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恶意(1 / 1)
韩以诺对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显然没反应过来被严冬棋挂了电话,低头盯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过去。
结果又被挂断。
一股无名火从胸腔深处呼啦啦的烧了起来,烧的他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他咬了咬牙继续给严冬棋打电话,大有一种今天打不通这个电话就不罢休的意思。
宿舍里还是只有他和项熠。
吕大队上个礼拜交了个女朋友。他是校篮球队的,结果找了个校篮球女队的,俩人往一块儿一站,巍峨的韩以诺都不太敢看。
人家这会儿正处在热恋期,只要一下课就大手拉大手出门溜达,秀恩爱秀的都能闪瞎人造卫星上面的摄像头。
至于飞哥,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上课的时候他在睡觉,他们下午回宿舍的时候他拾掇拾掇出去包/夜机打游戏,据说还是个挺有名的网游大手。
所以韩以诺挺肆无忌惮的用腿蹬了一下床架子,发出巨大的一声。
他又连打了六七个电话过去,最后一通刚一打过去就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这又怎么了?
前两天还好好的煲电话粥,怎么说已关机就已关机,都不带给自己打个招呼的。
他一方面生气严冬棋不接自己的电话,另一方面又害怕他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儿。到这会儿他才意识到,除了这个电话号码,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能够找到严冬棋的方法了。
韩以诺盯了一会儿桌子,然后把手机凌空摔倒了桌面上:“我操。”
“以诺,你没事吧?”项熠细着嗓子在斜后方问了一句。
韩以诺心里正烦得不像话,于是就没搭理项熠。
然后就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项熠的声音变得近了点儿,带着点安抚似的笑意:“你这会儿活像是点了捻儿的炮仗,就差‘砰通’了。”
“那你还过来招惹我?”韩以诺深深呼了口气,侧头看了项熠一眼。
项熠笑了笑,指了指被甩在桌上面朝下平躺的手机:“你哥?”
韩以诺在头发上胡乱抓了一把:“不知道抽什么风,不接电话。”
“说不定你哥有事儿呢,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电话跟前等你电话呢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就完了,犯着生这么大气么?”项熠凑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冲青年笑了一下。
韩以诺也觉得自个儿反应有点儿太过。但是这段时间他觉得严冬棋已经有软化的迹象了,他就怕是不是谁又给说点儿什么煽煽小风,结果万一就坚定了一下严冬棋找妹子的决心和目标,那他岂不是就傻逼了。
这必须不成啊。
韩以诺第一次对J大的地理位置产生了微妙的不满,照现在这个发展程度,他必须得天天回家把这人圈在怀里他才能安心。
他胡乱的想了一会儿才突然发现,项熠居然还是靠在往上铺床上爬的楼梯边儿,有点犹豫的看着自己。
“谢了,我没事。”韩以诺冲项熠笑了笑。
结果项熠的表情还是挺纠结,韩以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看着这小子把下唇咬到都失去血色了,觉得挺奇怪,正想出声发问,没想到项熠先开口说了话。
“韩以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哥……嗯,到最后你俩没在一起的话,咱俩能试试吗?”
韩以诺几乎是立刻就不假思索的开口答道:“不能。”
站在对面的项熠身体明显颤了颤,他皱起眉更用力的咬了咬下唇:“你都不考虑一下么?”
