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33号楼404（1 / 1）
我是个普通大学的普通大三学生，长得普通，成绩普通，家世普通。虽然没什么可以令人多看一眼的地方，但我本人倒是安安心心地享受这份平凡之福。是的，我从来不去羡慕那些拥有太阳的人，我珍惜衣食无忧的生活，珍惜不富裕却平稳的家庭，珍惜不多却交心的朋友。
在这个学校，我有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一个是我的舍友许晴。许晴是个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有点泼辣的女孩，喜欢笑，笑起来跟她名字一样阳光。同个班级每天一起上课可以变成朋友，而每天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又能投缘，成为亲如姐妹的朋友也是必然的。
另一个认识不算久却能无话不说，对我这种不随意向人打开心扉的人来说实属不易。是因为有缘吧，我想。
那天是人称四大名补之一的副院长的课，没人翘课。我们几个同屋的来得晚了点，就见教室里黑压压一片，舍友们只好分开找座位落坐。
我习惯性的不想坐前面，往后望望，就望见最后一排一个剪着学生头的眼镜女生旁边空着，她好象觉察到我的视线，抬眼朝我笑了一笑。我大步走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叫林吟，和我同个学院，专业不同。虽然已经同窗三年，但我平日不喜欢交际，同班同学认得全，但别班的就没几个认识的了,对她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林吟是个很特别的人，这是我对她第一眼的感觉。她看起来是个寡言内向的人，但相处起来却活泼健谈，遮在那副特大号的老气黑框眼镜下的面容其实十分清秀。我常常劝她换隐形眼镜戴，要不换副轻便小巧点的树脂眼镜也好啊。想她性格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没什么朋友，课间课后也没见她与什么人交流。真真是个比我还不起眼的存在，甚至有种这教室没了她也没人会发现的感觉。
她每每只是扶扶眼镜笑笑，给我讲起笑话来，我则在大笑不止中淡忘对她劝言。
后来我便想，也许她有自己不想引人注意的理由。我不是喜欢揪根刨底的人。
所谓学习风气，在期末迎考的学校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到处都是埋头苦背的学生。
许晴不喜欢去教室和人挤，我则觉得教室里的压迫感可以让自己更聚精会神点，就常常和林吟一起去教室自习。我们一般固定在34号楼104的最后一排。其实33号楼才是主楼，教室更大，环境更好，只是林吟不喜欢去33号楼。问她为什么，她说压抑。还给我讲了个33号楼的鬼故事，我听了直笑，吓小孩都吓不了，更何况我呢。
这天林吟她们班有课，我便自己先去自习教室。可是那天104有班级上课，我想到有舍友在33号楼自习，就想过去找她们。
转过1楼上了2楼，晃完3楼到4楼，一路上每间教室都满满的。我差点想打道回宿舍了。
直到4楼西面最里的404教室，我大吃一惊，停住了脚步。日光灯明晃晃地照得空荡荡的教室亮如白昼，只有第三组最后一排坐着个女生，默默地翻着书。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不可能吧，这种争教室抢座位的时期，居然有间教室空成这样！
运气真好。我喜孜孜地进了教室，在我喜欢的第3排第一个位置上坐下。然后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后面的女生。没想到她也在看我。长头发，白衬衫，可能是因为有点近视，她的面目有些模糊。
这一眼只是人的惯性使然，我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兴趣。我随即转过头来，打开书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去厕所，就合了课本往外走。
404的门正对着西面的小楼梯，楼梯旁边就是厕所。我出了教室，朝走廊看了看，也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哈，迎考的学生真是认真啊，出来聊聊天，接接电话，上上厕所的都没有……昏暗模糊的走廊，感觉好长好长，望不到尽头。
嘿，瞎想什么呢。我笑了下，拐进厕所。
33号楼西面的厕所一直是有名的鬼故事发生之地。因为太过陈旧，灯光又太过昏黄，空空的厕所，黑乎乎的水槽，槽上架着的拖把，清晰的水滴声……这些都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连我这个坚信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者都不禁寒毛直立。
但是作为理智的大学生，我不能为了莫须有的想象就放弃上厕所吧。所以快速地拉开第一扇门，进去蹲下。
“啪嗒，啪嗒，啪嗒……”
很有规律的走路声，微微的脆响，要稍细的鞋跟才能敲出来，说明那是个女生。
“啪嗒，啪嗒，啪嗒……”
还在响，我瞪大眼睛，拉长了耳朵。不对劲的感觉升起，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我害怕了……
如果这个人走进厕所，我会想是某个来上厕所的女生。很正常。
