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宫墙重重(1 / 1)
司马绍知道要让她从这重重的事件中恢复过来,并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来日方长,他的谣儿,一定会有恢复当年笑颜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心如寒冰。
“芜歌,我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绍哥哥。”莫谣轻拉住司马绍的衣袖,想了想又放开,“我一直都按着他人的意愿而活,被青姐姐送到桓府,被桓安带去北上,被连诀哥哥送往太子府,又被你送往扬州。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看着莫谣自嘲的笑意,司马绍心如刀绞,莫谣,我也想放你走,可是,我却做不到,我从未真的坚持到底,这一次给我个机会好吗?“对不起。”
“绍哥哥,不要说对不起。留在皇宫很好,生活简单、与世无争,比扬州要安稳多了。”莫谣取下身上的披风挂在司马绍的身上,绍哥哥,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心意了,也不要说对不起,真正应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是我伤害了你。
“走吧,绍哥哥,夜深了,阙楼上露重。”莫谣大方的朝司马绍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一同走下来。司马绍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只能宽慰自己,或许吧,或许有一天,她能慢慢习惯这里,习惯自己,慢慢开心起来,忘记锦庄,忘记那个人,毕竟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不是么?
司马绍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下阙楼,在殿外慢慢走着,身边的人曾经那么爱玩好动,如今却喜静爱发呆,或许要改变,却是要做些特别的事情。
初登大统,司马绍自是百般忙碌,可一个月来总会来承泽殿几次,有时是拿着民间搜罗的新奇玩意儿,有时是带着乐谱名曲,有时是直接带着手艺人来表演,就连王洛成也被自己叫进宫好几次。对于这些,莫谣有时会笑笑,有时会认真听,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坐在阙楼上发呆,虚度时光。比起整个承泽殿的欢声笑语,她确是最清冷的一个,不过有了宋祎的庇护和前车之鉴,众人对这个负责给宋夫人整理衣物、从扬州带回来的丫鬟纵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更不会多加谈论。
宫里的日子是这样,锦衣玉食却单调重复,一个月转瞬即逝,马上就是新皇第一年的新年,宫里各处张灯结彩、日夜通明,宫女宦官们屋内扫尘、修缮花圃,忙进忙出,将宫殿刷新一遍,祈求着来年一切顺利,多获得些赏赐,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身边没有了山药,但是和自己一起负责宋夫人衣服首饰的收整的宫女蔷儿却与自己很是要好,即便自己总是面色清冷、不够活跃,甚至总在她说话时出神,可蔷儿却依旧乐此不疲地黏着自己,每日里芜歌芜歌地唤着,说起话来叽叽咕咕停不下来,就像是只小喜鹊。不免受到她的影响,莫谣也随着蔷儿来御花园赏冬梅,不想遇到了此时已是皇妃的庾文君。
她们跪在一旁的小路上,庾文君和身边的宫女茯苓说着话走过,丝毫没有留意旁边的两人,然莫谣却为她的话深深触动。
“不就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吵架,这也值得到处说?”庾文君看着身边的茯苓,感慨道,“这柳如若虽然懦弱,儿子却是个好角色,还和彬儿打起来了,得了,小孩子吵闹哪有什么是非,告诉江意浓不要四处嚼舌根。”
茯苓掩着嘴轻笑,“是,娘娘。”
“哥哥最近在做什么?”
“说来奇怪,这桓府消失了三年了,大人最近好像又帮人在打听他们的下落,说什么风水轮流转,找一个逃跑的新娘……”
回到承泽殿,莫谣便忙着收拾年宴上宋夫人要穿的衣服首饰,可是总忘不了白天茯苓和庾文君的对话,柳姐姐的孩子,桓府,帮人找桓府的人,逃跑的新娘?说的会是她么?是他在找她么?
原本以为已经和过往挥手告别,三年的时间将什么都改变了,什么也足够掩埋,原来这些人这些事一直都在那里,挥之不去,即便自己不去接触、不去想,可总是难以脱离么?
