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魂之酒（1 / 1）
距离庙会结束那天已经有半个月了。
我现在在地下室的椅子上，认真的用鼠标敲击着新买来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丹尼尔发来的邮件和资料。
不是我败家。
这个最新型号的笔记本真的很贵，我是知道的。
有着同时代的电脑无法比拟的优越性能和内存配置，据说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好东西。
但如果是非常有钱呢？还有不被买下来的理由吗？
这钱又不用我出，为何不买？
所以这个世界的真谛就是：就算没钱也可以活的一样舒坦，前提是你有一个比你有钱的豪神。
和吉尔伽美什呆久了就会养成一个进商店不看价格的坏习惯。
我对这个习惯毫无抗拒感，实际上，只要是个人都不会抗拒吧？
我一个个点开邮件，里面的信息让我更加确定了圣杯战争的实情。
已知Master的名单里，第一个挂的就是卫宫切嗣的大名。
资料和我原先掌握的相差无几，除了作战方面。
其余的还有时钟塔的高级讲师：肯尼斯．艾卢美罗伊．阿其波卢德。难对付的家伙^不过注定悲剧。
远坂家家主：远坂时臣。圣堂教会派遣人员：言峰绮礼。间桐家的代表：间桐雁夜。
这些都是靠丹尼尔的能力就可以调查出来的Master。
加上我知道的韦伯·韦尔维特和自己。刚刚好七个人。
现在在身份查明方面，我和韦伯同学是有一样的优势的，但是比起不能控制自己Servent的小韦伯，我有信心让自己的身份一直藏匿到最后，甚至避开Assassin的追踪。
只要自己的Servent是个可靠的英灵^Caster的位置还是有很多优势的。
什么？不如召唤金闪闪？你知道用蛇化石做媒介召唤比用我这根到现在都不能从自己身体里拿出来的锁链有多大优势吗？
没错，我苦逼了。
我这几天不论怎么样用尽办法，都不能把那锁链从自己身体里拿出来。
就像是长在里面赖着不出来了，【米迦勒的心脏】都可以自如地拿进拿出，这锁链太不符合常理了。
光凭我自己，也不可能再找到一件可以拿来召唤英雄王的圣遗物。
这导致我“想在四战里抱金闪闪的大腿”这个念头的破灭。
“莱斯纳，陪本王出门。”楼上传来某王的声音。
啥？又出门？
我从楼梯下的木门钻出来，抬头就看见靠在门口等的吉尔伽美什。
我望了望开始西沉的太阳，夕阳照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比原先更为深沉的金色。
这时候会有人想出门吗？
看着出奇安静的吉尔伽美什，他的眼里没有不耐烦，只是等待着。
我很知趣的没问任何问题，乖乖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居民区。
“莱斯纳，你最近做梦了吗？”他没有停下脚步，所以我只能看见因为逆光而显得虚幻的背影。
“梦？”
“嗯，不属于自己的梦。”
这么一说，我彻底明白了。
是因为召唤者和使魔的契约，记忆开始出现共通点的现象。
“做了，是个有关您的梦，吾王。”我平静的回答。
“哦？是个怎样的梦？”
“^您真的要听吗？吾王。”
“本王问问题，你只须回答便可。”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我梦见^您死了。”
——————————————悠久的记忆————————————————————
…………
是的，最古之王在迟暮之年，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所有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那双眼睛里。
却在最后一刻，摇摆不定。
原本金色堪比阳光的头发，淡的几乎接近灰白，他用枯瘦的手不停地、缓慢地、无力地敲着床沿，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恩奇都……你在哪里……我的挚友……”呢喃不清的声音，透露着这位王最后的愿望。
“吾王，恩奇都大人已经不在了。”唯一在床边侍候的待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王从鼻腔里哼出声音一般，不再作声。
没过一会，从床沿又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恩奇都呢？叫恩奇都给我过来……”依旧是呢喃。
“吾王，恩奇都大人已经不在了。”待女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哦……”哼出一声，又归于平静。
几分钟后，那种微弱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交给恩奇都的事都办完没有……叫他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吾王，恩奇都大人已经不在了。”
“哦……”
如此循环，往往复复。
那位待女，一次又一次地回答着王的问题。
最后的最后，王终于问了一个与恩奇都大人无关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莱斯纳，我叫卡若拉·莱斯纳。”
听到这个名字后，因为思念挚友而无比孤独的王，他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莱斯纳啊……你酿的酒，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带着笑意，苍老的王咳嗽起来。
待女轻轻拍着王的后背，回应道：“是啊，让吾王见笑了。”
“为什么不叫你父亲过来酿酒呢？明明是他更有经验一点吧……我还记得他竟然只身一人跑到宫殿里来，竟然……叫我品尝他的酒……哈哈……不过是一介庶民……竟然敢……哈哈……”尽管笑到呼吸困难不断地咳嗽，王的脸上依然是不变的笑意。
“那个只身跑到宫殿里的，是鄙人的爷爷，吾王。”
“哦……是吗……原来我已经老到这个地步了……你的父亲呢？”
