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地如同仙境一般。没想到这荒芜的九黎山中竟然还有这样格格不入的一方天地。龙鸯不作他想,一头扎入了清凉的湖水中。
巨大的水花溅起,龙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潜入了湖底。果不其然,一面铜镜安静地躺在石子铺成的台面上,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龙鸯伸出手,在镜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一道白光闪过,毫无防备的龙鸯就这样被卷入了漩涡之中。约摸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天寒地冻的景象让人惊叹。龙鸯迷茫地看着周围用冰雪雕砌而成的房子,暗暗感叹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巧夺天工的宫殿。抬起头,可以看见“玉辰宫”三个字赫然醒目。
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似乎和想象中的玉辰宫大相径庭,没有了春暖花开,只余一片冰肌彻骨。难道神仙修行的地方皆是这般空洞寂寥?也难怪多年以后,再次出现沧鹤,也跟想象中温软的少年截然不同,他的眼里只有化不开的冰雪,寒冷刺骨。却在遇见龙鸯之后,暖成了一汪春水。
其实他的内心本就是狂热的,自私的,喜爱的东西从不愿意与人分享,但他却为了龙鸯改变,甚至忍让。
想到这里,龙鸯心中渴望见到那清冷身影的念头变得更加迫切了。穿过一道道回廊,她来到一个庭院,记忆中的槐树已长成参天大树,繁茂的枝叶点缀得整个院子有了些生气。
案几上,摆着一壶清茶与一管清箫。那是沧鹤之物,但龙鸯却从未见他吹过。
雪白的背影依旧在灵动地旋转,一柄凌霜剑被他舞得天花乱坠,树枝轻颤,几片洁白的槐花瓣落在他如同墨染的长发上,动人心魄。就在龙鸯准备唤出声时,一个白衣少女从房中走出来,着装样式同沧鹤有几分相似,她轻移莲步来到沧鹤身边,笑着替他拂去肩上的花瓣。
沧鹤并未有太多回应,只是收了剑,坐到桌前,静静地品了口茶。
“师兄,你这般勤快,相信过不了多久,连师父都打不过你了。”那女子坐在他身边,崇拜地望着他道。
“师父他得道多年,修为远在我之上,又是轻易能够超越的?”沧鹤不以为然道,似是在自嘲。
“对了师兄,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打算怎么过?”
“修仙之人,早已超脱世俗之外,这生辰过不过,又有何分别。”
“可是我都准备好了礼物……”白衣女子有些委屈。
“流莺,你整日将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面,为何不去好好钻研道法佛经。”沧鹤的语调没有多少起伏,看着眼前的女子不为所动。
“反正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到不了师兄这般境界,倒不如跟在你后面,有你保护我就够了。”
“流莺……”沧鹤颇为无奈。
“谁在那里?”流莺大声道,相谈甚欢的二人终于发现了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龙鸯尴尬地无地自容,她缓缓走到沧鹤面前,看着他俊美的脸庞道:“我是来找沧鹤的。”
“你是谁?”流莺看着龙鸯,略带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子气质很特别,眉间那点朱砂很是妩媚,柔化了她英气的面庞,虽算不上绝世容颜,倒也能令人一见倾心。
“她是我的一位故人。”沧鹤抢在龙鸯面前答道,他的眼古井无波,似乎并没有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
“沧鹤……”龙鸯听见沧鹤称她为故人,心下咯噔,有些不明就里。
“你来找我作甚?”沧鹤依旧淡然地坐在石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着茶盏,目光疏离。
“我……”龙鸯本想说自己死里逃生,走投无路所以来找他,可是见他这般冷漠态度,却又委实说不出口,她低低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那你看完了没?”沧鹤放下茶盏,淡淡道:“我还有事。”
龙鸯愕然,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局面。一旁的流莺看到如此场面,心下暗喜,看着龙鸯的目光也就由鄙夷变成了同情。
“你……不要我了?”龙鸯说着这话,突然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沧鹤不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实情好了。”
“从一开始,我把你从狱中救出,带你想起前世的种种,为的只是骗取你对我的信任,好伺机从你身上拿回我的东西。”沧鹤的声音似乎比这冰天雪地的玉辰宫还要寒上几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汐澜一人,而你,只不过是她的替身,你当我真的愿意委屈自己,留在你身边?”
听了他的话,龙鸯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冷到了骨子里。她颤抖着开口,“我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拿的?”
