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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测谎仪失灵
武术当中有一条规律,那就是最直接的招式往往也最有效。舒飞做事一向是最讲求效率的。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有诸多疑点,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把凶手揪出来呢?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测谎仪。丝丝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却也并没有反对。
又是周末,舒飞早早地赶到学校,崭新的警服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丝丝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告诉靖明他们,做一个测试,以证明大家的清白。不难看出他们并非心甘情愿,但没人愿意站出来反对。受人怀疑的感觉当然极不好受,可这种时候站出来反对,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玩过杀人游戏的都知道,有时候良民被当成匪棒杀,往往是因为话说的太多!
一行人随舒飞来到刑警总部,负责测谎的是身穿白衣戴着眼镜的文弱书生,舒飞叫他王博士。外表虽然毫不起眼,其实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心理学专业博士,有三年的测谎经验,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测谎时是不允许第三者在场的,所以大家便都退了出来,只留下一位。走廊里有一排铝合金座椅,泛着淡青的光芒,丝丝坐定,一股寒意立即由下而上升起。余下的人或立或坐,都低着头不说话,只有测谎室的红色指示灯不停闪烁,似乎在诉说什么。每隔十来分钟便会传来开门的声音,“咣当”,回声遍布走廊。
时间似乎冰冻的河床,只有些微的暗涌。终于测谎完毕,舒飞进去问了结果,出来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都没有嫌疑,错怪大家,实在是对不起!”舒飞道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丝丝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好,以后大家就不用猜疑了。”丝丝补充了一句,然后起身将他们送出门口,“你们先走吧,我找李警官还有点事。”
丝丝回到测谎室,阿飞正在和王博士小声说着什么。
“怎么样,谁有嫌疑?”丝丝直截了当问。
“天顺。”舒飞的表情好像很开心,毕竟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可是无论谁有嫌疑,丝丝都不会觉得轻松。
“怎么可能?王博士,是真的吗?”
“用我们专业术语,准确的讲,他对坠楼的事件和时间点有着强烈的情感反应。”
“那么,是他杀了人?”
“单凭测谎技术是不能给人定罪的,还要有充足的证据。因为测谎仪也并非万无一失。”王博士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做科研的人讲究严谨。
“我可以体验一下吧?”丝丝问,扬了扬眉毛。
“当然可以。”王博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舒飞,也许错把丝丝当成他的女朋友,她当然不会说破。
“这里是八种动物的图片,你抽出其中一种看一下,然后我们来测试。”
“好的。”丝丝想,我来跟你斗斗,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行。毕竟自己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质也不差,总不能输给一部机器吧?
舒飞双手交叉抱起,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看着,没有插嘴,一幅笃定的样子。
“这是国产的新型号:PG-8型多道心理测试仪。”王博士一边介绍,让丝丝坐在满是电线的测试椅上,给她戴上传感器。一条系在胸前,测的是呼吸;一条系在右手手腕上,测的是脉搏;一条系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上,测的是皮肤电。
阿飞自觉地躲到外面去了,测谎开始。
“你抽到的是老虎吗?”
“不是。”
“你抽到的是狗吗?”
“不是。”
“你抽到的是兔子吗?”
“不是。”
……
王博士把八种动物翻来覆去地问了三遍,每一次问话的语调都一样的平和,语速也很一致。
当他说到“狗”的时候,丝丝便拼命回想小时候被狗咬过的场景,试着加快心跳,减慢呼吸。
十分钟过去了,王博士笑着道:“行了,你抽到的是兔子。”
“你肯定?”丝丝心存侥幸,仍不甘心。
“你刚才做的事情我试过无数次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自己过来看,这里是图形记录。”
王博士指给我看电脑里记录下的曲线图,当被问到“狗”、“兔子”以外的动物时,呼吸、脉搏、皮肤电三条曲线平缓而有规律,可每次被问及狗或者兔子时,曲线异常。
然而两者又不相同,问及兔子时,呼吸、脉搏线没有变化,而皮肤电立即异军突起,这就是典型的“紧张峰”。可是问及狗时,呼吸、脉搏线均有变化,可是三次的变化并不统一,而皮肤电的变化更是明显延后,而且较问及兔子时峰值低了将近一半。
“很明显,你在竭力装出抽到狗的样子。你一定和狗有过一段极不愉快的经历,多半是被狗咬过吧?”