如果这个人走过去，脚步声渐渐消失，我会想是某个出来透透气的女生。也很正常。
可是偏偏这声音一直在厕所前面徘徊。有哪个正常人进厕所还犹豫不决的？有哪个正常人会跑到厕所门外透气的？呜呜呜……我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无神论者……
林吟讲的那个鬼故事忽然拨开重重纷乱的思绪，跳了出来。其实故事很简单，说是有个女生晚自习去上厕所，洗手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是眼花吧，我当时那么说道。林吟神秘一笑道：“那厕所根本没安镜子啊。”
呜呜呜……那个释加摩尼，观音菩萨，那个耶苏基督，那个啥，对了，钟馗！我是好人，请保佑我啊！
早就小解完了，我总不能一直闷在这个小格间里不出去吧……咬咬牙，管她是什么，先回明亮的教室要紧。
可是当我悲壮地步出厕所，眼前却仍然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女生不会是故意吓人吧！我心脏不好，禁不住折腾啊！
这一番惊吓，早就没了读书的念头。于是快步回了教室，想收拾东西走人。
教室依旧，我的课本静静地摊在桌上，视线移远点，发现那女生已经不在了。汗，我现在对空无一人的地方过敏了，竟然觉得这间教室无限诡异起来。
收拾书包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甚至不小心把笔袋摔在地上，俯下身去捡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双脚。
赫红色的凉鞋，优雅的一双脚。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火光电闪间，眼前一花，脚消失了！教室门砰地关上了！
然后窗户砰然作响，那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像轰鸣，像有头巨兽想要冲进教室一样。
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脑迟钝地想……迟钝，是啊。我真是个迟钝的蠢人，刚才双脚是飘着的啊！
一时间恐惧，惊慌，绝望，各种不好的念头纷纷袭上心头……我大汗淋漓、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想要大声喊叫出来，却张口哑然。我该呆在这里还是冲出去？
这里灯光明亮，平静的很；外面却似乎有可怕的东西在怒吼。
哪边？该去哪边？
很奇怪，这个问题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我所有的思绪。
“呵呵，其实看起来无害的也许是最可怕。”脑海响起以前聊天时，林吟说的话。
我下了决心，抓起书包朝门口冲去。
门关着，我推，我踹，我疯了似的不断往门上撞去。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冲出去！
门忽然开了，没有声息的开了。我跌出去，就像跌到了另一个空间。
“小楠，你没事吧！”
是林吟的声音，关切，焦急。我一颗心顿时安了下来，虚脱的感觉涌上来。
“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呵呵。”我朝林吟伸出手。
林吟的手很冰，凉凉的，挺不错，可以让我更快地冷静下来。
回到宿舍楼，我和林吟在三楼分了手，我回自己的寝室。
舍友们都回来了，换了睡衣坐的坐，站的站，正在聊天。我进来时，她们齐齐地瞪我。
“怎么了？”我累，随口问着，扑倒在床上。
许晴跳到我床上，抓我的头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几点了？”
我抬头，舍友们都朝我围过来。
“12点半啊。教室早熄灯一个小时了。你跑哪去偷欢啦？”
我心中一凛，竟然12点半了。自己倒是感觉在那教室没呆多久……
“什么偷欢啊。”我把头深深埋进枕头，刚才所遇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太可怕了。
“看你头发，衣裳凌乱，脸白的跟墙似的，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遇到抢劫了吧？”许晴收起嬉笑的表情，关心地问道。
“我在33号楼404自习……”
“不是吧，那间教室没有灯的啊。”也在33号楼自习的舍友说道。
我惊呼出声，“我真的是在那教室自习！就我和另一个女生！”
舍友们的脸开始扭曲。
半响，许晴用力地拍我的肩，“好啊，居然想编鬼故事吓我们！看你满脸惊恐的模样还真把我们骗到了。”
“是啊，没想到小楠居然有说鬼故事潜力呢。”
“那教室真有灯还不爆满，怎么可能才两个人。”
“就算有灯，那种只有一个人的教室，你也敢进去。笨啊。”
“如果是个绝色大帅哥坐里面你进不进去？”
“啊，那当然进去！挤破头也要进去！”
……
被舍友这么七嘴八舌地一闹，我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这里是安全的，生气勃勃的……
我是个理智的人，深刻地认同一句话：好奇心杀死猫。
我不喜欢刺激，也很怕死，所以从那天起，我再也不去33号楼自习，凡是安排在33号楼4层教室的课我一律翘掉。一个人走的时候，我宁可绕远路，也绝不要靠近那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