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志平(1 / 1)
宁致远知道身后跟着傅逸,没有讲话,他觉得这几晚是个好机会,对傅逸作出判断的好机会。如果说傅逸的接近是带有目的性的,那么这几个晚上待大家熟睡了以后,傅逸必定有所行动,容易路出马脚。且不论傅逸是否是真的痴傻,即使他在这一方面骗了大家,只要不作出伤害大家的事情,宁致远觉得也不必拆穿。来到床边,宁致远想打坐一下,今早起来看到小师妹不在以后很焦急,心神不够平静。
盘腿坐到床上,宁致远缓缓闭上眼睛,刚要开始,便听到傅逸的声音:“姑姑的大师兄,我也要来打坐!”傅逸的声音虽然是成年男子的声音,但是语气显得很稚嫩,直像七岁的孩童。
宁致远有些奇怪,按理说,如果是故意接近他们的,应该是隐藏一些事情,绝不会还没等到别人的试探就自己说一些自己的事情。“你知道打坐?”
“我知道呀,我还会打架哟。”欢快地说着,傅逸还打出几招给宁致远看,这些招数在宁致远看来是有根可循的,像是一套什么拳法的招数,但是傅逸打得不全,招式不够连贯,看着就像是偷学了人家的拳法胡乱打出来的。宁致远想起东方玉儿说过她碰到傅逸的手臂的时候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会是习武之人。此时,宁致远想试探一下傅逸有没有内力。
傅逸看着宁致远盯着自己的手,非常乐意地将手伸过去,“姑姑的大师兄,你也要看我的手吗?”
宁致远放两指于傅逸的手腕处,感受傅逸的脉息。宁致远的师父千机老人虽不会医术,但是山上的藏书阁里存放了很多医书。在宁致远小的时候,有一个跟师父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上山来,并在山上呆了两年之久。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师父当年只是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也没有道明姓甚名谁。小时候的宁致远也就没有深究,山上的师兄弟们都叫他师叔。东方玉儿的那点皮毛医术也是跟他学的。师叔曾经说过东方玉儿是千机山上学医术最有天分的人,可惜东方玉儿不愿意学,即使师叔追着东方玉儿让她学,东方玉儿也是敷衍两下,甚至在圣泉那里找了些毒性不强的毒物整蛊师叔。久而久之,师叔也就放弃了,所以此时的东方玉儿在研制整蛊药品方面很有研究,但是医术方面仅仅会把脉,配点普通的风寒药。
捏着傅逸的脉息,宁致远感受到他的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流动,而且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也就是说,傅逸的武功必是高的,而且和自己、钟毓协的武功应该不相上下。这让宁致远感到吃惊,若是此人起些什么邪念,可是非常不利的。想到这些,宁致远看向傅逸的眼神变得复杂,充满了防备。
“姑姑的大师兄,你讨厌逸儿吗?”傅逸孩童般的语气让宁致远一瞬转念回来。“刚才你看我的样子,跟姑姑的烧饼看我的样子好像。”宁致远没有听错,傅逸的语气里是夹杂着哭腔,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七岁的孩童害怕被亲人丢弃的模样。
宁致远移开傅逸的手腕,把傅逸当做小孩一样,摸了摸头,“没什么,你想多了。”宁致远是大男人,不会哄小孩哄女人,他觉得摸头已经是他表达这些情感的好方法了,就如他一直以来喜欢摸东方玉儿的头一样。
傅逸听到宁致远的回答,刚刚要流泪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明,抬起头看宁致远的眸子还带着些水雾,“嗯嗯,我就知道姑姑的大师兄不会不要逸儿的!”傅逸开心地一个转身,跑到窗边开始数街上的人,“一,二,三……”