“在一年前病死了，吾王。”
“真是没用的庶民啊……都第三代人了……都活的没本王久……”
“是的，吾王。”
“拿酒来。”王挥挥手，示意名叫卡若拉·莱斯纳的待女去拿酒。
“可是，吾王，您的身体……”
“去拿……快去……”王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着眼神示意她。
卡若拉走到桌前，用金质的酒壶倒了浅浅的半杯酒。
酒纯粹的亮泽和颜色，在杯子中，闪闪发亮。
十根枯瘦的手指缓缓地、用力地握住酒杯。在卡若拉的帮助下，艰难的垂头靠近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缓缓地，伸出拿着酒杯的手，并倾斜。
香甜纯郁的酒一滴不少地撒在了地上。
然后，那位最古之王带着嘲讽一样，却又是高兴的样子笑着说。
“多么拙劣的酒。”似曾相识的话语。
“是的，吾王。”名为卡若拉的女子答道。
“哼，作为本王合格的……酿酒师还有些差距就是了，不过继续专心酿造…………的话，还是有可……能酿出上得了场面的酒的。”王断断续续地说着，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女子像是习惯了这一切，安静的听着。
“继续酿吧，继续酿。”王颤巍巍地放下酒杯，“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会酿出可以让本王享受的酒的。”王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枯叶般的身体向后倒去。
“是，必不辱命。”卡若拉轻轻扶住王，慢慢地放下王的身子。
“吾王，您困了，睡吧。”她轻轻地在耳边对王说道。
这位最古之王，听到这句话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卡若拉以为王已经睡着，转身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她的臂膀。
“你……叫什么名字？”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后一丝光芒。
“莱斯纳。卡若拉·莱斯纳。”
“莱斯纳吗……你能向我保证，会酿出好酒的吧。”
“是的，我发誓，我将用我的灵魂，我子子孙孙千代万代的灵魂，酿出配得上王的至尊之酒。”卡若拉的眼里，是像星辰般耀眼的坚定。
“好的……如果欺骗本王的话……”王似乎还不放心，想要试着警告些什么。
“那就是死罪。”卡若拉接下王的话，她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像初开的莲花一样，展露了一个笑容。
王看到了这个笑容。
他似乎终于放下心来，满足的，慢慢的闭上眼睛。
“那就……交给你了……我也该……去见见吾友了……”直至带着生气的眼眸彻底消失在王苍老的脸上，卡若拉都静静地坐在床边，将手覆在王的手上，一言不发。
一切彻底归于寂静，那位最古之王的灵魂，早已不在这里。
“啪嗒”
先是最初的一滴声响。
“啪嗒”“啪嗒”……
仿佛再也止不住似的，雨点大小的泪水不停地从卡若拉脸上滑落，掉落在她与王重合的手上。
“是……是……吾王……必……必不辱命。”悲伤压垮了一直装作坚强的这个女子，她再也止不住哭声，趴在王的床前颤抖着。
王那没有一丝生机的脸上。
嘴角微微扬着。
那是一个王者，留在世间最后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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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回头听着我说完一切的吉尔伽美什，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习惯性带着的那一丝嘲讽，都没有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踪迹。
他只是看着我，如此的安静。
突然，他伸手抚上了我的脸。
“哎？”我睁大眼睛，这才感觉到脸上有股潮湿的气息。
“为什么要哭呢？”逆光下，吉尔伽美什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我却在这种情况下，感觉到一股和阳光一样的温暖。
是啊，为什么要哭呢？
不舍吗？痛心吗？为这个最古之王感到遗憾吗？
不，没有任何遗憾。
他作为王的一生，是那样耀眼，那样完美，那样无可挑剔。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天上地下，称的上王的人，只有他一个。
我用力地拍开他的手，拼命地擦着自己的脸。
不甘心，很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会不争气的流泪？
这样的一个人，曾经真实的在遥远太古像至高无上的太阳般存在过。
他的升起，他的没落，都是完美的。
可是心中无法遏制的痛楚，又是如此真实。
以至于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
感觉后颈被轻轻一揽，倔强不肯服输的自己就被包围在一个不可思议的温暖中。
抬头，对上吉尔伽美什火红的双眸。
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微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你这个只知道愉/悦的家伙！
就在我内心不断和不受控制的情感作斗争的时候，他低头，声音恰好在耳边响起。
“记住，”他的声音如同梦幻，“王者，就是应该在臣子的哭声中笑着离去。”
“作为王唯一没有的权利，就是哭。因为那是属于臣子的义务。”
肩膀被他宽阔的双臂包围着，我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早已浸湿了他的领口。
