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要捣乱的不光一个人(1 / 1)
丁校君是何许人也?
用苏仝自己的概括就是:现在,她是明白风月,正为温涵追求纠结困惑。十三年前,她是情窦未开,为丁校君的情书一头雾水过。
没错,眼前这位被善善成为双料硕士的男人,就是初中那会儿给苏仝递情书,结果被好学又迟钝呆萌的苏仝将情书中典故抄录下向语文老师求教的那位苦主。
“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警察?还是双料硕士?”苏仝与丁校君对坐叙旧,感慨万千。
丁校君搅着咖啡也颇为唏嘘:“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有那么一份上进心,也说不定是被你当初刺激的呢。”
苏仝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那你不该感谢我?要是没我那会儿的迟钝,搞不好就没有现在公安系统的丁警官了。”
丁校君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宣布:“是,是得感谢苏大小姐。就为你问语文老师我给你写情书里用典出自何处的事,被我爸知道后,可给了我一顿好打。我现在想想还都觉得肉疼呢。”
苏仝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果断转移话题:“唉,你初中那年转学后又去了哪里?这些年过的如何?”
丁校君身子前倾,眼望苏仝,露出阳光的笑:“你真想知道啊?”
苏仝实实在在地点点头。
丁校君坐直身及其愉悦:“那说来可话长了。苏女神,你得听我慢慢告诉你。”
苏仝也赶紧摆出一副配合样子,像小学生听课一样坐好。左手压右手放在桌子上,特别专注地样子。
丁校君绷不住笑了两声,才开始跟她讲他这些年的经历。当中不乏有些添油加醋以及小意吹嘘的话。苏仝跟他聊天胡侃,看出他吹牛就毫不犹豫拆穿他,看不出来却怀疑时,就会一脸鄙视地瞧着他:“警察叔叔撒谎会教坏小朋友的。”
简言之,这场相亲咖啡喝的并不像相亲咖啡,倒是很像老友叙旧。至少在苏仝眼里是这样的。至于在丁校君眼里是什么样,苏仝可没啥揣摩心思。
写情书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丁校君不是情种,她也不是维纳斯。人家又不是非她不可。她干嘛自恋地觉得人家对她有意思?
苏仝这想法要是放在平时还真是有相当道理的,不过在现在明显就有些欠缺。就像女孩儿对初恋男孩总有一种旖旎梦幻一样。男人嘛,对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孩儿也有一种别样情愫。何况对丁校君而言,他的初恋女神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光是一个动心女孩儿那么简单,这丫还是个笨得连情书都看不懂的迷糊丫头。迷糊丫头忽然一晃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还成了眼前和他相亲的对象?十三年时间,郎未娶妾未嫁,他们竟还能再相聚?安能说着不是天意,不是缘分?
丁校君心思活动,指着咖啡厅吧台前正点东西的人对苏仝说:“要是你当年看懂那情书,说不定我们那会儿也跟他们一样呢。”
苏仝顺他手指看向吧台:一男一女两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服务员面前商量要喝点什么好。举止亲昵,像是一对小情侣。
苏仝瞥了一眼丁校君,一点也没听出人家刚才那句话的弦外之音,直愣愣地戳人家肺管子回了句:“咱们那时候没这种咖啡厅。你最多请我吃根冰棍。”
丁校君:“……”
“苏仝,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你还在单着了。脑细胞不够,男女事情之间的情商达不到。你难道没有听出我刚才那句的意思是……”
“别说话。”苏仝忽然抬手止住丁校君未尽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一下扭头盯向吧台前的那两个中学生。视线定格在其中的女孩儿身上。
“你确定他们两人是情侣?”苏仝没回目光,只是微微偏头问向丁校君。
“你是在怀疑我的职业素养还是在怀疑警校教学水平?”丁校君啧啧不满,扫了眼苏仝,“都不用是警察,聪明点的普通人都知道判断人家是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也就你这笨蛋看不出。
苏仝懒得计较这个,掏出手机调出温涵的名字,刚要给他发个信息给他:“你妹妹李欢乐在早恋。”又迟疑地收了回来。
说什么说?怎么说?以什么名义说?凭什么说?
难道只是因为温涵是她朋友,她就要告诉温涵:我见到你妹妹跟小男生出去约会了?
