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来打个赌（1 / 1）
“老夫自幼习得坛蘸、布道、符箓、禁咒、躯疫、祀神等方术，更是师出道教正一派。”神棍道士不温不怒、轻吞慢吐地说道，“小友，不知是何种缘由要你这般贬低老夫。不过念在你年纪轻轻，尚不与你计较，但倘若你再口出狂言，指责老夫是装神弄鬼之人，休怪老夫有失斯文，宝剑无情！”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鼻息如雷，语调铿锵顿挫，有如轰雷贯耳。
其实他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懂半分，但我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威胁我。
“张阳。”我转而对床上的张阳说道，“你记得当初在动车上，我说过的话吗？”
“你是说……”
张阳的脸色本就虚弱得发白，不过我还是能从他骤缩的瞳孔中得知，他信我了。
神棍道士一脸的狐疑，没听明白我刚刚的那套说辞。
“你待会记得拦住陈希他们。”我指着道士说道，“千万别给这个神棍钱。”
“小畜生！”神棍道士登时气得发指眦裂，拾起床边的木剑赫然站起，“你当老夫适才都是玩笑话不成！”
“那你砍我试试咯。”
我立即把脖子伸到他那把木剑下。
“你！”神棍道士面青眼蓝，青筋突起，当即将木剑收至背后，手指着我久久未语。
就算那是把真剑，他估计也下不去手。
现如今的道士，不论真假，至少在显露实力之前，皆是饱受冷眼，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眼前这位神棍呢。
每一个道士都是宠辱不惊的人精，眼前人气的不是我喊他神棍，而是眼看快要到手的钱就要因为我的一句话不翼而飞，否则他才不会这般生气呢。
神棍道士的这番怒喝引起了客厅几人的注意，尽皆疾步走到卧室里。
神棍道士怒哼一声，一屁股坐回床上。
“道长你这是？”张阳妈问。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吵起来了？”
张阳爸手上还拿着陈希的手机，显然刚刚正在和陈希的父母说明这事情的原委。
“正青，你到底……说什么了？”陈希犹疑地看着我。
我瞄了张阳一眼，示意他开口。
“爸妈，陈希。”张阳虚弱地说道，“你们不用给他钱，他就是个骗子。”
“你怎么说话呢！”
张阳爸本就被我的那番话搞得怒气填胸，不过鉴于我和张阳是朋友的缘故，他不好发作。
但此时听到张阳也这么说，还以为是受了我的教唆，批评了张阳的措辞后立时向我横眉怒视。
我就奇了怪了，反正张阳父母和陈希都认为恶鬼已然被神棍道士收服，那就以对方是神棍为由，事后翻脸，别给钱不就得了，这还能省九万呢。
不是我贱，假使他真有本事，给钱是理所当然。
可谁让他偏偏是假的呢？
话虽如此，但还是能间接证明张阳一家是本分老实的，该给多少就给多少，绝不食言。
因此，我倒也没有对张阳爸有何不满。
“哼。”神棍道士再次哼了一声，向着张阳道，“若非老夫出手相救，小友今日可就一命呜呼了。”
张阳张了张嘴欲要出声，直接被张阳妈制止。
“阳阳，咱不说了啊，人家道长好心好意帮忙，你怎么可以这么讲话，乖，待会妈妈给你煮荷叶冬瓜煲老鸭汤。”
看张阳他爸这脸色，估计张阳要再表明立场，估摸着免不了一顿骂。
“刚刚那小女孩是看到我才……”
“正青，你够了！”
张阳爸盱衡厉色。
“小女孩……”张阳木讷道。
“对。”我没搭理张阳他爸，继续道，“就是你那天在相楼遇到的那个，还有你前段时间做的噩梦，全是她一手导致的。”
“你给我出去！”张阳爸疾言怒色，怒指着门外，“这里不欢迎你，你别再来了！”
神棍道士皮笑肉不笑，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爸！”张阳不满地说道。
“他爸你这是干什么，他是阳阳的朋友啊。”
张阳妈紧忙拉着张阳爸坐在床边，不停地轻拍他的后背，一面拍一面用眼神示意着陈希。
“伯父您别生气了。”陈希会意地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角，蹙眉低声道：“你快别说了，关系要是搞僵了，张阳以后怎么再跟你玩啊。”
“记得动车吗，相信我。”我轻声道。
陈希的表情骤时滞住。
她机械地望向张阳，脸上的皮肤都收缩了，嘴唇紧闭，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叫唤。
“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你正青哥今时不同往日，捉鬼什么的手到擒来。那神棍或许真懂一点，但事实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只是见那小女孩消失了之后，顺藤摸瓜地说是靠自己的本事收服的，以此讹诈你们的钱，因此你万万不可让你爸妈把钱汇过来。”
我向陈希低声解释了一番，她这才点了点头，继而走到张阳的床边坐着，握住了张阳的手，眉宇中仍是抱着一抹担忧。
我心知现在不是和张阳爸争论的时候，于是把矛头转向了神棍道士。