“当然有。”沧鹤轻笑一声,“当年汐澜为了我,被冥忆的雪魄针所害,本该灰飞烟灭,不可能再有机会投胎转世。故而,我将自己的一缕元神放入了她身上。”
“我寻觅了几百年,终于找到了你,将它拿了回来。”
“不可能……为何我丝毫没有察觉?”龙鸯不敢相信沧鹤所说的一切,她仍然希望,他是在骗自己。
“只有在□□时,那缕元神才能完美融合到我体内,当时你正意乱情迷,又怎么会知晓。”沧鹤的表情变得有些轻浮。
“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后面的话,让人难以启齿,龙鸯忽而意识到,若非如此,他岂能达到目的,还有什么可问?
“我懂了。”龙鸯失魂落魄地道:“那我可以……再抱一下你么?”
沧鹤似乎有些怔忡,并没有回答。龙鸯以为他这是默许了,也不管身边还站了一个流莺,自顾地走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就在她快要触及沧鹤的衣角时,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推出了几米远。
沧鹤保持着同样一个姿势,纹丝不动,放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龙鸯踉跄几步,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竟然如此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打扰了。”龙鸯转过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玉辰宫。
渺无人烟的九黎山依旧那般荒凉,龙鸯坐在湖边,浑身湿漉漉的,长发犹自滴着水,也无暇顾及。她一直以为,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可以做那种亲密的事情,却未想到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这些。
“哎呦,谁家小娘子,一个人在这里呀?”一个长相粗鄙的大汉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十分高大的人,同样贼眉鼠眼,令人嫌恶。
“老大,没想到今日巡山竟然会有收获,本以为这座荒山是绝不会有人来的。”那个高个子猥琐地道。
“小娘子,老老实实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那个粗鄙大汉道。
“滚开,我没钱。”龙鸯正失意,无心与这些山野莽夫纠缠。
“没钱?”那大汉啐了一口道:“那大爷我只好劫色了。”
“你别过来!”龙鸯狠狠的瞪着他道:“否则,后果自负。”
“哟呵,还挺倔的,大爷我还真想试试你这种调调的。”说罢,那大汉叫上身后的高个子,一齐向龙鸯扑来。
龙鸯眼神凌厉,欲教训他们俩一番,谁知刚一起身,便觉得腹痛难忍。她本就体寒,刚才又在刺骨的湖水中泡了许久,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那两个大汉趁机制服住她,一个按着她的上半身,一个负责扒她的衣物。眼看身上的衣服所剩无几,龙鸯挣扎着,呜咽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哈哈哈……”那两个人放肆地大笑,手中的动作却也未停。
“小娘子,今天你是跑不掉了……啊!”肥大的躯体轰然倒地,龙鸯瞪大眼睛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粗鄙大汉,他的背后插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竟然有许多锋利的刀刃,这一击直取要害。
“你是谁!竟然杀了老大!”高个子站起来,惊恐地望向身后之人。
那是一个衣着极尽奢华的公子,浅金色的锦衣能同那月争辉,简单却不失优雅的象牙簪插在发端,面如冠玉,唇若抹朱,一派风流仪态毕现。只是此刻,他的表情并不好看。
“我想你不必知道了。”锦衣公子隔空取回折扇,身姿翩翩,动若脱兔。那高个子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龙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无法想象,一向豁达大度,宽以待人的睿迁竟然会杀人。在她的记忆里,睿迁从来不会取人性命。他生在富商之家,习惯与身边人周旋,凡事总会留有余地,从不做这种极端的事情。
然而,她不知道,睿迁从不杀人,只是因为那些人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她更不知道,睿迁平日不离身的洒金折扇里,原来还暗藏玄机。
睿迁不屑地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敢动他的女人,当真是活腻了。他慢慢地移动脚步朝龙鸯走来,脱下外衣帮她盖上,想要拉她起来。
谁知龙鸯却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推开,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何脸面见人?”
睿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脸上没有表情,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严肃。
“枕殊走了,惊翎不在了,现在连沧鹤也抛弃了我!”龙鸯吼得声嘶力竭,“如今我竟沦落到被人欺侮的地步,水舞轻尘回不去了,我什么都没了……你也走罢……”
“你把我睿迁当成什么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睿迁闻言,后退两步,他气得发笑,“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全都是废话!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是我不够资格与你共患难么?”
从未见过这般生气的睿迁,无论遇到什么他都言笑盈盈,因此龙鸯有点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当初是我厚着脸皮硬要跟你在一起,你若是嫌弃,大可将我休了,但是只要我是的夫君一天,我就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睿迁……”
“既然你不想我跟在你身边,那我走就是了。”说罢,睿迁欲转身离开,心中想着只需悄悄跟在不远处护她周全,不被发现即可。
龙鸯冲上去抱住睿迁,急道:“不要走!是我错了,如今我只剩下你了,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睿迁回抱住她,眼里全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