她普通朋友那么多,也没见她对谁告状过。
“怎么?你认识这女孩儿?”丁校君开口发问。
苏仝迟疑了下,还点头承认:“我一个朋友的妹妹。”
“朋友的妹妹?”丁校君挑挑眉毛,勾唇笑道,“可是看起来这位小妹妹对你好像不太友好。你看,她在瞪你。”
苏仝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抬眼正对上李欢乐充满敌意的视线。李欢乐像是被抢了百八十万一样看着苏仝,那刺目的不满和愤怒简直让苏仝浑身竖起汗毛。
“我……我好像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情吧?”苏仝仔细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最后肯定地点头,“我确实没对她做过什么。”
丁校君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的。就算你做了什么,有我在,也不会让她怎么样你。”
“还是不劳驾丁警官了。”苏仝瞄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包包站起身,“成了,咖啡都喝了半天了,再喝就没意思了。要不,咱们去母校看看吧。”在这里被一个中二少女无比怨念地仇视着,得是有多大的神经元才能坚韧地喝下去咖啡?
旁人不知道,反正苏仝是办不到的。
丁校君没奈何,有些遗憾地站起身,结账后陪着苏仝离开了咖啡厅。他本来是想请她看电影的,不过看来苏仝目前是依旧把他当老同学的层次,他还是稍安勿躁,一步步来吧。
苏仝前脚刚出门,后脚李欢乐就丢下同伴,跟着她跑出门来。
她的小男伴在她身后喊:“乐乐,你干嘛去?”
“我不喝了。”李欢乐边喊边走,“跟着这个女人。我要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小男伴一头雾水:“你跟她有仇啊?跟踪她干嘛?”
李欢乐顿住脚,咬牙瞪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安静!”
小男伴赶紧捂住嘴,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李欢乐继续毫不气馁地跟在苏仝跟丁校君身后。
作为一名警校的高材生,要是没有这点反侦察概念,丁校君同志估计得直接回炉重造了。而作为一个中学生,李欢乐要是能毫无障碍地跟踪上一位刑侦精英,完全就是天赋的作奸犯科了。
不过事实证明,两人之间水准都很正常。丁校君在若无其事地带着苏仝转了两个圈以后,还没等苏仝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李欢乐就已经被他们甩开了。
“你刚才是不是在绕路?”苏仝一脸困惑地回过味。
丁校君很是坦率地点头:“是啊,实在绕路。这不是想跟苏女神多待一会儿嘛。”
苏仝白他一眼,当他犯贫,根本不把这话往心里去。
丁校君很无奈地耸耸肩,打车跟苏仝一起去了曾经的母校。
而追丢了人的李欢乐却很是郁闷,盯着前方人群咬牙愤愤不平:“我哥到底什么眼神儿?一点长进也没有。怎么会看中这种女人?”
她的小男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轻声轻气:“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李欢乐“呼”地一下转过身,暴躁道:“还吃什么吃?我去找我哥!你自己吃吧!”
李欢乐说完踩着小皮靴“噔噔噔”就跑开了。她的男伴在身后紧张地喊:“乐乐,你慢点跑。我跟你一起去。我送你。”
李欢乐不理他,直接拦了出租车报上温涵公寓小区的地址。然后对车窗外的小男伴挥手:“赶紧回去。明天交作业!”
小男伴委屈地点点头,不放心地交代李欢乐:“你到了地方给我发给短信。”
李欢乐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司机师傅,走吧。”
司机一路扬尘而去,等到温涵住处,李欢乐用钥匙开了门。转了两圈发现温涵不在后,也不着急。就坐在沙发上跟摄政长公主似的对温涵发起了短信
先是问温涵:“哥,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跟学生一起吃饭。”
“赶紧回来。我就在你家呢。”李欢乐故意把口气发的很着急,果然温涵迅速回复:“出什么事了?”
“你快回来吧。有大事!”
李欢乐也不细说,言语不详给了一条特别能让人往不好方面遐想的短信后,就果断切断了自己的电话通信。
温涵当他这不省心地妹子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等着他去收拾残局。也不再多做耽误,跟自己学生解释后,就提前离场。
等他回到家里,发现沙发上坐着全须全尾的李欢乐后不由哭笑不得。
“出什么大事了?”温涵用手语发问。
李欢乐沉默了下,好像忽然反省过来自己的小题大做。不由站起身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转移话题说:“我饿了。哥,我还没吃饭。我想吃你做的阳春面。”
温涵蹙了修眉,眯眼盯着李欢乐,不言不语。但那清睿目光却像看透李欢乐心中掩饰,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吧,我说,我说。最受不了你这么看我。就跟我是透明的一样。”李欢乐边吐槽,边自暴自弃地坐回去,低着头,闷声道,“哥,我刚才在咖啡厅碰见苏仝了。”
温涵抽出一张便签本,面容恬淡:“然后呢。”
李欢乐抿抿唇,看着温涵斟酌地说道:“我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喝咖啡。她在约会!”
温涵眉梢一挑,继续写:“然后呢?”