“唉!毕竟还是它厉害。”
“顺便说一句,越是碰上所谓心理素质强的人,或是有对抗审讯经验的人,测谎的效果就越好,因为你越想掩饰自己心里就会越紧张,生理反应就越强烈!”
“哦,原来如此。”丝丝心里一个劲犯嘀咕,难道心理素质弱的人反而能够对抗测谎仪?转而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于是问道:“那么,我能看看天顺的曲线图吗?”
“当然可以。”
丝丝随后发现,天顺的呼吸、脉搏、皮肤电三条曲线全都发生了异常变化,这就是他说谎的铁证!
“再帮我一次。”丝丝凑了过去,小声提出要求,“你……”
“没问题。”王博士听完,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
中午,丝丝将天顺单独约了出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不会是凶手。舒飞的原意是将他带到刑警大队审讯,但既然丝丝提出来了,晚一点倒也不是问题。
“王阿宏坠楼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丝丝开门见山,毕竟时间紧迫。
“没有啊?怎么了?”
“想知道测谎的结果吗?你撒谎了。”
“胡说!我没杀人。”天顺的声音一下子凭空拔高。
“没杀人你激动什么?!”
“我真的没有杀人!”天顺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椅子“咯吱”一声差点歪倒。
“你敢说你没想过杀人?”丝丝的话锋灼灼逼人,毕竟他有最大的嫌疑。
“杀人?没有!”天顺似乎一愣,随即否定。
“真相,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就是说出真相。”丝丝沉声道。
天顺很仔细地审视丝丝的眼睛,不大却黑白分明,沉静地像一坛湖水。他黯然点了点头,小声道:“想过。可是我想杀的人是我自己。”
“我相信你。”
王博士的解释让丝丝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天顺真的是杀害王阿宏的凶手,那么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隐瞒,以他的性格和智商,绝不至于束手待毙。而只要他竭力隐瞒,呼吸、脉搏两条曲线当中,至少有一条应该没有变化才对。
事实上恰恰相反,呼吸、脉搏、皮肤电三条曲线同时异常,这反而可以证明天顺并没有杀人,只是他对那晚有极特殊的情感反应。测谎仪毕竟不是神,而人的情感变化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所以测谎的结果并不能作为承堂证供。而相应的在律法上,孤证也是不能定罪的。
既然开了头,和盘托出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就像抽丝剥茧,难的只是开头。天顺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费力气,因为他能够轻而易举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费力去解释一大堆原因。
“那天我跟女朋友吵了一架。因为不同意我们俩交往,父亲一怒之下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而女朋友也要离我而去。我顿时感到一无所有的痛苦,失败的人生是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
“于是你想到了死?”
天顺说,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我跑出去借酒浇愁。很快就喝了四瓶啤酒,踉踉跄跄地出门,骑上摩托车飞奔。一辆小轿车迎面而来,擦身而过,司机紧急刹车,气势汹汹地骂:“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是啊,如果就那么去了,岂不是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我一个人来到经贸大厦,爬上四十四层的天台。那晚的月亮很圆,风也真大,呼呼地刮,脸颊生疼。酒很快就醒了一大半,我呆呆地俯视整个城市,遍地灯火,如临深渊。不知怎得,只一瞬间,我已经失去死的勇气。
既然生是如此绝望,死的意念又如此脆弱,希望看起来遥不可及,未来只是一片暗黑,剩下的就只有借酒浇愁了。我驱车去了另一家酒店,喝了半瓶白酒。出来时撞见了阿宏,他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我没理他,骑上车自顾自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名字,叫“村兵”,我想之所以会有印象,是因为这名字实在太古怪了。
之后发生的一段事情仿佛变成了空白,估计是酒劲上来了,依稀记得磕磕绊绊地受过伤。后半夜,我才回去,抱着女朋友痛哭,求她不要离开我。她告诉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离开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我说如果非要我在父母和女友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可女友却说我傻,扑到我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听到这里,丝丝终于明白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紧皱双眉,神情焦虑的原因。
“后来呢?”
“我跟父亲又吵过一架,第二天女朋友也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
送走天顺,丝丝双眼放光,又有线索了。既然王阿宏曾经到过“村兵”酒店,那么找到这家酒店,想必可以发现什么。她原以为这么古怪的名字,应该很容易找到,可惜转遍了远近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馆,竟没有一家是叫这个名字的!舒飞到工商局询问的结果,也没有找到这个注册名。难道天顺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