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动车事故(1 / 1)
我最先反应过来,因为我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我扯过最近的张阳便要往前面的车厢跑。
“跑!”
此话一出,车厢里登时像炸开了锅似,一个个都争相恐慌地往前头跑。
当我们跑到前面的车厢后,张阳急道:“陈希和班长还在后面!”
我们连忙停下脚步,稳住身形往后一看,密密麻麻的乘客接连往外簇拥着,还有爬座椅的,喧杂无比,有叫骂、有哭喊求救。
“张阳,抓稳陈希!”
忽听人群中传出班长的喝声,随后陈希被一把推了出来。
张阳伸手从人群中拉住陈希,以防她被人群挤倒,又向后头喊道:“班长快点!”
“吱——”
我们这节车厢忽而开始发出刺耳的刹车音,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人们惊叫呼喊,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得许多的乘客摔倒在地。
“来不及了,走!”
蓦地一阵狂风袭面,我毅然抓住张阳的臂膀便跟着人群向前跑去。
简短截说,从车厢断裂开始,直到我们逃至安全的车厢,不过发生在弹指之间而已。
我们三人虽是幸免于难,但最后的四节车厢尽皆侧翻落桥,场面触目心惊、死伤惨重,包括班长在内。
动车堪堪停在桥头,我们站在车厢的断裂处,望着桥下的车厢惊恐未定。
在我们的身旁,也站着许多幸存的乘客,但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的啜泣。
甚至有些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他们都是刚刚跟我一个车厢的。
“为什么班长不跟你一起出来?”
张阳没有指责陈希的意思,因为很显然是班长将她推出来的。
陈希轻咬下唇,肩膀禁不住的颤动,小巧挺拔的鼻子发出微弱的抽泣声,道:“他回头救那个非主流去了……”
闻言,我喉咙一阵发干,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流,随后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傻逼……”
张阳抱着头,眼泪从他的眼眶涌出,沿着两侧的脸颊直流而下。他拿手试着擦了擦,泪水却如决堤一般无法阻隔,流过脖子、流过胸口。
“因为我他们才死的……”
我抽噎着。
“就是你!”曹子安忽然从后面跳出来,指着我大喊道,“他是恐怖分子,快报警!”
“没错,在出事前,他曾声称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之前在同一车厢的人尽皆出声附和。
“不对……”我的身子在颤抖,声音在颤抖,“你们误会了!”
我猛地捧住了头,指甲深深地掐进皮里。
“我不是恐怖分子!”
我近乎咆哮地吼出了最后这句话。
简短截说,不到二十分钟,救援队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在警方询问了诸多乘客后,初步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活动。
而除了张阳与陈希极力为我开脱外,所有的乘客,不论知道不知道的,均把矛头指向我。
于是,我被当作嫌疑人带走了。
起初我先是被关在了候讯室里,过了约莫有一个小时,才有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的老警察将我带进了审讯室。
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距我两米之外有一条长桌,桌上摆有一盏泛着黄光的灯。
老警察抱臂坐在当中,其身旁分坐两名做笔录的审讯员,三人望着我默不作声,审讯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
而我拷着手铐,坐在一张坚硬的椅子上,椅背成九十度直角,前头还有一块木板搭回来将我框住。
坐在这椅子上,着实令我万分难受,不停挪动着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蓦地一道强光朝我射来,我下意识地微眯起双眼避过头去。
“姓名、年龄!”
老警察打破沉默,听上去显得中气十足。
“孝正青,二十三岁。”
我还没从这突兀的灯光中习惯过来,仍是别着头。
“职业!”
老警察显然是司空见惯了,并未在意我的举止。
我接道:“刚从学校毕业。”
说罢,我稍稍有些习惯了,便回转过头。
老警察点了点桌子,问道:“许多乘客指认你在事发前,曾有过不当言论,我们初步认定你为此场恐怖活动的幕后者之一,对此你有没有要辩解的?”
“当然有!我根本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我急道。
老警察并不意外地挑挑眉,又道:“那你怎么能提前知晓动车要出事?”
“那是……”我犹豫了一下,“那是我做梦梦见的。”
“死神来了?”老警察嘲讽地笑了笑,猛地一拍桌,“孝正青你还不说实话!”
我被他突如其来地喝声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老警察又喝道:“据多位乘客的口录,在你做出不当言论之前你还打过一通电话,对此你作何解释!”