李欢乐忍耐不住,一下跳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然后?哥,你别当我糊涂。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刨除那些专业模特不算。除了家里人,你什么时候为旁人画过人物肖像?可现在你的书房里那副还没完工的油画,就是那女人的画像!”
温涵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了然地笑容:“嗯,所以乐乐你想说什么?”
李欢乐弯腰一下凑近温涵,一脸郑重地问他:“你喜欢她,对不对?你在追她吗?”
温涵愣了愣,继而坦率地点头。
“可她在和旁的男人约会?”
李欢乐忿然地为自己兄长打抱不平。小脸上喷薄的怒气和不满能把方圆三米的人给淹没。也幸亏苏仝不在,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诡异的脑回路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她肯定从此以后都对李欢乐退避三舍,见之即躲。
温涵失笑地望向自己妹妹,估计也没太明白李欢乐这种:“我哥在追你,所以你就只能是和我哥约会”的强盗逻辑从何而来。
“哥,你笑什么?”李欢乐不解地看着温涵,建议道,“你不该采取点什么措施吗?她明知道你追她还去与别的人约会,这种女人难道不该被警告惩罚?脚踏两只船什么的,是最不能被容许的!”
李欢乐边说边握了握拳头,好似只要温涵一点头,她立马会召集十几个姐们弟兄狠狠收拾苏仝一顿般。
温涵见惯不惊,淡定地摸摸李欢乐地头发,在便签纸上写道:“我知道。”
“哈?你知道?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今天去约会相亲对象。”
李欢乐一下炸毛了,侧脸跳脚:“你知道你还这么放纵她?你应该……”
还没说完,温涵就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他在纸上写:“乐乐,追去她是我的事。接受与否是苏仝的事。我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她的自由?”
李欢乐霎时僵住,眼盯着便签纸,兀自挣扎。
其实她是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妥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太担心她的哥哥。从她记事起,她哥哥身边的女孩儿就基本可规划为两大类。一类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家庭状况,只知道他本人残疾,对他或同情或怜悯或歧视或漠然的。一类是知道他们的家庭状况,也了解他的缺陷,对他或阿谀或奉承或讨好或利用的。
好在她哥哥够敏锐够聪明,能够很好的分清周围这些感情该归类到哪一种里面。但是他也是人,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有犯错过,要是在苏仝身上再来一次?李欢乐不知道,她哥哥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人一样,看破红尘,皈依佛门。
“但是……好歹,好歹你要有些反应啊。”李欢乐不甘地说。苏仝跟她哥认识就让她很诧异。但是她哥喜欢苏仝这事更让她诧异。当她哥哥这种喜欢被拒绝后,只能远远作为一个旁观者时,李欢乐觉得她的诧异达到顶峰,全部都转化为了对苏仝的不满,以及用尽手段,让她哥哥达成所愿的决绝。
本质上来说,李欢乐是个极其偏执娇纵的人。她看中的东西,旁人只能给,不能夺。她要护的人,旁人只能对他好,不能对他坏。
显然温涵是清楚自己妹妹心里上的想法。他听到那话勾了个特别欣慰的笑,然后很放松地写:“放心吧。苏仝不会跟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万一她真脚踏两只船呢?”
反正她是看不下去这女人的行为了。放着她哥哥这么好的人不要,为什么非要去跟轻浮小子约会?
听到“脚踏两只船”那句,温涵拿笔毫不犹豫地敲了下李欢乐额头,然后弯起眼睛笑得及其自信淡然:“不会。她没那根儿神经。”
果然,此先生在了解苏仝这件事上有不止一点半点的先见之明。苏仝还当真是没那根神经的。至少这次跟丁校君的约会,她就没把人家当相亲对象。
不过李欢乐不知道。她当温涵在维护苏仝,还不满地纠正温涵:“你每次都把人往美好了想。你知不知道,这世界其实是很脏的!”
传说中中二少女的论调大概就是这样吧?
温涵无奈地站起身,揽住李欢乐肩膀,直把李欢乐的头发揉的七零八乱才满意地放开手。
等到李欢乐红了脸色,边不满地整理头发,边小声嘟囔着控诉他的“虐待”时,温涵才用手机软件说了一句:“乐乐,我很乐意我喜欢的人去接触更多人,也乐意更多人欣赏我喜欢的人。你得知道,逼迫来的感情,不是真的爱情。在她自己没搞清自己心意之前,得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所以不是我不作为,而是目前这阶段,无为即有为。
李欢乐显然不理解,眉头皱得死紧:“你这就是在纵容她拒绝你。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算了,我不说了,说了你也做不出来。”
温涵勾起眼睛,眸光中泛出静静的温柔,笑容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打字道:“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对她,不放纵一次,怎么能让她看清她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