“我觉得自己还可以。”他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缓解一下自己告白一秒钟被拒而导致整个被冰冻起来的气氛。
“不可能。”韩以诺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项熠对自个儿还抱了这点儿想法,他虽然不怎么讨厌,但是也绝对没办法欣喜。他就是喜欢严冬棋,换了其他谁都是白搭。
韩以诺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可能喜欢他。”
“这可不一定。凡事不都有个例外么。”项熠垂下眼皮盯着地面,语气里有不忿,显然是被韩以诺干脆利落的告白搞得很没有面子又很心碎,于是有点口不择言,“同性恋不都是这样么,一个到不了手就换另一个,哪有几个真长情的。”
韩以诺刚才在努力试图温和一点的表情因为他的一句话重新沉了下来,他沉默地盯了一会儿对面的男生,直到项熠在他的目光之下不安的抬起头重新和他对视。
“你错了。”韩以诺声音沉沉,但是意外的没有怒气,“第一,不管你觉得我是不是同性恋,我都只喜欢严冬棋一个人,之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项熠看着韩以诺的目光不自觉的颤了颤。
“第二,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还过来告白,于情于理并不合适。”韩以诺向后靠在窗沿上,好整以暇的环起双臂,“第三,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是一样的,该长情就长情,看你遇的是什么人了。”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了点儿嘲讽,项熠的脸白了白。
他隔了好久才开口,抬头看向韩以诺的表情竟然有些幽怨:“可是,谁让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这不能怪我!”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这小子嗓门没把持住,大了点儿,又尖又细的声音戳的韩以诺太阳穴突突的疼。
青年突然就对面前这个虚张声势的小青年有点同情。
毕竟谁都想找个人踏踏实实长长久久的过日子。
韩以诺叹了口气:“项熠,我不喜欢你,这也不能怪我。”
“但是我就是喜欢你!”项熠的情绪明显有点儿开始飘了,韩以诺正想出声劝说,宿舍的门突然就被一把拧开。
路飞的表情挺难看,脱口而出的话很直白:“我是不是打扰你俩了?”
等到路飞把手里的提着的烤串甩在桌上,反手关了宿舍门时,项熠才反应过来,有点慌乱的解释:“飞哥,你别误会……”
飞哥转身过来,表情有些嘲讽:“我怎么误会了?你们这么信息量巨大的对话还容我误会,我倒是挺想误会的。”
“你是同性恋?”路飞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和反感,然后支起一根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点了点,“还是你俩都是?”
两个人一时都没做声。
韩以诺被路飞的眼神扎的有些喘不上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被当做异类的排斥感,突然就明白了老早以前他给严冬棋说自己喜欢男人时,严冬棋带着心疼但是却又恶狠狠的让他憋着时的想法。
毕竟是少数。
这世界上总是多数的是对的。真理掌握在少数人身上这种话大多数都是在放屁,不然布鲁诺还用被烧成渣么。
“我操,你俩该不会是一对儿吧?”路飞突然噗嗤笑出声,但是笑声里不知道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恶意多一些。
“不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反驳。
项熠有点不知所措的往路飞的方向走了走,韩以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稳:“飞哥……”
“站那儿别过来。”路飞皱眉点了点他。
他的视线在项熠和韩以诺脸上来回巡梭,脸上满是不能理解的看着韩以诺:“我操,以诺你他妈是不是逗我呢?说项熠是我还能理解,你他妈跟着凑什么热闹?”
韩以诺看见站在他前面几步背对着他的项熠明显身形不稳的抖了几下,他有些不忍心的皱眉,哑着嗓子:“飞哥,别这么说。”
“我就操了。”路飞在原地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然后又皱眉看着俩人,“操蛋玩意儿,你们父母知道吗?”
两个人还是没人做声。
一时宿舍里特别安静,安静的韩以诺想扭头对着阳台吼两声。
“我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人,你俩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老子管不着,你们也别操心我会往外说。今天就当没看见。但是你俩今后离我远点儿,我受不了这玩意儿。”路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表情里的嫌恶遮都遮不住。
韩以诺其实没听清路飞说了什么。他只是觉得挺不可思议,虽然路飞和他们其他三人作息都不大一样,相对也生疏些,但是早上还伸着懒腰让他帮忙答到的人,晚上听了这事就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真是让人觉得惊奇。
这多大点儿事啊。
韩以诺自嘲的笑笑,转身绕过项熠和路飞出了宿舍,再待在那里边儿他不是郁闷死就是把想路飞打死。
宿舍的气氛突然就跌到冰点。
自从那天晚上的事儿之后,飞哥开始对他和项熠爱答不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非要不得已的说点什么也是一脸的不耐烦。韩以诺突然有点兴庆吕轻鸿正在谈恋爱,智商跌入负值,每天早出晚归在宿舍呆不了两分钟,也就相对避免了发现这尴尬气氛的可能。
韩以诺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没被憋死都是奇迹。
后来他给严冬棋打电话过去问前一天为什么挂自己的电话,却只是被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说是自己那天晚上有事。
真是没一件事顺心。
韩以诺坐在长椅上看了看表,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宿舍才锁门,还能在外面呆会儿。
不能不承认的是,路飞的态度让他又憋屈又委屈。
喜欢男的怎么了,犯法了吗?碍着谁了?犯得着一副“非我族类”的模样么?