不知道在衣服堆里整理了多久,天色已经变黑,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借着忙碌让自己不去猜想那些事情,不去想那个人。点燃烛光,将选出的衣饰送往寝殿,宋祎依旧是一点不满甚至意见都没有。三年的相依为命,宫中的贴心照料,宋祎,这个原本活在姳儿口里的姐姐,竟变成了自己的依靠、也是自己的亲人。
“芜歌。”宋祎让所有人出去,留下莫谣为自己挑选饰品,“坐吧,你身子不是很好。”
知而不言,是宋祎最大的特点了,她是姳儿的亲姐姐,又是司马绍的人,自是知道自己的一切,可她却从没有干涉过莫谣任何的想法,也从没有任何的劝慰之词,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着,时时照料着她,也让莫谣在扬州的三年纵然惊险,却也觉得温暖。或许是自己连累了她吧?莫谣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司马绍不会让她和自己一同进宫,为自己遮风挡雨。
莫谣并不推辞,坐在宋祎身侧,看着宋祎在梳妆镜前挑着首饰,也适时地给一些意见。
“你近日可还有咳血么?”宋祎放下手中的发钗,看着莫谣。
莫谣摇摇头,声音少见的温柔,“早就好了,姐姐放心吧。”“嗯。”宋祎起身,帮莫谣梳弄起有些凌乱的发髻,两人虽不十分亲密,却自然习惯,莫谣也没有半点推让和不适。“你还是要留意自己的身体,你的体质不同于他人。”宋祎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莫谣看着镜中为自己梳头的身影静静听着,宫中人员繁杂,这样静谧的时光并不多,她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待她如姳儿的姐姐。
莫谣问道,“姳儿怎么样了?”她和自己一同回的建康,却没有一同进宫,难道是去找林森了?
宋祎会心一笑,“姳儿她自有她的归宿,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儿吧。”莫谣死亡是假,但那个紫兰焰确实要了她半条命,醒来后便一直咳血,要不是三年的悉心照料,还有司马绍送来的各种珍贵药材,莫谣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呢。
看着宋祎的表情,莫谣心领神会,姳儿现在过得很好,她便放心了。姳儿一生多苦难,从北方逃离到建康,在烟花之地看别人脸色卑贱做事,在太子府担惊受怕,远去扬州生离爱人,现在终于一切平缓回到建康,只希望那人能真心对待她,莫要再逃避、伤害她才好。
“好了,这个发髻你可喜欢?”宋祎将镜子凑近,莫谣看着镜中自己焕然一新的面容和发髻,忍俊不禁看着宋祎,“姐姐,我不过一个宫女,你可是把我打扮成一个娘娘了!”
“对呀。”宋祎说着正准备解开发髻,却又罢手,“今日就这样吧,明天晚宴前你再换了就成,我折腾了半天,你也要受用一会儿才对吧。”
莫谣退出寝殿,往自己在后院的小房子走去,本还想着遇到别的宫女要怎么解释,没想到路上竟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因为要过年,宫里灯火通明,她真会觉得诡异可怕了。
莫谣走到房门口,脚步顿住。为了让自己远离宫廷纷争,大多时候,她都留在这一处偏远的屋舍里,四周是竹林花卉,只有自己一间竹屋,往常只亮几盏照明的宫灯,此时自己眼前却是一路花瓣铺地,七色宫灯围绕,竹中也挂上灯笼,没有以往风一吹那么阴森,反而很是温暖喜庆。莫谣惊奇的绕了一周,走到房门口,只见屋内透着红光,似有身影在忙碌。
推开房门,满屋的烛光映入眼帘,对面窗上挂着一幅字,字迹苍劲字却简单,生辰快乐!
莫谣看着这几个字进入屋内,转身就看见了立在屋侧面容熏黑,手里还拿着半块烧过的布帛,莫谣看出来,那是宫灯的绸布。
莫谣久久看着愣在那儿一身狼藉不做所措、略显尴尬的司马绍,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绍哥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