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5章 死亡阴影(1 / 1)
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散步,喜欢看星星,现在没心情了!第5章 死亡阴影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不开心。我清楚地记得,再过半年就是我的生日了,二十岁的生日。当然,也记得十九年来那些开心的日子,屈指可数。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算是一件,开学的那天也还不错,两件事超过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六七成不舍得回忆。
浑浑噩噩活着的人有很多,大多数根本谈不上幸与不幸。而我比较特别,并不是说我并非浑浑噩噩的活着,而是我这个人天生就跟不幸搅在一起,浑浑噩噩的搅在一起。生命中的不幸有很多,人人都以为最大的一种当然是连命都没有了。可是他们错了,死去的人本无所谓幸与不幸,不幸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没有人像我经过如此多的死亡,那些出入身边,活生生的人,毫无征兆的离我而去,带走了我对死亡的恐惧,唯留感伤。从我记事那天起,便活在别人的白眼里,因为我还没出生便克死了父亲。父亲不是一个人走的,那次小煤窑塌方,一共失踪了十七个人,却只找到五具尸体。更加不幸的是,父亲是他们的头,责难和诘问,甚至无理取闹相伴而来,母亲和我的光景便分外凄凉。
三四岁的时候,印象里有一个肩宽膀厚,笑容温和的男人常来陪我玩。我喜欢他趴在地上给我当马骑,将厚厚的胡茬来回蹭我的脸。可是后来奶奶让我吐他口水,因为他来了妈妈就不会要我了。我已经不记得他脸上尴尬的表情,只知道他在不久的晚上翻越山道时,摔死了,那是去我家必经的一条山道。后来母亲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家里再也没有男人上门了。
上小学的时候,爷爷也过世了。他辛劳了一辈子,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咽的气。肯定是早就有什么病,但却一直瞒着不说。直到累得吐血,一头栽倒在麦地里,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彻底凉透了!
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冒雨去河滩里摸鱼。山洪暴发,只有我和一个邻村的女孩鬼使神差地跑了出来。后来却几乎被母亲的棍棒打死,我痛得死去活来,母亲哭得死去活来。
高二的时候,奶奶也去世了,没有人流泪。她早些天便查出胃癌,大夫说是迟早的事。奶奶本就生性泼辣,患病后则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受罪的是母亲。母亲虽然和奶奶一直都不合,却始终伺候在床前,没有一句怨言。
奶奶去世后,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医学院,孤身来到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原以为可以摆脱与死神伴随左右的命运,结果却是枉然。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阿宏会死,他也绝不是那种一时冲动便会跳楼自杀的人。宿舍里的人却似乎都很麻木,没有觉得他的死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除了阿楠说过一句话,他的父母该有多难过啊。我了解,可是我并没有吭声,好像有一只蠕动的□□堵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我们宿舍里一共是六个人,靖明、武奇、天顺、阿楠,还有昨天坠楼的阿宏。我还记得开学伊始,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的情形。靖明气度不凡的站在那里祝酒,武奇一口喝干杯中酒,尽显豪迈,天顺脸上不屑的神情,仿佛在拒人千里之外。阿楠腼腆的女孩子般的笑容,在阿宏一个肆无忌惮的黄色笑话之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历历在目,翩然若生。我们终于适应了阿宏连珠炮似的黄色笑话,而他满口的脏话再也不再引起内部冲突,他却已经不在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人,风乳肥臀,马里十足。我在朦胧之中身不由己、任其摆布,如同置身蒸笼一般燥热难耐,稍顷,乳白色的液体飞溅而出,如同开在暗夜里的尸花。我羞惭得无地自容,阿宏却径自在旁嘲笑我的不济。在梦里,他没有死,我顿时心花怒放,所有的抑郁一扫而光。
半夜里我在闷热中艰难醒来,浑身是汗,□□粘湿。坐起身看见对面上铺散乱的被褥,空荡荡的没有人在,木然省悟阿宏已逝,一切都难以逆转,不禁心下凄然。下半夜,我梦见远在故乡多病的母亲,醒来发现枕巾也变成了湿的。
第二天,在辅导员的带领之下,警察光顾了我们宿舍。日光灯管下,每个人的脸都不再真实,我突然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凶手,或者谋杀别人,或者自己。两个警察个子都不算上魁梧,其中一个重量相当有级别,他们的表情虽然严肃,动作却相当和缓,问话也千篇一律。
“你最后一次见到王阿宏是在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平时他跟谁来往最密切?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证明人是谁?”
大家的回答也千篇一律,他在学校里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案发的时候大家在睡觉,互相可以证明。胖警察似乎觉得无聊,随手掏出一根三五,刚要点着,见辅导员诧异的目光,也便作罢。
随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辅导员的指点下看了阿宏的床铺,被褥下有几本破烂不堪的杂志,大多是□□杂志,体形匀称的警察随手翻了几页,一律没收。然后翻看了阿宏的行李箱,除了横七竖八的衣物和不知何时散落其间的一个避孕套,便再没有什么了。
两个警察终于要走了,大家一起毕恭毕敬地送到门口,那眼神有点像瞻仰遗容。胖警察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道:“打开窗户换换气,屋子里一股霉味。”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被褥,转而意识到他说的也许不是气味,是死过人的晦气。但是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究竟何意便无从询问,也不劳询问了。
晚上大家异常活跃,仿佛猫走后的鼠群,终于无所顾忌。靖明跟武奇说:“不就是死个人吗?怎么感觉大家都跟吓傻了似的。”
武奇回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胆量。”
阿楠说:“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怎么会不怕?”
靖明点点头:“嗯,警察也有弄错的时候,没见过报纸上的冤假错案?”
天顺不屑地冷笑:“警察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我没有吱声,心里当然赞同天顺的说法,如果警察办事得力,父亲又怎能贷款办黑煤矿?也就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不过例行公事而已,胖警察倒是很有人情味。我将两扇窗户悉数推开,一股湿冷的空气迎面袭来,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心底里顿时升腾起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