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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阴阳两相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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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间的大大小小的战争让北庭的国库一下子就空虚了,兵也不强马也不壮,加上丞相白胜衣缠绵病榻,许多人都知道,亡国只是时间的问题。

白洛衣仔细擦拭着手里的宝剑,他的神情认真,目光庄重,好似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把剑。长身玉立,两年过去了,少年堪堪长成大人模样,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当年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只那双眼睛依旧大而明亮。

擦了一会儿,白洛衣以迅猛的速度将剑掷向一颗柱子,但是柱子无事,那宝剑却被折断,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两声哀鸣。

白洛衣抿唇:“来人,给朕更衣,摆驾,丞相府。”

但是白洛衣并没有见到白胜衣,丞相府的老管家说:“丞相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不敢让龙体有任何损伤,丞相还说了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京城的天气是除了极寒之地最冷的地方,寒风中,白洛衣昂首挺立,倔强地盯着未开的房门,他的眼中是被拒绝过后的暗沉,身旁的公公诺诺的叫了声:“皇上……”

白洛衣恍若未闻,转身,没再回头。

他知道,三叔伤了心,甚至失了魂,三叔不愿意再管自己了,那么——

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能活。

卉京——

高手过招,其实从来都不花哨,一招一式间,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可能魂归黄泉。乌鬼与七鸦两人都十分熟悉对方的路数,所以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照理说,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但实际却是一方一直被压制的,处于下方的,是七鸦。

婆娑印的由来不可考究,也甚少有人知道他的效果究竟如何。实际上,婆娑印更像是一种蛊,它种在人的身上,长年累月的强化人的筋骨,一旦完全开启,中蛊的人便有如神助,锐不可当,唯一的害处便是兽化,在兽化之前也是逐渐消逝人性的过程,人会变得暴躁易怒,嗜血怕光,兽化后便是完全丧失人性,只剩下一种本能——杀人的本能。

乌鬼现在就只是一台杀人机器。

七鸦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以可见的速度慢下身形,一个不挡,那鬼魅的手便放在他的右肩上,然后不过一瞬鲜血飞溅,肩头竟露出可见的森森白骨。七鸦抬眼看着乌鬼,眉眼不动,他就只是将刀斜砍下,然后乌鬼便躲过这一刀,离七鸦远了些。

周遭的人不由感到震撼,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手里沾过血的人,大大小小的打斗也不少,其中更不乏一些要命的。可是像七鸦这样的人却很少。完全没有痛觉般,不管被打的多惨,都没有倒下,没有求饶。他的身上,有刀客的魂。这是值得令人敬佩的。更何况,七鸦本身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不小,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经过这一战,想必很多人都会对他改观。

他是在保护他们。

七鸦现在就是靠着手里的刀站着,他那身青衫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那如水墨画的眉目依旧平静,在秋雨的冲刷下,依旧美好。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黑影,直直的盯着,有隐约的疼痛。

他就那样站着,不会倒下。

乌鬼的眼漆黑无光,眸子一动不动。他伸出右手,脚下一动,竟不过一瞬那握成爪状的手又紧紧攀咬在七鸦的右肩上。

七鸦闷哼了一声,脸色苍白如纸。

“不可以!不可以!乌鬼——!”

犹如来自远方的呼喊,却撕心裂肺。

乌鬼僵了僵,他回头,身后不远处一个粉衫女子几近绝望的看着他,天上的冷雨落在她的脸上,发上,衣上,她瑟瑟发抖着。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可置信,如破碎的玉石一样,让乌鬼的心脏微微的疼。

他的手动了动,嘴唇微掀,低声说了一句:“你来了,很好。”声音沙哑,而压抑太久,模糊的厉害。

顾晓语半是害怕半是心酸,他忘却了所有人,却仍是记得她的。

“你不能杀他,否则日后会后悔的!”

站在顾晓语身后的顾长生见她竟往乌鬼那边走去,不由得心惊欲拉住,可还是被顾晓语扯开。她靠近乌鬼,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抱住他,“乌鬼,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所以你变回来好不好。

众人见此皆是有些惊讶,这女人竟能靠近乌鬼而不被杀害,而这相拥的姿势也令人无限遐想。

乌鬼弯了嘴角,将顾晓语完全嵌在怀里,那脸上的红纹竟消逝了一些。

七鸦咳了口血,身形不稳。

随意瞥了一眼,乌鬼道:“你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

乌鬼飞身而上,将顾晓语放置在一个高台上,那是平常祭祀的地方,有高高的台阶。轻轻抚了抚她的眉眼,又飞身下来。他右手轻触右手指尖,淡淡道:“时间不多,你们该死了。”

众人心里皆是一沉,他们来到这里,该见的人没有见到,大多数便知道是中了计,而此人身上的血煞之气更重,他没有打算放过所有人。

七鸦看了一眼高台,复又抬起刀。

“大家一起上,一人之力难敌众手,我就不信我们还打不过他一个!”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依旧,人们都说眼睛一红,围了上来。

