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16)(1 / 1)
16
日子在焦灼中度过,几天来被种种噩梦所陪伴,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学校门口多了几架花圈,我也被频频叫到警察局。因为只有我最清楚他们的行踪。他们都是在我眼前消失的,但我却对他们的消失一点线索也无法提供。几次三番被他们的家属所骚扰和谩骂,甚至拳脚相向。
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荒诞不经,根本就不被警察相信,他们只认为我是在扯谎。而家属的话也无非就是那么几句“你不是和他再一起吗?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接下来就是满面泪痕地辱骂我。甚至有家属要求警察将我逮捕,在局子里好好教训教训我,让我把所犯的罪全部都交代了。
这几天夜晚,我受到陌生人的袭击,我知道那是他们的父母或亲戚。我发现谁都能很轻易地打我一顿,仿佛我生来就是谬误,任何人都可以当头棒喝,反说那是孜孜不倦地教育我。呆在宿舍里,每天都会受到他们车轮式地盘问,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
我每天晚上都藏在老师家,即使到了晚上十点多还是不敢回宿舍。
十点多之后便浪荡在街头上,冷风搜搜地席卷而过。灯火阑珊的街头很少有人行走,只有我隔着玻璃橱窗挨家挨户地去看店里的景色。街道上,我总是感觉被一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看着,不管我走向何地,它总是紧紧相随。
我站在一家报纸旅馆前,听说这里收藏了以前出版过的所有报纸。旅馆里放着轻缓如流水的音乐,提供恬淡澄碧的茶水给往来的老人休闲和回忆峥嵘岁月。
我站在门前有一种迫切走进去的冲动,大概是对老师感到的一种好奇迫使我走进去的吧.然而我不知道我该对此感到高兴还是悲伤,因为我竟然在此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昏黄而略带红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之下,如夕阳的余晖一般温柔,耳旁回荡着流水的声音并且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野草花香.我走到柜台前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要了份报纸,她略带惊讶地笑着递给我.
我摊开报纸,坐在一群老人中间.他们语速低沉地说着一些话,时不时地发出沉闷的笑声.
我猛然想起老师有收藏报纸的习惯,问道“你们认识李志远吗”.
一个老人转过头,带着奇怪得眼神道“你认识他”打量我一番后顿时疏开眉头道“你是他的学生吧”.
我点点头.他想了想摇着头道“他好像好久没来了”,旁边的老人点头附和.
我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七年前大学门前发生的车祸”
他们怪眼一翻道“好久年前的事,这谁知道”.
我穿过圆桌方凳,走到女人的身前道“你能帮我找找七年前发生在大学门前的事故的报纸吗”.
女人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道“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我这里有些忙”.
她慵懒地坐在旋转椅子上,对着一杯碧绿的茶水中的茶叶,目不转睛地望着舒卷的茶叶在里面沉浮.
这还算忙我嘟囔着嘴,但随即想起人们常说的刺耳的话,人家不认识你凭什么帮助你.
我看着他,但她却淡定地喝着水。喝完水之后,她又不耐烦地向我皱起眉头道“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没听懂还是想干什么?”。
我嗫嚅着嘴望向她,只闻到一股浓得让人打喷嚏的花香。她气地咧嘴吹口气,将手一摔道“去那边找去吧。真让人受不了,都是你这号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右手边的房子走去。
房子里一股淡淡的陈腐书味,迎面列着五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琳琅满目地放满报纸。我顺着架子上的标签,找到七年前的报纸。但是找来找去,却惟独找不到七年前的那张报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埋头在报纸中,脸上热汗淋淋,突然肩膀上一沉,一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猛然转过头,一张微笑得皱纹舒张的脸映入眼底,但是我眼底却波澜汹涌起来。我的表情一瞬间凝固,此时静谧异常,顿时大厅里的音乐很刺耳。
感觉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他淡淡道“找什么呢?”
我不知如何说,口里只是嗫嚅着“找个东西?”
他却猛然间从怀里拿出一份报纸道“你是找这个吗?”
我的心里一阵喜悦,跳着就要从他的手里夺过来。
他转个身道“你出来我给你”。
他走出报纸馆后,急速地向前行驶。
大街上人烟稀少,连灯光都没有,借着月光能看见翻着黝黑的路和天空中闪亮的星星。
他矫健地向前行走,那条路仿佛已经走了上万遍,只顾向前赶。
我却连走带跑也跟不上的他的速度,只听地上沙、沙、沙作响。
但行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只看到枯藤老树之上盘踞着猫头鹰,在黑夜里不住地鸣叫,叫得我心里一片凄楚。
天空已经接近头顶,空旷大地使我的胸怀也阔达许多。但在黑夜里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似乎是来自身后某人,还是让我时不时地向身后看去,仿佛身后有人在跟踪我。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目的”
“什么目的?”
他没有回答,背影在前面飘动,我只能跟着他向前走。真无法想象,如果跟丢了他,我该怎么办。
当我想时,他却真从我眼前消失,难道这就是李玉清出现的前兆?
四周丛杂的枯木疏散地生长在路的两边,灰蒙蒙、暗沉沉的,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远方的树上竟然竟然闪动白影。一只只白色的猴子在树上跳跃,欢呼雀跃地向我跑来。
墓地!
我突然之间明白他刚才说的是墓地!
我跑不上五十米,而五十米外却真是一片墓地。
如此熟悉的地方,远远地是死亡之家的黑影。
我恍惚间看见阿龙的身影在墓碑间飘动,但再看却只有静静地墓碑悲凉地矗立在风中。
马魁、阿龙、魏凯的身影飘忽着站在墓碑前,从远处清晰地看到三个颜色略浅的身影站着一动不动。但是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但李玉清却在远远飘来,伸着尖锐的双手,似乎想将我撕成碎片。
我向前跑,脚却被铁丝样的东西绊住,凭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掉。
但是她已经缓缓向我走来,淡白的衣服上披头散发的长发地垂到腰间,一股浓烈的骨灰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子里,而她的脚步声如猫般踏地无声。
我猛地双脚乱蹬,在地上打滚着向前滚。浑身的冷汗弄的浑身冰凉,但还是有一双脚飘在我面前。那是一双硕大的脚,穿着白色的帆布球鞋,精致的鞋带扎束着素洁的鞋面,鞋面上是灰色的裤子带着一股烟草味道。
我的目光缓缓向上移,但还没看清她的脸,头猛然感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
我感到头上湿淋淋的,如喷泉一般向外冒血,目光在停留在她的身上眼皮再也撑不住,但最后的景象却永远地停留在我的脑海中。那是一个系着皮带,微凸的肚子之上一件在风中飘荡的夹克。
我听到一声长长叹息,作为最后的听觉的消散之声。
脑海中关于那张报纸的事,逐渐飘散,如断线的风筝渐渐飞远。只在经过一条河一片海时,投下它的浮光掠影:小孩抢道撞到行人被汽车碾压而过,肇事司机坐在车上因为年龄很小只是被教育一番便被放出来了。
而肇事司机的照片一张张从我的眼前飞过。
暴哥、马魁、马艳、阿龙、魏凯。
我猛然间明白他们不够线还能上大学的原因,而我竟是撞到人的那个小孩。
我想起十岁时的事情!
血猛地飞溅半天,哭着跑回家,从此忘记之前的所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