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茗山之谜（1 / 1）

慕容云赶到平阳城外时为时已晚，只见满城的腥风血雨，火光连天。远远都能看到城内遍布的靳准军队以及四处逃窜的人们，往日鳞次栉比的屋舍楼宇，此时却是被浓烟笼罩。城外的山门关口，慕容云冷着脸看着一切，欲率兵攻入城内，却被西陌阻止，“少将军，靳准之势已不可挡，他目标在诛灭刘氏一族，我们入城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慕容云一剑挥开西陌的剑，咬牙说，“敏敏还在城内！”

西陌用身体挡住慕容云的去处，“属下心中的担忧不比将军少，少将军比我清楚，此时入城，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这些将士，他们的家人朋友也多在城内，可是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时机。”见慕容云不再执着，西陌方才放松了警惕，说“敏敏公主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请少将军先回营，再商定如何潜入城中救出公主。”

“谨准！这笔账，我一定要找你算个清楚！”慕容云一剑刺入地中，愤然转身，说“回营！”

次日早晨，炼红端着早膳走到房外，说，“平阳传来消息，平阳城内刘氏一族尽数被诛。”

桓安终于转过脸来，声音沙哑粗噶，“葬礼都布置好了吧？”

炼红走进房中，将早膳一一放置在桌上，“一切都布置妥当，公子先喝点粥润一下。”

桓安勉强的喝了半碗，胃中顿时翻滚如浪，一只手伏在案上极力扼住想吐的冲动，一面挣扎的问道，“青儿这两日如何？”

炼红见状，忙递上一杯茶和一丸药让桓安服下，解释说，“青姑娘冰藏的很好，加上二小姐的药，面色也似睡着了一般。这是二小姐命我准备的丸药，她说公子几日未进食，突然吃东西难免会受不了。”

桓安盯着手中的茶盏，想起几日来莫谣一直在门外静静的呆着，虽然表面上起居照常，内心的伤痛并不会比自己少，茗山的事情，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可是她年纪轻轻遭此一变，不仅没有得到自己的安慰，反而还要来安慰照料自己，真的太难得。桓安心中惭愧，看着屋外藤椅上空空如也，问炼红，“谣谣人呢？”

“二小姐从昨日开始，便出出入入张罗青姑娘的葬礼，还特意去城外寻得青藤草，此时应该是累得睡下了。”炼红说，“公子可要过去看看？”

“不了，去瑶瑶那儿让山药过来一趟吧。”

炼红随口说，“二小姐拿了青藤草回来之后，山药便拿去准备水棺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西江边。”

桓安疏地起身，盯着手中的茶盏，片刻功夫，突然砰的扔在地上。炼红突然明白过来山药去了西江边，莫谣身边没有了人，此刻恐怕是——她原先想着莫谣恐怕会走，又因着桓安的吩咐派人好生跟着，可没想到她说去找青藤草是真的去找了也回来了，之后便放松了警惕。仔细想想从昨晚开始便没有看到莫谣的身影。

“炼红知罪，有负公子所托。炼红不想二小姐会在青姑娘出葬之日离开，是炼红办事不力。”

桓安按捺住满腹的躁怒，说，“这一年来，她早比谁都清楚你们的想法，青儿入葬的时辰人员最是繁乱，也抽不出人手去搜查，她此时不走难道还会有别的机会吗？是我疏忽了。”桓安瞥一眼低着头暗自责备自己的炼红，先走出门口，吩咐道，“不管如何，葬礼还是首要，让无风待人沿茗山之路搜寻，你随我去西江。知道她去了茗山，找起来并不会太难。”

炼红松了口气，应声跟了上去。

莫谣在上封城内躲躲藏藏几日，见城内动静小了，才终于动身往茗山方向赶路。由于想避人耳目，身上仅带了一点点盘缠，平阳城一变，北方各部还很不稳定，到处都有流兵和四处逃窜的人们，山贼也趁着乱世想发笔横财，越发猖獗起来。身上的银钱丢的丢，花的花，早就所剩无几了。便将衣服都变卖了，扮成乞丐的样子，半讨半走，不管在茗山还是在建康城时，从来都是衣食无缺，对银钱没有个概念，如今流落到这个地步，很多次都差点熬不下去，可一想到茗山的师兄姐们，想到阿木师傅，却还是挺了过来。一边靠着善良的乡民们的救济，一边时而入城乞讨，兜兜转转一个多月，也才赶到距离茗山还有一半路程的凉州城。