也有一些人想着要将高台上的顾晓语抓过来,用来威胁乌鬼,不过还未靠近,皆被暗地里射-出的箭镞阻止。

乌鬼立在圈中,也许是看到了顾晓语心情不错,他闲适的错开一步,倒是有三分从前的模样。

见此七鸦的眉眼一松,竟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

贺兰笙察觉到不对,他沉沉地看着城中半晌,现在他处在的位置很隐蔽,可以纵观全局,却又不被发现,他本是得意,这个局他筹划了太久,不仅引到旧时仇敌,还有南朝北庭两方人马,正惬意着,岂料杀出个小姑娘来。

是那个顾家女儿?竟能压制婆娑印,倒是前所未闻,疏忽了。

他让东映附耳过来,道:“那个女人,射下来。”

语气平淡,说的清晰。

城楼上东角,南朝将军躬身问:“王上,你看——”

沧无涯窝在阴影里,指甲都陷进肉里,“再看看。”

北庭的人也藏在暗处,领头地看着城中的厮杀,伺机等着。

这偌大的城,风起云涌,即将变色。

阴凉的箭头指着高台,台上的姑娘脸色苍白的望着台下,却对危险一无所知。那箭破风而至,准确的射入胸膛,一声钝响。

乌鬼回身,肝胆欲裂,只一眼他就回过神来,冷视一颗大树,那树树冠硕大,恰好能藏下一个人来。

他猛然一掌推出,身旁的人便身首异处,好不凄惨。

众人都不由一惧停下步来。

乌鬼也不管别人,几个跃步,飞身上树,不过一刹那,那树便淌下血来。

高台上,顾长生半坐着,脸色苍白,胸前的箭翎沾着血,触目惊心。他却好像没有感觉般,看着无恙的顾晓语,松了口气,微笑起来,他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对不起……”顿了顿,呼吸不畅起来,“我终究……还是无法……听你叫一声……叫一声兄长。”

眼前掠过片片染着阳光的绿叶,树下的小丫头只是怯怯的看着他,眼里却盛着渴慕,小丫头的嗓音脆脆嫩嫩的,她说:“我我叫小语,”好久才鼓起勇气般,抬眼看他:“我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顾长生思及往事,神色越来越温柔,唇色却越加淡白。一个失力,朝顾晓语软软倒下。

顾晓语身上沉重,她似是迷惘,似是不信,似是惊惧,好一会儿他才颤抖起来,半晌都说不了话,只是扶着顾长生,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见她如此,顾长生半阖着眼:“我……本想救你出宫……想来身在局中还是被算计……了,小语……你,我对不起你……顾家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顾晓语只是摇头,眼泪流的更凶。

“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

说完,顾长生再也坚持不住,松开了手。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只是天依旧暗着,更冷了些。

顾晓语拼命抱紧怀中的人,身体不停的颤动。

“不是的……哥……哥——”

哥,我从来就不曾恨过你们,从来都想叫你一声哥哥,想看着你对我笑,是我笨,是我不敢……

台下的乌鬼已经杀红了眼,那好不容易回来一些的理智,看到有人想致顾晓语死地,又重新变为混沌。他所过之处,皆是倒地不起的尸体。只是现在他所杀的人都是贺兰笙的人。

贺兰笙藏得地方自然隐秘,但是却躲不过乌鬼。他堪堪躲过一击凛冽掌风,却也显出身形来。

“贺兰笙!”

有人怒喝一声,朝贺兰笙冲来!那是个健硕的青年,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当年他一家21口都死于贺兰笙手下。他一见仇敌,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恨火燎原。

贺兰笙自然是能够躲过,只是今日他的身形却有些凝滞。不多久,那青年就已经是满身的伤,但是场上的人哪个不是和贺兰笙有仇的,都纷纷冲了上来。

乌鬼打不过,但是贺兰笙,就算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贺兰笙生的俊俏,虽然已经年老,可是依旧英气十足,他哈哈大笑道:“来得好!”

城墙上的沧无涯挥手:“动手!”

躲在暗处的北庭一行人被觊觎许久的南朝将士逼了出来。

一场混战。

场中的七鸦支持不住身形,身上血流不止,他硬撑着口气,走到高台上,却也力竭,咳嗽了好几声。

顾晓语的眼中是连成一片的疼痛,她见重伤的七鸦,却还是下意识的扶住他,她呆呆的问:“究竟是为什么?”

“乌鬼他的婆娑印被启动了,失了心智。但是因为你曾经以血养过他,所以他记得你。”七鸦剧烈的呼吸着,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城墙上他的兄长正看着他,身姿笔挺,王者风范。

“具体的事情,很复杂。那个贺兰笙,他是一个被追杀了二十年的魔头。是乌鬼的父亲。”

顾晓语只是抱紧怀里的人,心头惶惶又疼痛,不停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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