼!
我起身,叹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拿了,而且兵兵也知道这件事。
拎了小舅的打气筒拖着往回走,大民从后面跟上来,一把拽住我说,糯米,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是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吃惊的看着大民说,没想到你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大民脸微微一红,说我都十六了,你们都是五六岁的小屁孩,平时和你们能有啥说的!我问现在呢?大民说,现在我感觉你像六十!
我哑然失笑,我何止六十!
我想了想,问大民,你想知道什么?
大民说,自从拆戏台那天开始,你就变了!打开那个石匣子的时候,很多人抢银元,而你却喊:别的那些钱,那是被诅咒过的!后来工地上发生事故,工人被压在机架下面,很多人在拿撬棍抢救,你却告诉你小舅别去跟前!而刚才,你又质疑村支书拿了那银元,村支书那么吼你你都不怕,就在刚刚!就在刚刚!又发生了兵兵这件事!
这一切,都是你预先知道的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那个诅咒,到底是什么?!
原来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被身后的大民看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