不过看到凉州城内一处楼宇上几个赫赫大字——流云茶庄时，莫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沙漠中久行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一般，浑身没有了气力，瘫软在地上傻呵呵笑了好一阵。虽然心里也隐隐担忧慕容云会向桓安告密，可一来一往她早就赶到茗山了。茶庄不过是供来往的商家交易，才在这里开了一桩门面，并不像茶楼那般，并没有什么顾客，也不怕被人追查到自己，消除了顾虑，莫谣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径直往茶庄内走去，可还没到柜台前便被两个眼尖的小二看到了，一条棍棒就赶到门口。莫谣死死抓住门框喊道，“你们当家的可是慕容云？我是他的故友，我特意来找他的！”

掌柜的听到慕容云的名字，才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见莫谣一副乞丐打扮，并不以为然，缓缓吩咐两个下人，“去去去，把这小乞丐赶出去，别浊了茶庄的地。”

两人得令后便扬起棍子，将莫谣赶出了门口。莫谣仍旧不肯走，只不再踏入茶庄，在门外喊道，“你们东家从洛水县过来，来凉州原本是要来结亲的——”未等莫谣说完，掌柜的已经从柜台后走出，凑到门口对莫谣说，“结亲？你说你我们东家？你是什么人？”

莫谣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只能勉强解释说，“我是你们东家的故友，遭遇不幸，特地来求助的。”

中年掌柜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说你是我们东家的旧友，你可有证据物件？”

莫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并未给我什么物件，我倒是给过他一瓶药。”

掌柜一声冷笑，高声道，“随便听到点什么风声，也敢出来骗人，走走走，把她赶走。”说完扔了一把散钱在地上，转头回了柜台。

两个下人说着便向莫谣使起棍子来，本也会两招三脚猫的功夫不至于被人欺凌了去，现在又饿又病的她哪里禁得住这些，没几棒下去就动弹不得，还是街上的人实在看不过眼了说了两句，茶庄的人才住了手。莫谣深吸一口气，慌张将地上的钱都扫入怀中，换了几个馒头，慢慢挪到对面街尾的拐角处，狼吞虎咽起来。眼泪禁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慕容云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朋友，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让人欺凌我。阿木师傅，谣儿错了，谣儿应该好好跟你学功夫的。”边哭边吃，没两口便被呛住了，突然就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想咳又咳不出来，莫谣扶着墙根，死命抠着自己的嘴，却依旧没有办法。

背上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很有节律的拍着，从下推到上，一看就是行医之人或者江湖人士才有的手法。在他的帮助下，莫谣终于把东西咳了出来，缓过气来，回头只见一个中年布衣男子一边为她抚着背一手端着一碗水，见她回头，正把水递上前去。

“谢谢你。”莫谣接过水，大口喝了起来。一边听着男子说，“你怎么讨饭讨到凉州城来了，这里现在战火纷乱，眼看也安宁不了几天了。”

莫谣停止了对馒头的啃咬，说“我要去茗山，来凉州投奔朋友。你口音也不象是凉州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是南方人，来凉州探亲的，你去茗山做什么哟，晋朝将军和匪寇正在打仗，你过不去的。不如在这里呆着安宁些。”

莫谣喊道，“大夫，大夫，你知道是哪位将军和匪寇在打仗么？”男子止步，疑虑的看着莫谣，“晋朝大将军司马裒，我可不是什么大夫，我就是小小生意人，我劝你先在我这摊子上呆着，等你朋友来了再说吧。”说着便帮莫谣把受伤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

裒哥哥？

莫谣顺势看了一眼他的茶摊，心中疑虑，“谢谢你。”说完便往城外走去。

男子瞅着莫谣的背影喊道，“你不等你朋友啦？”见莫谣并没有回头的架势，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下个路口一转身，只一个眼神的交流，另一个人连忙尾随莫谣出了城门。男子绕到一处字画摊上，快速两笔，转身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