宁致远听着傅逸一声一声的数数声,听上去就知道他极为认真。宁致远也不做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像东方玉儿一样相信傅逸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听到傅逸这样一个七尺男儿撒娇喊“姑姑”、“姑姑的大师兄”的时候感觉非常别扭。行吧,且行且看吧!宁致远思索着,继续打坐……
没有了东方玉儿声音的千机山,顿时变得非常冷清。千机老人来到平常弟子们练功的地方,感觉到异常不自在。这才猛地发现,东方玉儿那个皮丫头已经下山了,平常的这个时候她肯定在偷懒,或者计算着跑到哪里偷懒。东方玉儿下山的那天,千机老人把岳峙询派往青州,他现在想确定一下那里,还有没有遗孤留下。准确地来说,是要找一个人。就这样,千机老人几个优秀的弟子都不在山上,好吧,如果说东方玉儿也是优秀的话。
看着弟子们一样的招式,千机老人也感觉有些乏味。不是说弟子们练得不够好,拳掌打得不够到位,只是他们没有东方玉儿的闹腾,让千机老人感觉太冷清了,不是滋味。说来也是,千机老人现在的年纪正是希望孙儿承欢膝下,他没有家室,就只有千机山的这群孩子。
千机老人失落的样子也被弟子们注意到了,大家都知道师父是在想小师妹他们了,师父平日里最疼小师妹了,如今小师妹走了,自是有些不自在。大家也不忍心拆穿,当做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练习。
迈进房间,千机老人坐在背门的檀木凳子上,看着墙上挂着的画,画上的那个桃花林还是一片桃红,充满生机的样子,只是东方玉儿这个能为桃林添声音的臭丫头不在了。千机老人很伤魂的样子,打从知道秦宅惨案以后就一直没变。千机老人不是什么修道之人,武功虽高,但也无法摆脱烦恼。最近的事情弄得他心神不宁,竟也常常走神。闻着房间的味道,千机老人察觉有些奇怪,正欲探究,听到了敲门声。
轻唤“进来”,推门而入的是千机老人第三的弟子,江志平。这是千机老人某年下山的时候看到的,那时他还是个小乞丐,因为模样长得不错,年纪在那群小乞丐中是最小的,乞讨来的零钱比较多,常被小乞丐们欺负。千机老人经过巷子的时候,他正被那群小乞丐围着毒打,模样很可怜。于心不忍的他就赶走了乞丐们,把他带回了山上,本来只是想让他在山上做些杂事,但后面惊奇地发现江志平还有武学天分,随即收为自己的徒弟。对于这个徒弟,千机老人说不出有什么想法,最多的应该是同情。说起来,千机老人并不觉得江志平是怎样坦荡之人,以前对于被表扬了的师兄弟们,江志平看着的眼神总是不太友善,千机老人觉得这种情感是嫉妒,但后面觉得也有可能是孩童的攀比心理,没有太过在意。
江志平端着一壶清茶,恭敬地站在千机老人身旁,“师父,徒儿沏了茶,师父养养神吧。”轻轻地帮千机老人倒好茶,动作一丝不苟。
千机老人看见已经端到自己面前的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嘴喝下去。自己平常对这个徒弟的确没有那么照顾,想来也是自己不对。难得徒弟还有这份孝心,自然不好驳回。“志平啊,有没有收到你大师兄他们的传书啊?”
江志平恭敬地回答没有,为千机老人多倒了一杯茶。
“这孩子……”千机老人还欲说些什么,转念一想,觉得在江志平的面前讲别的弟子不太好,自己本来就让江志平觉得待人有所偏心,这样子做,岂不是更加让他胡思乱想?
江志平为千机老人倒多了一杯茶,没有坐下的意思,倒是自觉地想走了,“师父,徒儿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离去。”
千机老人觉得江志平有些奇怪,为什么平常不会进自己房间的江志平今天带着壶茶来呢?转念一想,孩子终归都是有心的,也许是自己平常对待东方玉儿他们太过偏心,导致别的弟子不敢上前。如今东方玉儿他们都不在山上,这三徒弟也是为了吸引一下自己的注意吧。想着想着,千机老人放下心来,继续陷入沉思,望着墙上的画,眼神迷离。屋里的熏香缥缥缈缈,就像抓不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