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忆外婆（1 / 1）

苏静语来到他的灵堂，他年迈的母亲哭的眼泪都没有了，那一声声的抽泣似乎在鞭打着她，“阿姨，对不起，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我有责任，请您节哀顺变”，除了说这个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安慰这个母亲心碎的心。

“苏医生，不关你的事，我儿子一直都夸你医术高，医德好，你能来最后看看他，我已经很高兴了，他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看着遗像里面笑得灿烂的他，再看看如今面前的棺材，苏静语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来到他的画室，里面都是风景画，这个市里的某颗树，某座桥。还有人物画，环卫工人打扫大街，给老人让座的小孩子。竟然还有一张她帮病人检查身体的画，虽然她不懂艺术，无法用艺术的眼光去评判，可是从他的画里她还是看出了这是一个有爱，善于发现生活里简单的美的画家。

愿你一路走好，在天国依然过得如意，依然能用笔绘画美丽的事物，苏静语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生命果然无常，许多时候让人猝不及防，所以我们好好珍惜每一个现在。

今天是外婆的生忌，外婆离开她已经将近八年了，每每一想到外婆，苏静语就会流泪，这个曾经最关心疼爱她的老人。

小时候父母外出经商，她寄住在外婆家，一开始很不习惯，加上思念父母，于是每天放学回来后都不说话，外婆见她这样，很是心痛，总是温柔的喊她为语宝，告诉她，外婆家就是自己家。还给她盛饭，夹菜，事无巨细，呵护有加。

慢慢地，她也开始习惯了外婆家，后来读初中在外地，基本上都是周末回一趟外婆家，每次回去，外婆都会问她在学校里吃住怎么样，学习怎么样，吃饭时一边给她夹那些富含蛋白质的食物，一边心疼的说，学校伙食太差，瘦了。

后来高中时，她去了爸妈经商的城市，距离加上学业的繁忙，几乎一年到头都没有回去看外婆，外婆八十多岁了，听力不好，每次打电话她很大声的说话，外婆还是听不到，她那时候就下决心，等到自己大学毕业后挣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亲爱的外婆买一个助听器，第二件事情是买一个按摩椅。

可惜，她却忘了，岁月不等人。

有一天，妈妈告诉她，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当时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急急忙忙请假回去探望，她看到外婆时惊呆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眼神涣散的老人，还是昔日那个最注意形象，最爱干净的外婆吗？

她走过去附在她耳边说，外婆我回来了，语宝回来了，可是外婆已经不认识她了，一个劲的问她，你是谁啊，当时她的眼泪就刷刷的流出来了，也许是外婆内心的感应，外婆竟然帮她擦干眼泪，一边说，“孩子，不哭不哭，我给你糖吃，我家语宝就很乖，她从来不哭。你哭我也想哭了，我好想我家语宝。”“外婆，我就是语宝啊。”“你不是语宝，不是语宝。”说完外婆摇摇头就进了卧室。

因为将近高考，后来静语就再也不能回去看望她外婆，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是永别。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她高考完回家，说要听外婆的声音，妈妈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她心里涌现一丝紧张，莫非外婆病情加重了，在她再三追问下，母亲含泪说着外婆已经在她高考前八天去世了，怕影响她的高考，全家就商量着瞒住她。

现在，她记不清当时知道这个恶耗时的感受，只说了一句，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宁愿不参加高考。

直到如今，她还是宁愿当时不参加高考，因为高考可以来年再考，可外婆此生都只有一个，然而她还是不能责怪父母的隐瞒，换作是她，也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记得当时，她跪在那座新坟前，一遍又一遍地说，外婆，对不起，我没能来送您最后一程。我没能实现我的承诺，以前和外婆开玩笑说过，一定送她老人家上山。

没见上外婆最后一面，这些年来一直是苏静语心里的一道伤疤，每每做梦梦见外婆，都听到了外婆的指责，指责她为什么不能送她一程，为什么在她最后清醒的岁月里，不回来看她。让她一个老人家天天期盼着。

再次来到外婆的坟前，坟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外婆是个那么爱干净，体面的人，肯定不喜欢这些。

苏静语一边拔草一边说，“外婆，我来看您了，对不起，离开的这几年，一直没能来看您，可是不管您的生忌还是死忌我都没有忘记，收到语宝的想念了吗？外婆，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重来，感受您帮我夹菜的幸福，感受您充满关心的絮絮叨叨。多想再听您叫我一次语宝。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无论我怎样调皮捣蛋，您从来没有批评我，只是一味的关心，可是我为您做了什么呢？最后一面没有见到，也没有送您最后一程，我是多么的不孝顺啊，我是多么的不配拥有您满心的好啊。外婆，你已经离开我快八年了，我多么想您啊，我多么希望真的有天堂，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也能见面。我能再次拥有您的关心，能再次听到您温柔的唤我语宝。我能有机会给您买助听器，买按摩椅。”说到后来她几乎是泣不成声。

关于她和她外婆的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和外人提起过，即使是曾经那么亲密的夏默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不愿让其他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