“你口口声声说那恶鬼已经被你收服，那你可敢和我打个赌。”我见张阳爸欲要发作，我出声安抚道，“张叔，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请您相信我，我和张阳认识这么多年，绝不会害他。”
张阳爸闻言撇过头去不再理我。
“你敢吗？什么正一正二派的道长。”我再次质问道。
“激将法实属幼稚。”神棍道人也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其实我知道，他是根本不敢，因为他心中明白，那只鬼压根不是他收服的，只是误打误撞恰巧罢了。
“你不和我打这赌的话，那九万块可就不给你咯。”我抓住他的弱点刺激着他。
哪知神棍道人还未出声，张阳爸便隐忍不住再次爆发了。
“这钱给不给，不用你这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都开始怀疑这神棍道人是否是什么邪教的教主，事先给张阳他爸洗过脑。
“伯父。”陈希带着歉意，缓缓道，“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这道士不敢和正青打赌的话，我是不会让我爸妈给他钱的。”
张阳爸与那神棍道士显然也没料到陈希的转变这么快，二人脸上一阵的阴晴不定。
久久张阳爸这才叹了一声。
“本就没打算让亲家那出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我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张阳爸的确是这个性子，这时候也没法说清这性格到底是好是坏。
“怎么样道长，你敢不敢和我赌。”我问。
“有何不可，既然小友不信，那老夫便让你信。”
果真不愧是根神棍，一见这赌注不得不下，就立刻装作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大不了到时候玩个失踪便是。
“小友想赌什么？”神棍道长淡淡地说道。
“很简单，赌张阳是否会再次发疯，那鬼是否会再次回来找他。”
说这话时，我双眼紧盯着神棍道长，我察觉到他的脸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鬼去了哪里，人家会不会回来他又如何得知。
“如果你和阳阳事先串通好，让他装疯呢！”
张阳爸没有丝毫懈怠，迄今为止，他仍站在神棍道士那边。
“爸！我哪会做这种事。”
“对啊，阳阳肯定不会这样的。他爸，你多虑了。”张阳妈说道。
“无妨。”神棍道士挥了挥手，“那恶鬼早被老夫收了，自然没有归来一说，倘若疯了，定是他们在装疯卖傻。”
“道长说的是。”
张阳爸恭敬地朝他一拜，继而直起身，向我怒目而视。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搞得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在外人看来，我只不过是在对神棍道士提出质疑罢了。
“不过。”神棍道士犹如菩萨低眉道，“你需得定个期限，否则你借此拖个十几二十载的，老夫怎办。”
我怔了怔，歌谣女鬼可没跟我说是什么时候出现，我若是定个一周，结果人家到下个月才出现怎么办？
“三天后。”
正当我蹙眉琢磨时，身后忽然有人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是歌谣女鬼。
我猛一回头，入眼处是一堵墙。
她又不见了。
回过头后，只见张阳和坐在他身边的陈希正一脸惊惧不定地看着我。
差点都忘了，他们也能看见歌谣女鬼，甚至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偷眼看向神棍道士，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貌似他没有察觉到。
“一周时间，今天是周六，我们的赌注限期到下周六的这个时间为止。”为了保险起见，我将时间多往后延了几天，“如果下周六张阳都未发生任何异常，那我便算作输，那九万块一分不少的奉上。”
“不行。”哪知神棍道人摇了摇头，“到时候得给老夫二十万。”
“什么！”
几乎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后都目瞪口呆。
“哼！”神棍道人冷哼一声，“老夫一生坦荡，闻名遐迩，着手处置过的山鬼精怪没有万数也可千计，又不知多少富商巨贾对我俯首帖耳。今日老夫在你这遭了污蔑不说，居然逼得跟你这等市井小民玩起什么赌注，倘若不让你吃点苦头，又如何叫老夫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二十万实在太多了，道长您看看是不是……”张阳爸搓着手，试探道。
“老夫说了，若是打赌。”神棍道人比划了个二的手势，“二十万，分文不许少。如果闲多，也罢，让这黄毛小儿趁早滚，以免扰了老夫清净，而后尽快凑好九万，一切好说。”
“二十万就二十万，这钱我出。”我无所谓地摊手道。
反正这神棍道人是准备拿二十万来吓张阳爸，而不是真想要，因为他根本要不起。
“正青你哪有这么多钱。”张阳担忧地看着我。
“放心，不偷不抢，要多少有多少。”
可不是么，家里还有个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