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1 / 1）
夜色如墨，海棠树下
冰冷的月色洒在琴身，隐隐映着‘扶苏’二字……
欧阳少恭静静的抚着琴，一首瑶山，从早到晚，弹了一天，原本就酸软不堪的身子此时更是痛的都有些麻木了，可那人却还是直挺着腰身，青丝如墨散在身后，随着抚琴的动作在夜风里有些凄冷的飞舞……
一只海东青从远处飞过来，盘旋着绕着这棵海棠，停在一处枝桠上，
欧阳少恭手下琴音一滞，抬头看了一眼阿翔，素手一伸，接过从阿翔口中飘落的书信，阿翔叫了一声，随即飞向黑暗的夜空离去……
……
三日后，城郊河畔一战
百里屠苏
薄薄一纸，片言只语，
……
手中的信纸化作一团火红，竟比那树上的海棠还要热烈……欧阳少恭广袖一挥，那团烈焰便划过夜空飞向远处……
转身坐下，素指微挑，一首瑶山又一次流淌而出，只是那音，却好似只是响着，尾音杂乱，空无内容，狼狈，惨淡……
熊熊的大火烧着，方家乱作一团，欧阳少恭的房间被包在一团炙热的火光之中，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方家的家丁一桶桶的水泼上去，却毫无一丝反应，似乎泼进了无底洞中，那火又像长了眼睛一般，只单单烧着欧阳少恭的房间，临近的一木一瓦都完好无损，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火！……快！动作快点！去打更多的水”方兰生从房间里冲出来，看着这冲天的大火心急如焚，
“怎么回事！”风晴雪扶着百里屠苏从屋中走出来，百里屠苏唇白如纸，脚步都虚晃的厉害，
一个家丁跑过来答道“刚才从远处不知怎么落下来一团红来，欧阳公子的屋子就烧起来了，可这火很是奇怪，泼水也没用，就跟涨了眼睛似的只烧欧阳公子的房间”
风晴雪看了看那火，脸色暗下来，转头对方兰生说道“叫他们停下吧”
“晴雪，你这是……”
“那是灵火，用水浇不灭的，也不会烧到别处，只毁那一间屋子”
“这火到底是……”方兰生还想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张的向那大火跑去，立刻被风晴雪拦住
“兰生！你干什么！不要命啦！”
“天河录！……天河录还在里面！……”
方兰生眼泪都流了下来，眼中近乎于绝望的慌张
“襄铃，我二姐，还有琴川的百姓，还有……还有屠苏的娘亲……”方兰生使劲摇着头“不行！我要把它拿出来！”说着便又要往那火里冲，却在下一刻脖颈上被百里屠苏一点，身子向下软去，被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扶住，
“送他回房间”百里屠苏对一旁的一个下人说道，
“苏苏……”风晴雪看着百里屠苏，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百里屠苏轻轻摇摇头，脸色惨白，眼神散恍，从未有过的虚弱，他转头问向刚才答话的那个下人
“那团火光……从何处而来……”
“那边”那下人指向一个方向，
百里屠苏苍白的嘴唇有些颤抖，望着远处那个方向，漆黑的夜幕，看不见一物，百里屠苏却还是怔怔的望着那方，久久不语……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凄冷的声音和着破碎的琴音，绕在海棠丛间，惊下纷乱飘红……
一曲瑶山散散碎碎，破破败败，已近尾声，欧阳少恭的手指却不知为何越发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音不是音，调不是调，任是怎的，都续不下去……
“嗡！”苍白颤抖的手掌按住琴弦，欧阳少恭浑身颤抖着剧烈喘息起来，好像刚刚的抚琴，好累好累，从未有过的沉重，压制的不能呼吸……
……
最后的一片完整，，，绝望，毫无预兆的降临，瞬间的湮灭……
……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紧，那白皙的手背甚至突起纤细的青筋，琴弦在手掌中越收越紧，生生嵌入血肉之中，欧阳少恭却不自知一般，将那把冰蚕弦丝握的愈来愈紧，忽而，猛地一扯！
“啪！”一声脆响，划破冰冷的空气，断弦卷曲着，断口处的琴弦已是丝丝鲜红……
“呵……呵呵……”
欧阳少恭突然笑起来，继而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连带着身子都颤抖起来，他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却又似乎因笑痛了肚子一般微蜷着上身，虚晃着步子向前挪动几步，卷曲的琴弦勾住那凌乱摆动的衣袖，忽的被带下方石，砰地一声落在地上，一条裂缝现在琴身……
……
欧阳少恭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无力的垂着，鲜血从右手的指缝滴落……啪嗒……啪嗒……一滴一响，落在琴身……
笑声渐落，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只剩绕在唇边的苦笑，欧阳少恭垂着头，将那眉眼隐在凌散的青丝之后
“屠苏啊屠苏……百里……屠苏……你也不过……与他们一样罢了……”
……
抬头，，，黝黑的眸子与黑夜融为一色，分辨不开，光滑四溢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暗，那染了污尘的宝石，开裂，破碎，浊浊燃烧的暗黑蕴满眼眶，直至绝望，狂乱，扭曲，癫狂……
“何以……何以！我问你，你可应得！”带血的右手直指天际，欧阳少恭声音苍凉的悲切入股，绝望肆意的恐怖，“永世孤独？……不！我偏不顺！不从！我的回忆……我的感情……我会让他们变成我永生之中的坐标！陪着我……即便冰冷，即便无往日温度……即便不能……一如既往！……”
衣袖晃动着落下，沾上点点血迹，欧阳少恭望向远处那一片火光，血红灵火映着混沌不开的漆黑，诡异而狰狞……
……
烧吧……烧吧……烧的越旺越好，越烈越妙！烧尽这世间一切的短暂，虚假，与苦痛！……让永恒在那烈火后的灰烬中与那黑暗杀戮翻腾融合，毫无预兆的降临又瞬间的湮灭……美妙啊美妙……当真……美妙至极！
……