“我说实话。”
我低下头,这要再编的话可是陷入无边无际的逻辑错误中了。
“抬起头,说!”
我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通讲,听得老警察跟那两名审讯员一愣一愣的。
老警察蹙着眉看了看身旁的两位,道:“你们看呢。”
两名审讯员点了点头。
闻言,老警察转而又盯着我看了好半晌,这才道:“我们审讯前刚从教育局调出了你的档案,在校期间,你品行端正,无精神病史,但是通过你刚刚说的这些以及事先整理的乘客口录,我们严重怀疑你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当然,以上或许都是你提前编好的一套说辞,不过明天会有医生来为你做详细的诊断,届时一切明了。”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老警察往后靠了靠。
门开后走进一名警察,其手中拿着一份资料。
他先是对老警察敬了一礼,而后走到桌旁将那份资料放在桌上。
“这是上头刚刚传来的通知,以及铁道部专家对这场事故的整理资料。”
语毕,这名警察犹疑地看了我一眼。
老警察“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那份资料看了起来,本是舒展的眉头愈发皱起,赫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他们的眼神令我堕云雾中,那份资料到底写了什么?
我十分好奇专家们对这个事故作何解释。
那后四节的车厢就犹如被人用刀切开了一般,一节一节地往桥下落的同时,居然丝毫影响不到前几节车厢的正常行驶。
歌谣女鬼用的到底是何种手段,竟能令半截动车变得支离破碎?
想到班长以及其他无辜的乘客,我胸口一闷,随即潸然泪下。
他们的死都是受了我的牵连,一丝罪恶感油然而生,我心想不如就以死谢罪,直接向警方承认是我做的好了。
正当我要开口承认时,老警察忽而摆手道:“把他关到候讯室,如果48小时后仍然没找到确凿证据,就放了他。”
我急切地说道:“不不,都是我做的!”
哪知老警察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别瞎捣乱,带走。对了,让二院那派名医生明天过来,帮他检查下精神方面是否异常。”
我愕然地看着他,刚刚不是要我承认自己是恐怖分子吗?怎么这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资料写了什么?他们的上司又给了什么通知?
其中一名审讯员起身将我带离审讯室。
“老赫,就在刚才,还发生了一宗奇怪的命案。”
刚进来的警察向老警察附耳说了几句。
我无意中听到了三个词,“老板”、“洗手池”、“吓死”。
我蹙着眉,单从这三个词上来看,似乎是讲某位老板在洗手池前被吓死?
我暗自腹诽,一个活人能被吓死,除了见鬼外还能有什么?这不经令我想到歌谣女鬼,难道也是她?
“进去吧。”
那审讯员关上铁栏门后,便走了。
审讯前我也是被关在这,但在那一个小时中,我尽在惶恐中度过,直到这时我才好好地将这候讯室的模样看了个完全。
这小房间跟电视中的监牢有点相像。
墙上有个小气窗,但没有床,唯有墙的两旁设有一条长长的用水泥砌成的位置,跟墙壁严丝合缝,暂且称为石凳吧。
在看向左旁的石凳时,我愣了愣,那里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他面朝墙,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从他佝偻的背影中,看出是个老人。
他似在睡觉,那我便不好打扰,于是走到右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哪知我屁股还没坐热,那老人家登时一个鲤鱼打挺,自石凳上翻身而起,随后是身轻如燕,宛如足不点地,一个大跨步到了我跟前。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体操动作,木讷道:“您这是……”
“昨日贫道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七星有一颗往南偏离了两厘米,便知施主气数已尽,今日见施主印堂发黑,眼睛发紫,胡言乱语、语无伦次,看来施主命不久矣。”
他近乎是在一个喘息间将如上的这段话流畅地讲了出来。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道:“我刚没说话阿……”
我一语未毕,他出声阻道:“你这不就说话了吗?”
“这……”
“贫道这有一招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小友可有兴趣?”
我皱眉道:“你不是说我命不久矣……”
他再次阻道:“这不是重点,正所谓‘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又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像小友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浊世佳公子,只需从贫道这得此秘法,便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实在没听懂他刚刚说的那套台词是什么意思,刚要出声,就听一名警察在外头使劲敲了敲铁栏门,呵斥道:“于老头儿,坐回去!”
于老头似乎很怕他,讪讪地又坐了回去。
那警察对我解释道:“他因为贩卖非法彩券被抓进来的,不论他和你说什么你都别搭理。”
我恍悟地点点头,原来他的发家致富便是买彩券,还好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