“所以，哭吧，尽情的哭。”
“这是本王给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你大可以挺起胸膛，带着骄傲大声哭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本王的臣子。”
“因为这是本王做的决定。”
听着着没有一丝犹豫的话语，我终于肆无顾忌的大哭起来，豆子大的眼泪不停地掉在他的衣服上，他却只是安静的听着，把我抱的更紧。
——————————————场景切割线————————————————————
夜已深沉。
在三街附近无人寺庙的屋顶上，我抱着腿看着天空，旁边则躺着那位毫无自觉的王。
最后还是走到这里来了。
半个月前人头济济的画面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昏暗无人的日式寺庙透露着一丝寂寥，偶尔的几声虫鸣让人觉得这里尚有生气。
我安静地感受深夜威风的凉意，经过刚刚一场声嘶力竭的哭喊，我已经没有任何不稳定的情绪，心中只有一种久违的安稳平和。
这时候，吉尔伽美什忽然开口。
“莱斯纳，你说过，一直到你这一代，你的祖祖辈辈们都在酿造着酒，对吧。”
“是的。”
“那么你肯定也有吧，只属于你自己酿造的，灵魂之酒。”
我想起了那个类似白瓷的瓶子，点了点头。
“就在这吧，把你的酒拿出来。”
“吾王，我酿的酒，真的和水没区别。”我有些挫败的说，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你不会自己喝了那个酒吧。”吉尔伽美什一脸要笑出来的表情。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莱斯纳，你以及你祖辈酿的酒，唯一尝不到其味道的，就是你们自身。”
“就算喝了也不会感到其中的滋味，就如同喝水，但仍可以酿出至上的美酒，这是专属本王的酿酒师的特性。对于自己酿的酒，你是没有嗅觉和味觉的。因为有资格感受那种酒的香气，品尝那种酒的味道的人，只有本王。”
所以我才会觉得那里面装的是白开水？
“所以，拿出来吧，本王倒要看看，经历了如此漫长年代的洗礼，当初坚定向本王立下誓言的一代人，到底酿出了怎样的美酒。”
我感到有点压力……还是从封闭的储物结界中把那壶酒拿了出来。
金色的螺旋空间张开，吉尔伽美什从【王之财宝】中拿出了一只白玉的杯子。
我斜起身子，微微抬高手臂，清澈无色的酒马上倒了出来，不久就填满了杯子。
他像是享受般地把被子靠近脸，闻着酒的味道。
真的很好闻吗？知道自己闻不到那样的气味，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
结果，随着他脖子一仰，酒就全部灌入其口中。
………………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保持不动的吉尔伽美什，想听听他对这酒的评价。
仰起的脖颈慢慢抬正，吉尔伽美什放下酒杯，微妙的眯起眼睛。
“倒满。”不卑不亢的命令着。
果然是白开水的味道么！完了……虽然心里在惨叫，我还是动作迅速地倒满一杯。
又是一杯下去。
“倒满。”
…………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杯，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魔力在流失。
终于，他没有再叫我倒酒，只是伸出拿着酒杯的手臂，做出倾斜的动作。
这个动作，在遥远的记忆中我看过两次。
所以我几乎可以预料到他会说什么，应该是“多么拙劣的酒”这句话。
然而，吉尔伽美什只是沉默着，加大了酒杯倾斜的角度。
直到杯口彻底朝下。
没有留下一滴酒的杯子，自然不会倒出任何东西。
“·=……”他突然看着我，问，“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我摇摇头。
“自豪吧，莱斯纳。你终于酿出了可以配称是【王者之酒】的酒了。”他露出了一个王者对臣子夸赞的笑容，“誓言达成，当之无愧。”
如果我最早的祖先听见这句话，应该会直接感动到哭出来吧。
一个跨越千年万年的誓言。
终于在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异邦的土地上，达成了。
就算不能彻底领会其中的蕴意，我也切实地感到吉尔伽美什心中的，一个王者的骄傲之情。
“你要的东西，本王可以给你。”他带着笑意向我说道。
“不管是圣杯还是其他的什么，你都可以向本王索取。”
其实现在，我就可以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帮助我获得圣杯，还是能够什么都不做地安度余生。
这位最古之王绝对会实现他的诺言。
但是深深明白这一点的我，却把一句想都没想过的话脱口而出。
“吉尔伽美什，请你作为亘古之王继续君临这个世界吧。只要存在于此，只要您还在看着这个世界，您就是我无上的荣光。”
说出来了…………不受控制地。
而且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心中狂抽自己的嘴巴，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吉尔伽美什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低首，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他先是低低的笑着，而后突然大笑起来，在空旷的空间里带着回音。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好，很好！”
“我以王的名义赞许你，莱斯纳，从今往后，你将永远带着本王的威名而活，带着本王的荣耀而死，只要你呼唤本王的名字，本王必将应答。”
“同样，这也是本王的决定。”
脸上不禁带起笑容，我微笑着应答。
“是，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