简直了。
他突然特别想见严冬棋,哪怕一会儿就行,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
韩以诺低头摸出手机给严冬棋打电话,这次没两秒就通了,严冬棋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声,懒洋洋的,带着股暖劲儿,让韩以诺觉得挺舒服:“啊,以诺啊,怎么了?”
“哥,我想见你。”韩以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想哭。
严冬棋多精明的一个人,听到他声音不对立马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韩以诺把他那点儿丢人的情绪收了收,声音也压的挺正常,“就是想你了。”
严冬棋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是么?我也想你啊。”
韩以诺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来看看我吧。”
“唔,这都眼瞅着五一了,你五一回来不就完了?”
“我五一有可能要做数学建模,回不去。”韩以诺的声音有点儿闷。
严冬棋“嗯”了一声:“我看看啊……”
男人一点儿都不干脆利落的反应,让韩以诺这段时间一直憋的的那点儿不爽的劲儿突然就蹦了出来:“看什么看啊,爱来不来。”
说完之后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他就开始后悔了。
韩以诺你他妈是傻逼吗!
但是他又实在没脸打回去,只好坐在原地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希望着严冬棋听出他的不对劲然后再打回来。但是他等了好长时间手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连这种不正常的语气都听不出来,严冬棋你是傻逼吗!
韩以诺那点儿无名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手机,然后朝宿舍走去。
他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梦一个接一个,一大半都是路飞那张带着厌弃眼神的表情,剩下一小半光怪陆离,连严冬棋的影儿都没梦到。
第二天一大早韩以诺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晚上睡得不好直接导致了半个脑袋都是昏的,他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谁啊?”
“别睡了,睡个屁啊,我在你们宿舍楼底下呢,速速滚来接驾。”严冬棋的声音带着笑意,从电话里传出来让他一个激灵清醒得不得了。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操,六点四十?!
“哥?”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刚起床的睡意和不可思议。
“迅速洗脸刷牙,我在楼底下等你呢,给你买了小笼包子。”严冬棋还是带着笑在电话里开口。
韩以诺迅速从床上飞了下来,然后奔到阳台上朝底下看去。
严冬棋像是算好了他会出现在阳台上,用拎着早餐塑料袋的手冲他挥了挥,另一只手仍然举着电话:“去把您脑袋上顶着的鸟窝拾掇拾掇归位,速度。”
然后就挂了电话,抬头冲他眯着眼笑了笑。
韩以诺飞快的擦了把脸漱了两口水,中途还把自己掐了一把,疼死了,看来不是做梦。他洗着洗着脸就笑出了声。
等他冲出宿舍楼看到严冬棋的时候,二话没说跟子弹似的就撞到了他怀里,然后紧紧搂着严冬棋在他背上胡乱用力的搓了两把。
“操操操,宝贝儿您这一大早就给我搓回澡可还行。”严冬棋的声音埋在他胸口里,带着笑意,然后在他背上也轻轻拍了拍。
韩以诺松开怀抱,盯着严冬棋挺兴奋:“你怎么来了?”
“您昨晚都哽咽了,我敢不来吗?”
韩以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皱皱眉:“你不是说你看看吗?”
“废话,我不得看看今天还有没有过来的票,您老人家可好,二话没说冲我吼一嗓子就摔电话了。”严冬棋笑眯眯的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真牛逼啊。韩大仙儿,吃饭吧。”
韩以诺接过早餐袋子,傻笑了两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坐的几点的高铁来的?”
“高铁个屁。”严冬棋斜了一眼韩以诺,“您都摔电话了我不得赶紧过来,必须是扔了电话就立马开车往这边赶啊,车现在还在你们学校门口停着呢。”
韩以诺“啊”了一声。
“你啊个屁,到这边刚三点,你们校门锁着呢,我在车里窝了半晚上。”严冬棋打了个哈欠,“感动不?”
韩以诺听得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哥,对不起。”
“扯淡呢吧,我大半夜跑过来是听你跟我道歉的么,走吧,这一大清早的。我进来的时候见你们学校樱花还没败,挺好看的,陪我溜溜,困死了。”严冬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抬脚往前面走。
俩人正说着话往前面迈步,结果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从网吧回来的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