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恐怖故事（1 / 1）

当今天早上醒过来，当冷冷的风吹来，秦颜坐在一旁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不得不想一个问题，如果——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她真的是周师翼他们中的一员——她知道她期待的原因了，那是因为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知道她会和周师翼的距离越来越远。如果她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她甚至都没有理由再靠近他。她害怕的不仅仅是一种未知的能力，她同时害怕的是在希望之后，她依旧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显然这种可能性才是更大的。

当她意识到，接受一种未知的能力比接受远离周师翼更加的容易时，她决定再和他谈谈。她原本以为今天他同样会出现在公交车上，但是今天车上她的熟人只有许哲。

“你——”许哲欲言又止的瞥了秦颜一眼，秦颜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看向他。“怎么了？”她问。

“你看起来和周师翼很合得来。”他有些局促的小心评价道。

秦颜想了想，是否在新川中学所有的学生的心中都想的是这个问题。从他们的角度一定很难理解，为什么来了不到半个月的女孩忽然之间成了他们县城的恐怖故事的主角。如果他们知道她也是其中的一个主角，那么事情就会简单多了吧。

“也许是因为他并没你们想的那么恐怖。”秦颜解释道。

许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赞同和恐惧的表情。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秦颜一眼。握紧拳头放在大腿上，在下定决心。“我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一家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哲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我发誓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都是我亲身经历的。”许哲紧张的说。他咽了咽口水，“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的几个朋友——”他说起朋友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秦颜想或许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朋友。“他们想让我去周家拿一样东西。”他快速的看向秦颜，“我们并不是小偷，他们只是为了让我证明我是一个男子汉。”许哲快速的解释道。

“我知道。”秦颜微笑着说。她能想象许哲这样的性格会受到怎样的欺负，她给了他一个鼓励和理解的眼神。

“所以那天放学我们约在了周家对面的那条街道。我们都不敢太靠近。那是一个夏天，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尽管如此当我们远远的看着那栋房子的时候也不寒而栗。我的朋友们远远的站着，他们怂恿我去里面，拿任何一件属于周家的东西就可以了。

我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周家院子的门前，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我很紧张，全身都是汗。我看到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放着一本郭沫若——。它离我很近，这给了我勇气，我想我不需要进到屋内，就可以拿到那本书，然后回到我的朋友们身边，我会自豪的对他们说，我进了屋里，而且安全的回来了。也许我会在其中编造一些屋内有多么恐怖的话。可是——”

“当我迈进院子走向长椅的时候，我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变得不一样了，天在一眨眼间就暗了下来。我一下子就慌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天不可能从刚才明亮的光线一下子过渡到这么阴暗的地步，我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我快步往前跑了两步，抓起了长椅上的书，想要快点离开。但是我一转头的时候，门却忽然关上了。我的全身早已经颤抖起来。我跑到门边，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打开门，它没有上锁，但是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我听到我的身后传来一些可怕的声音，我扭过头，然后看到一只身上满是血污，表情僵硬就像是《行尸走肉》里的僵尸一样的东西在我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他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咕哝的吞咽声。”

“我吓得把手中的书砸向了他。他依旧没有表情，但是他开始慢慢的移动了，步伐很慢，我扭过头继续去开门，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打开门。我试着想要翻过围墙，但是也失败了。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我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发现光线恢复了正常，黑暗已经远去了，而且院子的门已经如我进来时那样是开着的。我站了起来，在我仓惶的逃走的时候，我看到周师翼的身影从阳台上消失在了一扇门后。”

这是许哲说话最多的一次，而在把故事讲完之后，他的脸上一脸的疲惫，似乎这件事到现在仍旧折磨着他。秦颜静默的坐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于周家一家恐怖的事例。如果以前只是流于表面的三人成虎，那么现在听到自己的朋友——至少是自己身边人的亲身经历，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复杂。

她已经知道周师翼一家是不普通的。而关于他们不普通的地方——她从周师翼那里得来的信息，她已经在努力的消化了，但是现在在她还没有消化完全的时候，却又有新的故事需要她去理解。她感觉自己快要头痛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许哲内疚的说。

“没关系，相反我很感激你和我说这些。”秦颜笑着说。

许哲也给了她一个羞涩的笑。

谢天谢地今天周师翼没有逃课，而是安静的坐在了教室里。在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全班大多数的学生都去操场上做操了，她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周师翼从来都不参加课间操的。现在全班除了她和周师翼，还剩下三个其他的学生。秦颜站了起来走向了周师翼的座位。他正在完成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

“我想和你谈谈。”秦颜站在她以前坐过的座位的旁边，现在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忍不住想也许这里才是属于她的。

周师翼抬起头，他优雅的用笔写完了最后的结果然后把笔放下。“跟我来。”他说。

秦颜跟在了他的身后。周师翼带着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是办公楼和学生楼的联结走廊，他拧开了一扇在他右边的门，出现的是一个小房间，房间大概只有教室的一半大，里面放着一些架子，架子上和地上放着一些体育用品和文具用品。

周师翼把门关上。“你要说什么？”他问。他走向了窗边，窗户旁放着一张书桌，他跳上桌子坐在了上面，打开窗户，看向窗外。

秦颜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窗外面对着的就是操场，可以看到1000多名学生站在一起做操的情景，从上往下看，和自己亲自置身其中的感觉还是不同的。俯视和距离让这一切显得壮观和优美起来。

“你不能告诉我我身上有一颗炸弹之后，就把我扔在那儿自生自灭。”秦颜说。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周师翼有些沮丧的问。“我不是拆弹专家。而且更糟糕的是，我可能让你的炸弹提前引爆。”

“为什么你总是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秦颜不满的抱怨道。

“因为我经历过太多可怕的事情了。活着，死去，我经历了太多的人生，也看过太多的悲剧了，所有我习惯先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周师翼惆怅的说。

“你记得你所有活过的人生？”秦颜好奇的问。她抬起头看了周师翼一眼，却依旧很难相信原来的这具躯体的主人早已经死了，而现在在他的脑袋中的却是另一个陌生人。她现在仍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个梦。

“也许，但是通常我不会让自己去回忆。”周师翼肯定的回答说。“要想更好的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我们最好将上一段人生忘记。”

“你们是怎么来到新川县的，在来之前，你们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秦颜问。她的视线顺着周师翼的视线看向了操场上的人群。

“刚死不久，我和师晴正在马路上游荡，然后遇到了一个车祸，他们快要死了，所以——”周师翼说。

“上一次你们是怎么死的？”

“开车撞破栏杆从桥上冲了下去。这是师晴的主意，我们经历过各种死法，她觉得溺死是让她最不觉得痛苦的一种死法。”

秦颜难以置信的看了周师翼一眼。“你在开玩笑吗？溺死？”任何一种死亡可都没有不痛苦这一说法。

周师翼轻笑起来。“她有时候的确有点另类。而且她热衷于策划自己的死亡，发型，衣服，音乐，她像是策划自己的婚礼。”

“那么你呢？”秦颜问。她注视着周师翼的侧脸，阳光下他的皮肤更加的白皙透亮，能看到在皮肤下涌动的血管。

“大多数情况下我会让我的每次死亡都充满意义。”周师翼说。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会死在一个抢劫犯，杀人犯或者是任何一个穷凶极恶的人的手中。我会跳下水救一个失足的女孩，我会冲进火场救出一个妇女，······总之我的死亡换取的是另一个人的生存。”

“你让他们成为了英雄，让他们死得比第一次更具有意义。”秦颜敬佩的说。

周师翼撇了撇嘴。“也许我只是想让我自己的人生死得更有意义。”他苦涩的说。

秦颜久久的注视着周师翼，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吸引她。他的每个故事，每个神态，就像是一副拼图碎片，引她入胜，她忍不住想要收集他的所有，拼成一个完整的他，而这种感觉让她心跳加速，让她兴奋。

“做操时间结束了。”周师翼扭过头来看她，秦颜立刻尴尬的把头低下去了，但是她的脸又不争气的脸红了。她有些急迫的跳下了桌子，她听到了周师翼压低嗓子的窃笑声。

“好吧，我们走吧。”她说。

“你的问题问完了？”周师翼问。

“可是要上课了。”

“逃一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你。”她可记得周师翼的成绩在全班可是数一数二的，而她上次的模拟考连前十都没进。她都不想什么事情都输给周师翼，那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不平衡。

“下节是语文课，你很擅长语文的。”周师翼称赞的说。

这是实话，无论她承不承认，她更擅长文科，在理科方面她学的总是比男生费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